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塞进了顾谙之的脑中。 其他人都被谢春山的样子给唬住,倒是没人注意到承晚整齐的衣衫。 谢春山已经浑身无力,躺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扭动,以期能让身上剧烈的瘙痒得到一星半点的缓解,活像一只蠕动的肉虫子。 承晚探头看了一眼谢春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孙九台愁眉不展,小声对承晚说:“沈夫子,学生这幅样子,你怎么好笑出声来呢。” 承晚听完,煞有介事的用袖子捂住口鼻,也有样学样的小声对孙九台说:“那我小点声笑,尽量不让别人听到。” 顾谙之和身旁几人被承晚这句话逗得不行,又不敢笑出声来,纷纷低下头耸着肩膀偷笑。 谢春山跋扈惯了,如今这副模样还真让人有些畅快,只是没人敢说而已。 孙九台可笑不出来,谢春山是谢侍郎的独苗苗,若是在书院里出了点闪失,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他随手拽过来一个学生,往他手里塞了张清晖书院的牌子,打发他道:“你快拿着牌子,去西边找仁医堂的徐大夫,请他务必马上过来!若是他不来,五花大绑也得给我扛来!” 学生拿着牌子一溜烟跑得没影。孙九台招呼着大家将谢春山抬进屋里去:“如今入了冬,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但没人敢碰谢春山,因为只要一碰他,身上的瘙痒就会更剧烈几分,让他发出更加凄惨的嚎叫。 身上单薄的衣衫触碰到皮肤也让谢春山瘙痒异常,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不停用手撕扯着身上的布料。 白花花的肥肉露出来,还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抖动着。 啧,真恶心,承晚一撇嘴扭过脸去,对上了顾谙之探究的眼神。
第11章 诅咒 顾谙之看着承晚,眼中满是探究和狐疑。 承晚有些心虚,鬼知道夜半时分顾谙之为什么不睡觉还要跑出来瞎逛。自己出门时明明看见他房中还亮着灯,谁料到差点在谢春山门前与他撞个正着。还好她反应快,赶紧念了隐身诀。 她有些不自然的冲他笑笑别过视线。袖手站在一旁专心致志看谢春山在地上抽动。 孙九台急得不行,在冬日的深夜里穿着薄衫竟也出了一脸汗。 “徐大夫来了!”大门处传来的声音解救了孙九台。 人群被分开,跑得满脸通红的老者气喘吁吁,鞋子也穿反了左右脚。 “我看,我看我这条老命,迟早,迟早要被你折腾死。”徐大夫喘的话都说不利索。 孙九台没空跟他寒暄,一把扯过学生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塞进徐大夫手里,把他往谢春山身边一推:“你快看看谢侍郎家的公子到底是怎么了,可真急死个人!” “啊呀!”谢春山的样子把徐大夫也吓了一跳,“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孙九台“啧”了一声,一拍大腿:“我要知道这是怎么了,还让你来干什么!” 谢春山已经筋疲力竭,只剩嗓子眼里还哼唧个不停。 徐大夫蹲下身,皱着眉,仔仔细细的将谢春山看了个遍,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半晌,他站起身摇摇头,回头对孙九台说:“谢公子这症状老朽无计可施。还是尽快通报侍郎府上,另请高明吧。” 孙九台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就要歪在地上。 谢春山听见这话,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着承晚:“沈仙游!沈仙游!定是你!你让我去打扫净房,说三更不去就要我后果自负,定是你!定是你给我下了毒!” 承晚被点了名,周遭的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她却不见惊慌,依旧从从容容的袖着手,笑意盈盈看着谢春山:“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谢公子抬举了。” “再说,”她顿了顿,眼中笑意更盛,“大家同住书院中,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况且我的茶饭都是送进房中,平日我也见不到你的茶饭,哪有机会给你下毒呢。” 一旁的徐大夫也捋着胡须摇摇头:“老朽从医多年,也确实没见过有毒能把人毒到这般程度。依老朽看,应该不是中毒。” 谢春山身上的脓包更多了,泛着可怖的红色,隐隐还有腥臭味传过来。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谢侍郎。” “谢大人来了!” 承晚和众人寻声看去,一对中年夫妻身后跟着一大帮家仆步履匆匆朝这边来。 “我的儿!!”谢夫人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谢春山,惊得声音都抖了抖,一张口眼泪就流了满脸。 谢夫人提裙小跑两步,一下跪倒在地,扑到谢春山身边。她的手一碰到谢春山的皮肤,谢春山就扯着嘶哑的嗓子嚎叫个不停。 谢云鹤铁青着一张脸,问孙九台:“孙掌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孩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孙九台这回是真的腿软了,“噗通”一声跪在谢云鹤身前:“谢大人恕罪,恕罪啊,谢公子今日一天都好好的,谁知半夜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小的请徐大夫来看,就连徐大夫也不知公子到底是怎么了。” 谢家有跟来的大夫,此刻已经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听见孙九台的话,大夫站起身来也冲谢云鹤摇了摇头:“家主恕罪,小的也看不出公子是何原因才变成这副样子的。看着既不像发病,也不像中毒,倒是像……” “像什么!”谢云鹤着急的追问道。 大夫头低了低,悄悄抬眼看着谢云鹤,唯唯诺诺道:“小的不敢说。” “快说!”谢云鹤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上前几步直接抓起大夫的衣领,怒目而视,“谢府平日里好吃好喝养着你,关键时刻却什么也指望不上!