谢夫人一听此言,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哭着念起来,腕间露出一截色泽油润的檀香佛珠,一看就知佩戴多年。 承晚眼珠一转,接着说道:“你若想平了神明的怒火,那你就诚心认罚,去将前院的净房打扫干净。心诚则灵,神仙看见你真心悔改,说不定立马就能撤了你身上的咒呢。” 她转头看向谢夫人,甜甜一笑:“你说呢,谢夫人?” 谢夫人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她笃信佛教,这半天被承晚云里雾里绕了半天,早就听晕了,倒是谢云鹤还有些犹豫。 他是皇帝近臣,今夜这番动静要不了多久就会传的京都遍知,若是被人知道自己的独子浑身生疮,还要去扫净房,他就觉得脸上的面子挂不住。 同床共枕二十载,谢夫人能不明白丈夫在犹豫什么?她恨恨的蹬着谢云鹤说:“若是山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的侍郎官也做不成!” 谢云鹤还从未见过夫人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只好吩咐家丁将谢春山扶起来。 家丁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让谢春山又痒又疼的忍不住嚎叫。谢夫人流着泪温声劝道:“山儿,山儿你便咬咬牙罢,待净房扫干净你就好了!” 众人早就没了睡意,又被承晚一番话勾起来好奇心,都跟着谢春山到了净房门口。 谢春山既羞又愤,身上瘙痒难耐。衣衫上透出斑驳干涸的隐隐血迹,一张脸涨得通红,活像个大怪物。 他狠狠剜了承晚一眼,哆哆嗦嗦拿起扫帚,强忍着身上的剧烈的瘙痒进了净房,开始一下下打扫起净房来。 “唰唰唰”,清脆的声音从净房里缓慢传出来,还夹杂着痛苦的□□声。 谢云鹤夫妻俩心中悲痛难忍,却也无计可施。 随着一阵阵水声,天都快亮了,谢春山才晃晃悠悠的从净房里出来。他浑身脱力,一下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扫干净了……扫干净了……” 话还没说完,他身上裸露出来的红色脓疮肉眼可见的迅速消退。 一众人看傻了眼,就连谢云鹤都目瞪口呆。 大概只有几秒钟,浑身上下的脓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皮肤光滑如初,竟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苍天啊!谢夫人高呼一声。 不知是谁先带了头,谢家一群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朝着天空磕头。 谢春山更不必说,身体上的变化惊得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也忙不迭的不停磕头。
第13章 天雷 书院众人被震惊的面面相觑,孙九台嘴巴长得多大,瞪圆了两只眼睛。 顾谙之侧头看向承晚,她却没有一丝惊讶,反而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表情,眼里笑意盈盈,饶有兴趣的站在人群中看着谢春山“哐哐”磕头。 顾谙之心中的怀疑之情愈演愈烈,他总觉得沈仙游此人并不像面上看上去那般简单,让人捉摸不透。 谢春山的事情实在太过奇幻,尽管孙九台三令五申坚决不允许学生在背后议论此事,但还是没出三日就传的京都人尽皆知。 谢云鹤被圣上宣进宫去亲自过问此事。皇上说了什么不可知,但只知道谢云鹤自从出宫后就称病告假在家,没消一个月就被皇上赐了个闲差给打发了。 谢家势头不复从前,谢春山也老实许多,规规矩矩的,除了平日上课,其余时间都猫在厢房里不出门。 要说李复照此人还算仗义,纵然谢家在圣上面前失宠,他也没对谢春山落井下石,反而还整日帮他端饭提水,倒真显出了几分真情谊来。 进了腊月,谢春山的事情就被另一件事给冲淡了许多。 京都城内各书院间两年一次的马球大赛过了年就要开始。 马球大赛是各书院间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由礼部主办,隔年举行一次。最后的决赛上会有皇室宗亲和京中重臣观看,所以学子们都摩拳擦掌,以期能在赛场上崭露头角,为自己博个眼熟,好为明年秋试铺路架桥。 但马球赛毕竟名额有限,一间书院一队,一队只有四人,故而名额十分抢手。令承晚意外的是,顾谙之竟是第一个被确定下来的人选。 看她拿着名单十分不解,孙九台笑着解释说:“上次比赛谙之年纪尚小,是候补上场。别看他那是身子瘦小,但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把落后一大截的分数给拉平。虽然最后没能夺冠,可成绩也还算不错,所以今年还是要靠谙之,说不定能让清晖书院夺个第一。” 孙九台的解释让承晚生出几分好奇,瞧他平日里四平八稳的淡定模样,不知打起马球来是不是也和当年的苍濬如出一辙? 冬季天冷,就只有下晌那一会儿还算暖和。名单确定下来之后,无课的下午就成了固定的训练时间。 训练的地方就在承晚厢房旁边的空地上,透过北边的窗户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承晚一边看书一边看他们打球,十分有趣。 承晚记得当年在玉清府,众师兄平日里无事做的最多的就是聚在一块打马球。 苍濬是当仁不让的绝对主力。平日里闷声不语,打起球来却像换了一个人。