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到了如今心里也多少能猜到几分,以苍濬在她死后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应当不是真的想要杀她,更多的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是为了什么,承晚猜大概是与扶蓝有关。 但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是心有苦衷也是做了。 承晚心绪复杂,她是期盼着苍濬能将事情的原貌告诉她,但看他的样子并不打算说,宁愿让她这样恨着也不愿意说。她心头千回百转,最后化作一声悠长的叹。 怀里的人紧闭双眼蹙着眉头,承晚又恍然想起了顾谙之,想起了除夕那夜的饺子。 她心口有些钝痛,有些后悔离开凡间那日面对顾谙之乞求一样的询问狠心给了他否定的回答。反正都是最后一面了,为何不能据实说出自己的心迹呢。 她欠他的永远都还不上了。 念起往事,承晚脑子里一团浆糊,低眸看着苍濬的脸。鬼使神差般的低下头去,在他颊上印上一吻。 权当是还了顾谙之的深情罢,她闭上眼睛想。 待她神思归位睁开眼睛,唇也离了苍濬的面颊,却发现苍濬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双往日如幽潭般清冷的眸子里如今炽热非常,仿佛一团绵密的蛛网,细细密密的牢牢将承晚裹住,直直的坠了下去。 承晚猛的回神,一下子将苍濬从怀里推出去,自己手忙脚乱的站起身退到三步开外。苍濬一时没防备,一下子歪在地上。 她横眉喝道:“你这人!怎的还装晕?!” 她语气虽厉,白玉一样柔润的脸上却红霞遍布,直直红到耳朵根上。 苍濬站起身,身形还有些摇晃。他惨白着一张唇,眸子却发着奇异的光芒,好似有碎星闪烁其中:“我没有装晕,只是一醒就发现你在……” “闭嘴!”她没脸再听,赶紧喝住苍濬,“你刚刚入了魔,准是被魔气给蔽了双眼,看错了。” 苍濬知道她面皮薄,不再开口说话,只抿着唇轻笑。 看他这副样子,承晚却觉得很奇怪 —— 苍濬听见自己入了魔竟没什么意外的感觉? 他是战神,是魔的死敌,自己入了魔竟还和没事人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但现下不是纠缠这件事的时候,承晚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着了一把火,连头发带眉毛都在熊熊烧着,额间金莲也显了形,正在额头上突突的跳着。 “无耻!”她跺了下脚,好似在给自己打气。 苍濬袖手站在她对面,身形颀长,如芝兰玉树清隽高洁。 “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晚晚。”他语气含笑,听起来还颇有些无奈。只是声音还虚弱着,中气不足。 承晚知道他刚刚应该是经受了极大的痛苦,心里有些不落忍,忙别过视线摆了摆手:“你快好好疗伤休息罢,明日宴会不要被人看出什么来才好。我该回去看看桑落了。” 说完也不理苍濬,直接一挥袖消失的无影无踪。 苍濬看着她留下的那道金色仙气,自己闷闷的笑出了声。 承晚一阵风一样仓皇逃回自己的寝殿,殿里静悄悄的,她转进里间发现桑落还在睡着。 她有些担心,手搭在桑落的神脉上探了探,发现一切如常,这才放了心。 桑落这间卧房是西殿,承晚在东殿。她看桑落没什么事情就自己回了东殿安寝。 承晚鞋子一蹬合衣躺在床上。屋里五六颗夜明珠照的室如白昼,她挥挥手,将夜明珠上蒙上一层绸布,遮住了融融光芒,殿里陷入黑暗。 第二日一早就有仙娥过来送海底玉露,承晚听见正殿里传进来的隐隐人声才醒过盹来。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没成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还一觉到天亮。 承晚下了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昨晚没脱衣服,这会儿裙裾上添了不少褶皱。幸好她有带的换洗衣裙,三两下换上新的看着就齐整了很多。 她开了殿门施施然走出去,桑落正坐在窗边软榻上饮玉露,见她醒了朝她笑着招招手:“这是我表舅祖派人送来的,你快来尝尝,应该对你的胃口。” 承晚见桑落避着昨日的事情,心里知道她应当是不愿意再提,于是也就没再开口,笑盈盈的过来执了杯盏,将杯中玉露一饮而尽。“好甜!”承晚赞叹道。玄冥上神果真是个会享福的人,这北海里到底还存了多少旁人没见过的好宝贝。 饮了玉露,承晚惦记着昨晚的事,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憋住:“昨天……” 桑落放了手中杯盏,眼眸淡淡的:“看见了?可是你猜想的那样?” “嗯,”承晚应了一声。 桑落有言在先,不管在她的神识海里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她,但承晚觉得兹事体大,于是试探着开口:“你被封印的记忆……同魔君有些关系。” 听见这话可真让桑落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她脸上的惊异就散了。 “魔君吗,”她摇着手中绡扇,“我与他从未照过面,真想不到与他还能有些渊源。” 承晚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开口。 桑落回脸转向她,脸上带着些承晚捉摸不透的淡然:“你说我自私也好,胆小也罢,既然魔君现在被封印在祝巫山上等待天帝的发落,那过去种种也无需再提了。” 她站起身,脸上又重挂了笑意:“我父君母君一会儿就到,我先过去迎迎他们。我与他们久久未见,今日只怕要冷落你了。” 承晚忙点点头:“你快去吧,多陪陪你父君母君。我就不过去搅扰你们一家团聚了,待晚上宴会时我再去给二老问好。” 桑落离了宫殿,承晚顿感无聊。她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出去寻个仙娥带她在北海四处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玩尽兴怎么能行。 谁料想承晚一开殿门,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站在殿门处含笑看着她:“晚晚,好巧。” 承晚嘴角抽搐两下,干笑两声:“呵呵,好巧,好巧。”心中暗自腹诽:你站在人家大门口,能不巧吗。 “昨晚睡得可好?”苍濬低声问道。 不知怎地承晚骤的又红了脸庞,说话也磕巴起来:“挺,挺好的。” 苍濬却语气中带着些惋惜:“可是我没睡好,一晚上,脑子里全是昨晚的事情。” 嘶!承晚倒抽一口气。 这个该死的苍濬,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她刚要发火,只见苍濬倏尔一笑:“桑落神识海里的事情跟走马灯一样在我脑袋里转,着实让人头疼。” 她的火“唰”的一下被浇的熄灭。原来是为了桑落的事情,她悻悻的摸了摸鼻尖。抬眼想说什么,却直愣愣的对上了苍濬蕴着笑意的双眼。 ! 又被涮了! 承晚狠狠剜了苍濬一眼,转身回了殿里。 苍濬跟着她进了殿中,语气正经起来:“我昨晚想过了,既然这两人都以为对方已死,不如就找个机会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如此一来,两个人的心结都能打开,魔自然也就消弭了。” 承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坐回软榻上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但难就难在该如何让他们两人见面?”
