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濬有些心疼,仿佛那些雷针之刑全都扎在自己神脉上一样。他柔声说:“是我害了你,都怨我。” 承晚却举着筷子一抬手:“别,这可不赖你。知道你下凡历劫是我自己兴起才要去招惹你,后来摊子越闹越大我只?抹了凡人记忆也是我自己甘愿,这事儿怨不得你。” 苍濬还要说些什么,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外面说书的惊堂木一拍,浑厚的声音从那边沿着窗户传进来:“话说百年前,继开国丞相伊公之后,我大宁国再得一位下凡的文曲星,这便是出身寒门的顾相顾谙之。” “说起顾相,一生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最后宁愿死在逆贼诚亲王剑下也绝不交出传国玉玺,实乃是大忠大义之人!” 承晚眉毛一挑,停了手中筷箸,饶有兴致的听起来,还打趣的瞅着对面的苍濬。 苍濬干咳一声,掩饰般的轻啜茶水,其实心中也在?奇后人会如何评说他的一生。
第60章 说书 怪不得伙计说这位说书先生是扬州城内出了名的, 他声音浑厚低沉,将顾谙之的一生娓娓道来,听着听着就让人不自觉的被他带进情景中。 “顾相自幼时起便才高八斗名震京都。少时有一日入山拜佛,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忽的黑云滚滚狂风不止。正在众人诧异之际, 只见一道金光而下,竟是一位佛陀盘坐半空,周身金光浮动。众人忙不迭磕头拜见, 可那佛陀丝毫不闻, 只点化顾相说:‘你乃文曲星君下凡转世, 待日后高中状元切记要一心为民。日后归位天庭自然功德圆满。’说完,那佛陀金光一闪不见踪影,黑云散去又恢复了一片晴空。” 说书人说的是绘声绘色, 好似这副场景就在眼前, 周围人群响起一片惊叹声,啧啧称奇。 苍濬听了简直哭笑不得:“我怎么不知道我还遇见过佛陀?” 承晚咬着嫩笋笑得畅快:“谁叫你是文曲星下凡的顾相呢。天选之人天之骄子, 自然要有点同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又说笑两句, 听说书人惊堂木“啪啪”两声脆响, 围观的百姓静下来。 “顾相一心为民, 万民敬仰称颂, 但就是这样一位有着七窍玲珑之心的文曲星,一生也有难以跨越的坎儿。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顾相这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自然也难过情关。”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 英雄人物的生平事迹早就听得滚瓜烂熟, 真正令他们感到好奇的是英雄人物私下的辛秘故事。特别是这位顾相据传长相俊朗, 年轻有为又一路官运亨通, 就是这样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竟一生没有女人?断袖?有疾?越是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越会吸引人们的好奇心。 “话说顾相身死之后,明正皇帝迅速扫清叛贼顺利继承大宝。作为明正皇帝的恩师, 顾相以亲王之礼下葬,配享太庙。既是亲王,自然随葬丰厚,可明正皇帝遵从顾相生前愿望,随葬入陵的只有一幅画、两身衣服和一把玉制酒壶。” 话音一落,围观百姓“嗡嗡”议论起来。苍濬也是头一次听见自己死后的故事,放下手中筷箸认真听起来。 “啪”!惊堂木又拍一下。 “顾相随葬的这几个物件都与一位女子有关,那幅画上画的就是那位女子,据说这画还是顾相亲手所画,一直珍藏到老。玉制酒壶和两身衣服亦为该女子所赠。” 承晚心中既酸涩又甜蜜,一股说不清的奇妙感觉在她身体里到处乱蹿。 她按捺住翻滚的心思,勾勾唇角调笑说:“真想不到九重天上情根不动的神尊下凡来竟成了个情种。” 情根哪里是不动呢,他想。情根顶上覆着的是坚冰硬石,向上出不来,长不成参天大树,可那情根任凭他逼着自己如何清醒理智都阻碍不到它,长得汹涌。既没法长出来见人,只好埋在心里默默地长,早已在他的心里扎了个满怀。 他垂下眼皮,将万千思绪遮在眼帘之后。 “那女子是谁?”有好事的百姓问道。 说书人摇摇头:“谁都没见过那女子,也没人知道她是谁,只有原在丞相府伺候过的老人说画上的女子容貌惊人,有倾国倾城之姿,飘飘欲仙倒不似凡人。既然顾相乃是文曲星下凡转世,说不准这女子也是九天仙女下凡特来护佑顾相。” 苍濬想起自己是顾谙之时,曾有好些时日把承晚当成了个貌美的女妖精。他不由得闷笑一声:“这说的倒挺对。” 承晚眉毛一挑:“我说我的酒壶怎么找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去了。我那把壶可是个宝贝,这下可好,竟陪着顾谙之埋进了坟墓里,你说该怎么办?” 苍濬却摇摇头,一派正经:“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当年你去我家过除夕,是你自己把酒壶拿到我家里去的,还美其名曰是带的贺礼。既是给我的贺礼,这会儿又怎么说是被我拿去了。” 承晚气不打一处来:“有你这么强盗的人吗?我说那是贺礼是不假,但我说的贺礼是指壶里的酒呀!你喝光了我的酒,又拿走了我的壶,怎么还要倒打一耙。” 苍濬朝自己脖子上比划了比划:“你差点勒死我,还不准我用你的壶做赔偿?” 一说起这事儿,承晚心虚了。她吐了吐舌头面上悻悻的,夹起块豆腐放进苍濬的盘子里:“快吃快吃,再不吃该凉了。” 苍濬心情大好,觉得这满桌珍馐实在是香到不行。 凡间生活安逸,两人听着说书吃了饭又饮了壶茶眼瞅着就到了下午,他们刚要起身走就看天阴了下来。 云积的很快压得很厚,渐渐起了风,说书人很快收拾了摊子离开酒楼门前,百姓也趁着雨幕下来之前四下散去,街上很快就没有多少人了。 承晚蹙眉看着天喃喃道:“要下雨了,看样子还是场大雨。” 