动作行云流水,出手果断狠辣,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只要他出手,便没有接不住的球,球球都能击中球网。 承晚一边看一边感叹,果然是苍濬下凡转世,顾谙之打起马球来也同苍濬别无二致。白衫男子坐在马背上,腰背挺直,疾驰而过的劲风拂起他的幞头软巾。一件裁体利落的窄袖骑装勾勒出男子清晰的劲腰长腿,偃月球杖被舞的呼呼生风,七宝球落在球杖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看得久了,承晚有些分不清眼前到底是顾谙之还是苍濬。 承晚有些怔忡,她坐在窗前,看着远处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仿佛像是又回到了玉清府。 苍濬在众师兄弟中法术最强,承晚幻化人形后长生大帝便让苍濬带着她修炼。承晚是天地自然孕育出的仙,根骨极佳,但她却生性贪玩,一颗心全都系在苍濬的身上,根本无暇修炼。 苍濬身为大师兄,又得了师傅的嘱托,不得不每日多花时间单独教习承晚,以期她能早日飞升,不负师傅的期望。 承晚却好像发现了可乘之机。自己越不好好修炼,功力就涨得越慢。功力涨得越慢,苍濬就会多花时间来单独教习自己,自己就有了更多同他独处的时间。她有些暗自雀跃,对待练功便更加的不上心了。 自从那次从幽都被他抓回玉清府后,承晚同他好好闹了场别扭。承晚心里有气,觉得苍濬准是被孟婆给迷住了,自己一颗真心错付喂了狗。苍濬心里也有气,气她自己不上紧,明明飞升的劫就在眼前,可还是大着胆子往幽都闯。 承晚同他怄气了不长时间,成日窝在泫清池旁酿她的玉梨酿。玉梨树是当年长生大帝建府时所种,乃神树,终年繁花盛开,玉色通透。玉梨酿是玉清府的仙酒,清甜回甘,酒香四溢,只有用泫清池里的水做引子才能酿的出来,只消饮上一盏,便能修为精进,仙气醇厚。 承晚酿这酒有绝招,她本身就是莲花,酿酒时只消往酒坛里滴一滴花汁,酒的香气就更胜一重,不光有梨花的清甜,还多了几分莲花的芬芳,喝起来唇齿留香。只要将酒坛打开一会儿,屋内的香气便可绕梁而上,几日不散。 她心里憋着气,蹲在泫清池边,不吃不喝一言不发,只一个劲的舀水酿酒。期间郁洺、华温几个师兄来劝了多少次她也不停手,就连君汝师兄来约她同去人间吃喝一番她也没什么兴致。没几日身旁就摞了一大堆酒坛子,连长生大帝都打趣道她这是打算酿出玉清府往后几百年要喝的酒来。 她心里不痛快,闷闷说:“还是多酿一点比较好,若是哪位师兄急不可待要办喜事,只怕这些酒还不够呢。” 几个师兄急了眼,去求苍濬劝一劝她。苍濬只站在远处看了半晌,冷着脸什么也没说。 郁洺平日里最是和善,这次也拉着苍濬不松手:“师妹平日顽劣惯了,大师兄还是看在她马上要历劫的份上别同她生气。就她这点修为,怕是挡不住三道天雷的。” 苍濬看着远处坐在池边的那道清丽身影,冷冷地说:“知道自己挡不住为何平日里还不加紧修炼。挡不住也好,总归该让她知道什么才是正事。” 飞升的天雷比想象的来的更快。
第14章 替劫 那日承晚心里难受,入了夜趁四下无人,她喝了坛玉梨酿正歪在泫清池边睡得迷迷糊糊。狂风骤起,她被冻醒,一睁眼就看见天上蓝色的天雷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承晚赶紧运气,将全身的仙力集中于掌心。金色的仙气团成一团,她沉心静气,将双手上举,仙气便从上到下将她笼罩其中。 “轰!”随着一声巨响,第一道天雷降下。黑夜刹那间变为白昼。 咆哮着的天雷重重击在她身上,金色的仙气被瞬间击散。 承晚只觉得双臂立刻变麻失去知觉,五脏六腑都被击的变了形,血液逆行,在身体里翻搅,让她剧痛不止。 她眼前发黑,咬着牙,喉咙里涌上丝丝腥甜的味道。 趁着第一道雷刚过,第二道雷还没降下,承晚顾不得身体的剧痛,赶紧再运气。手腕上的九颗金莲子闪着金光四散开,将她团团围住。金莲子与她乃是一体,不到危急关头轻易不会离身。现在金莲子必是感应到了承晚体内仙气波动,这才离身形成结界保护着她。 承晚趁着金莲子的结界,赶紧将击散的仙气拢起来,重新团住自己。 “轰!!”第二道雷比第一道强了数倍,一下将承晚击出几米远,高高弹向空中,又重重的摔在地上,九颗金莲子“噼噼剥剥”滚落了一地。 她一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坠冰窟,每一寸皮肤和每一块骨头都在痛,仿佛被生生的剥皮抽筋一般,痛到她无法呼吸。 承晚眼前模糊,她想,自己果然是个没出息的,竟连飞升上仙的劫也历不过去。她有些后悔,当初如果好好修炼,今日也许就不会命丧于此。 天上雷光翻涌,比前两次都更胜。承晚知道最后一道天雷就快降下,自己怕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她疼的蜷缩起身体,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再看一看玉清府。 一道白色的身影朝她飞来,笼罩在她身上。 承晚陷入一片黑暗中,接着失去了意识。 ----- 承晚被阳光照醒。 她睁开眼睛,反应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卧房。 她的卧房就在泫清池旁,这会儿热烈的阳光照在池水上,又悠悠荡荡的折进她的窗内。 她坐起身,抬手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九颗金莲子也好端端的系在自己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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