第54章 赴宴 承晚将刚刚桑落的话说给苍濬听, 他听完也是有些发愁,一双剑眉拧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承晚问。 苍濬沉声说:“若我们直接告诉桑落当年的李怀微没死, 反而成了如今的魔君, 你说她能接受吗?” 承晚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这还不如让她以为李怀微死了呢。”两人陷入沉默中。 这件事眼看就走进了死胡同,若是想要消了赤焰身上的魔气, 就必须要让他知道长岁公主没死。可就光凭承晚和苍濬两张嘴去说, 赤焰必不相信, 除非能让他真的见到桑落。但若是让他们两人见面,桑落又怎么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是九重天上人人喊打的魔君呢。 况且承晚答应了桑落要将神识海中的一切烂在肚子里,要是承晚头脑一热全盘说出, 今后两人还怎么相处, 只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见了面之后赤焰魔气消散,桑落也能接受这件事实, 可东海呢, 东海又怎么能够接受自己的公主同昔日的魔君再续前缘?魔君入魔全是因为桑落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 还让东海上下怎么做人, 想必就算是天帝也不会依的, 说不好还会反过来处置承晚和苍濬。 天帝本来就对长生大帝多有忌惮,要是被他揪住错处, 他一定会趁机对大帝和玉清府发难, 到那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两个人都不糊涂, 这一会儿早就将这笔账在心里算的明明白白。 承晚脸色有些惨白, 勉强挤了个笑出来:“这事都赖我, 你说我非得活这趟稀泥干什么呢,老老实实等着天帝下旨, ‘咔嚓’一声结果了赤焰就是了。” 苍濬眼中温柔一片:“怎么能赖你,你是好心。只要能寻个万全的法子,这可是大功一件的好事。” “不过好在这会儿赤焰被封印在山上,一时半会也出不来。还得麻烦你在天帝那边寻几个借口,别让他太快处置了赤焰,好让咱们慢慢寻个方法出来,”承晚叹了口气,“一开始我还打算这事如果有了眉目得让师父拿主意,不过现在来看这趟浑水还是别让师父搅进来了。天帝这个人心思狭窄,又好多疑,我还是别给师父添麻烦了。” 苍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承晚又忽的好奇起来:“对了,你们白鹭渊的那颗回天珠真的可以令死人复生,时光倒转吗?” 苍濬惨淡一笑,声音有些低沉:“哪有这么厉害,不过是年岁久远以讹传讹罢了。回天珠不过是个一般的灵物,没有领时光倒流的能力,只是能留住濒死之人的最后一丝气息魂魄,保持不死的一瞬而已,还能镇在神脉中滋养仙气。” “赤焰翻遍了白鹭渊也没找见,你可知道回天珠在哪儿?莫不是流落出去了罢!”承晚有些惶惶然,“若是被人知道回天珠流失,只怕又要掀起新的波澜了。” 苍濬看着她,眼神里颇有些复杂,最后也没说什么,只笑了下摇了摇头。 承晚看他这副样子才觉得自己话有些多,回天珠是白鹭一族的宝贝,又是令整个白鹭一族惨死的源头,自己怎么好如此直喇喇的问回天珠在哪呢。 承晚脸上赔了笑:“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当回事。” 苍濬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随意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脆响。 “无妨,”他粲然一笑,承晚只觉得仿若殿中燃起了灯,将一室照的光亮熠熠,“晚晚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你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 承晚这回看着苍濬的笑容倒没觉得不适,只是脑中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不知不觉脸上蔓过去一层粉色。 她带着一对白玉的耳坠,莹白的耳朵这会儿变得粉粉的,衬的那对耳坠格外的白腻,在小巧晶莹的耳朵下面晃来晃去,只教苍濬觉得眼醉心也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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