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们一家老小明日就从我府上滚蛋!” 大夫嘴唇哆嗦了几下,心一横:“公子好像是中了什么诅咒,这不像是凡人能弄成的呀……” 谢夫人听见这话已经近乎昏厥,一下子瘫坐在谢春山身旁,用锦帕捂着一双美目“呜呜”的哭了起来。 谢云鹤面色灰白,松开手,踉跄几步走到谢春山面前。看着自己的独苗如今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不仅悲从中来。 但多年官场沉浸让他还保留了最后一丝冷静。谢云鹤深吸几口气,生生压下眼眶里的酸胀,柔声问谢春山:“山儿,这几日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谢春山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看见父母俱在,也终于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待他哭过一阵,谢云鹤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谢春山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承晚,将白日发生的事情跟谢云鹤复述一遍,只是隐去了他同李复照说过的那些腌臜鬼话。 谢云鹤脸色阴郁,自地上站起身,冷冷的眼光扫过众人:“沈仙游是哪位?” 承晚舒然一拜,从从容容的答道:“是我。” “就是你让我儿去打扫净房?”谢云鹤虽说的是问句,但语气中暗藏杀机,十分不善。 “不错,”承晚比谢云鹤矮了半个脑袋,众人却惊奇的发现在气势上承晚却丝毫不弱,眉眼间甚至还有些瞧不上眼。 “大胆!”谢云鹤怒喝,“我儿究竟犯了什么错,沈夫子要这样惩罚他!” 承晚笑了笑,眼睛闪过一丝光亮:“谢侍郎是想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贵公子的所作所为吗?知子莫若父,想必谢公子平日做派您也定知一二,我作为夫子管教学生天经地义。若是谢侍郎还是觉得不服,那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说上一说,也好让大家都听听,别再传出我心胸狭窄苛待学生的浑话来。” 这句话果然让谢云鹤闭上了嘴。 “学生拜见谢侍郎。”一道温润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第12章 神明 谢云鹤别过视线,看见站在承晚身后的白衫青年。他年岁不大,却眉目舒朗,目光沉静,隐约带有一股相材之气。 清晖书院竟有如此人物? 又联想了一番最近的传言,谢云鹤对眼前青年学子的身份隐约有了猜测。 “你是何人?” “学生顾谙之。今日谢兄被沈夫子责罚时,学生也在现场。” 果然是传闻中的顾谙之。京都近日有传言,清晖书院顾谙之乃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学识名动京城,为人又恭谦有礼。谢云鹤跟在圣上身边十数载,见过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只是粗粗一打量,便看出眼前青年不凡,待明年秋试后入了官场,此人必有一番造化。 想到这里,谢云鹤的面色缓和了些,点头应道:“你有何话说。” “学生认为,沈夫子在责罚谢兄这件事上并无过错,今日之事是谢兄犯错在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是学生犯错夫子责罚,还请谢侍郎不要因为此事误会沈夫子,平白生出几分隔阂来。”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谢云鹤再揪着不放,倒显得自己这个侍郎还没一个学生度量大明事理。谢云鹤一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自然不会误会沈夫子,只不过身为人父,爱子之心拳拳,向夫子问询一二罢了。” 气氛总算缓和了些,孙九台松了口气。谁料这时,人群中传出一声轻笑。 笑声不大,却在此刻格外扎耳。 孙九台放下的心又“忽的”悬起来,他循声看去,是沈仙游在笑。 她见众人看过来,敷衍的用袖子一捂嘴,眼睛却露在外面,笑成了弯月。 谢云鹤怒火中烧,只想把眼前这清秀夫子给撕成碎片。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保持一个皇帝近臣的风度,沉声问道:“沈夫子为何发笑。” 承晚看着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的谢春山,神秘兮兮的说:“既然你们府上的大夫说谢春山这样子像是中了邪,或许我知道该怎么化解。” 谢云鹤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谢夫人一下子从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死死抓着承晚的衣袖,满面泪痕:“沈夫子,你大人大量,我儿冲撞了你,我替山儿给你赔罪,只希望你能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承晚被谢夫人晃得晕头转向,赶紧摁住她:“哎呀哎呀,谢夫人,我也没说不帮忙嘛,谢春山怎么说也是我的学生,沈某岂能见死不救。” 听她这样说,谢夫人才稍稍冷静了些。 承晚背着手踱步到谢春山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里“啧啧”两声。“谢春山,今日你在回廊下对夫子和同窗大放厥词,朗朗乾坤下说出好些污糟浑话来,是也不是。” 谢春山哼哼着,满脸写满了不屑。 承晚并不气恼,笑笑说:“沈某不才,年幼时闲来无事,自学过一番奇门法术。虽然头脑不甚灵光,没学出什么结果来,不过倒也还是略知一二。今日为十一月十七,乃是西方极乐无量寿佛的诞辰,你与李复照在回廊下生事之时乃是正午,正是天地阴阳相割日月相对之时,各路神仙都会在此时前往西方极乐去为无量寿佛贺寿,我猜,你那番污糟浑话定是入了哪位路过神明的耳朵,坏了人家的好心情,这才要罚一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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