苍濬心思一动:“这么大的雨,我们也没地方可以去,不如我们今日就在这里歇下罢,待明日天放晴了我们再做打算。” 承晚斜眼瞅着他,觉得他简直就是一肚子坏水儿。这会儿提议歇下别以为她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她想张口反驳,脑子里过了一圈才发现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若是现在回九重天,回去就得接着再下来,一来一回还不够费事的。 承晚双臂抱在胸前,有些戒备的看着苍濬。她板起面孔硬着声说:“行,不过你可别有什么非分之想啊。你若是不老实,我可真要同你撕破脸了。” 苍濬倒是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天地良心,我可没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我是想着我们既没法在人前使用仙法探寻魔气,那么不如直接找个地方住下,在房间里使用仙法追查赤焰的行踪更为方便。” 他揶揄笑着:“倒是你,你那脑袋瓜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凡间那些胡言乱语的话本子看多了?” 承晚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气的扭过头去看窗外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兰草,不再搭理他。 苍濬见她生气了,也不再逗她,只挑起竹帘招手将伙计叫来:“你这里可有厢房可以住宿?” 伙计将雪白的毛巾一甩搭在肩上,躬身笑着说:“咱们明堂是全国连号的百年酒楼,家家都是前酒肆后客栈。二位可是要住宿?” 苍濬看了一眼承晚,她虽还侧头看着外头风雨飘摇的兰草,但面容已缓和了不少。她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实则早已被那对染上一层粉色的耳朵给出卖了。 他回过头来对伙计说:“对,要住宿,麻烦你帮我们选一间僻静些的厢房。我夫人……”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含了笑意,“我夫人喜静,动静多了觉得闹心。” 承晚听见这话气的牙根痒痒,这不是明摆着在笑话她吗。师父就曾经说过,把这三界四海六合八荒里的女神仙全都加到一块,都赶不上承晚一个人爱闹腾,只要是承晚在府里待着,府里就好像凭空多出一百个人一样吵得人头疼。可苍濬这会儿偏偏找借口说她喜静,真是过分!她转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落在苍濬眼里却不是这个意思,他只觉得承晚眼波如水,遥遥一望就让他心神荡漾。 小伙计就更不用提了,他虽在酒楼里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但他毕竟年纪小,承晚这副样貌还是头一遭见。远远地瞧见承晚回头眼波一转,小伙计只觉得双腿发软,心脏扑通通的要跳出胸口去。乖乖,怪不得出门要带着帷帽呢!小伙计这下总算明白了。 伙计一开口略微有些磕巴,不过很快就回了心神,笑着说:“来来,客官这边请,咱们这边后院里有上好的厢房,保您满意。请您二位移步。” 苍濬和承晚跟着伙计穿过前楼进了后院,后院中几幢房舍隐在假山园林之中,十分静谧。伙计带着他俩东拐西拐到了一幢三层小房前面。伙计一边朝楼上引路一边解释道:“这是咱们明堂的天字号房,如今是淡季,这三层上拢共也只有两间厢房住着人,正适合二位。” 他们跟着伙计上了三层,打开最东边一间屋子进去。屋子不小,是个套间,中间的明间装扮的素雅典朴,西边是书房,东边是卧房,十分气派敞亮。 见他们表情还算满意,伙计从门后取了个摇铃过来递给苍濬:“咱们天字号房有专门的茶水小厮,您若是需要传膳或是需要热水,只需要摇摇玲就自有茶水小厮过来侍候。”说完伙计躬身拜了拜就退出了房门。 见他走了,苍濬挥袖封住门窗。承晚知道他要探寻赤焰的下落所以避到一旁,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 苍濬盘腿坐在蒲团上沉心静气,将心中繁杂的思绪全部摒除出去。真气下沉,将所有神力凝于心脉一点,再顺着神脉一点一点的汇至掌心。 他的掌心处生出一团白色光芒,如碎星芒刺在他手掌心转动着。苍濬念起寻踪诀,掌心光芒越转越快,越转越亮。他猛的双手合十,光芒冲出手掌,映的房中光亮的刺眼。 “寻!”他睁眼沉声,有隐约的鹭鸣之声响起。满屋的白色仙气规律的流转,但只是一眨眼,这满屋的仙气竟开始紊乱起来。 承晚揪起心来,苍濬已经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脖颈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 不好,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提裙走过去坐在他身后,将自己的仙气同样凝在掌心中,然后将双手贴紧苍濬的后背。 金色的仙气源源不断的沿着神脉涌入苍濬的身体中,又在从他双手合十的手掌中流散出来与在屋中流转的白色仙气汇成一股。有了承晚仙力的加持,紊乱的仙气又重新规律的转动起来。 承晚和苍濬此刻连为一体,他们闭上眼睛,细细搜寻着方圆百里之内那股魔气的下落。
第61章 悲哀 东南方向, 遮天蔽日的茂密丛林,有乌鸦嚎叫着飞过,石块凌乱堆满山洞。 苍濬和承晚睁开眼睛, 屋内仙气消散, 两人都舒了一口气。这几万年赤焰的功力果然精进,一个天神再加上一个上神才勉强探出了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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