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的鄙夷加讥嘲,拐弯抹角骂大王菜花吃软饭。 我灵敏闻到硝烟弥漫的气息,若一言不合撕逼起来,委实扰民。一想引发战争的导火索是我,心里便不免生出欠仄愧疚,只怨这挡也挡不住摒又摒不掉拦又拦不了的魅力实在忒浓。 思忖着要不要当个和事佬出来平息战乱,但转念又想,女人钩心斗角见得多了,不胜枚举,但男人争风吃醋却委实稀罕,百年难得一遇,这才有些趣味。错过此村无此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熄了看头为妙。再说交锋仅是一触即发,尚未爆发,待失态发展到扰民程度再进行斡旋抢救亦来得及。 于是,我决定整整衣冠肃肃表情,作壁上观看热闹。 鸡奴的一番冷嘲热讽委实极具特色,男人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质疑自己能力,若窥见有人在背后蜚短流长,非七窍生烟不可,何况当面挖苦?那肯定气得三魂七魄找不着北,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以打败消灭对方为荣,这样才算证明了自己的本事。 如今他俩便是这般,表面风平浪静,正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惶恐啊! 而在修仙界中,显摆本领最直接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斗法!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上一架,未免殃及池鱼,我双足在地板上努力后蹬,挪开些位置,打算远而避之。 正在我蹬足蹬得不亦说乎的卖力时分,大王菜花右手一招,竟将我整个人提起来吸了回去,安安稳稳落在他软绵绵热烘烘的怀中,跟着是他的笑语嫣然:“阿糗阿糗,你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为夫这么好,好得都令旁人跳脚嫉妒了,以后咱们还是撙节些,别这么恩爱为妙,如此便不会惹得外人眼红。” 怎地不斗法反而唱起角儿来了?想来龙之逆鳞揭之有底,定是鸡奴一篇刺激起了效用,触及大王菜花忍耐界限,遂以牙还牙的怼。 这一怼需要我的配合方显得天衣无缝,如今便是我特别出场的关键时刻了,赶紧溜出他怀抱,端起空杯子压压惊,方讪笑着叹息附和:“这委实怨不得本座,谁让整幢山门上上下下,唯你身上灵力足些。虽说诸位长老也未必没有这个修为,但他们年纪大了,同我处起来也不甚合适,遂只得便宜你将就将就,勉强凑成一家。”说着脉脉含情将他望上一望。天晓得,这个动作摆得有多艰难。 然我虽有些愁闷,辛而大王菜花听了我的胡诌,脸色犹盛风铃葳蕤,鸢尾琼苞。 我俩这厢眉来眼去,那厢却苦了比鸦,一张脸酸涩苦辣五味杂陈,梦幻又精彩。末了,终晕成了飘飘浮浮的绛紫色,拉起我右手泪眼婆娑:的哭诉“阿糗你怎能如此对不起我,聘礼还在外头摆着,你便同旁人凑成了一家。说好的比试定亲,这都还没起始比,你就变心啦。” 额,这话委实牵强了些,之所以有这场赛约,归根结底,只是想全两家面子,至于胜败,也均板上钉钉,我是不允许他赢的,即便真赢了,也要想法子推了这门亲。何况,我与衾幽早已扯上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关系,他也没有要走的打算,演一演戏又有何妨?只不过,这都是我有欠考虑,没设身处地顾及顾及鸡奴的感受,此番伤了他心,瞧来伤得颇为厉害。 但伤也伤了,便继续伤吧。 残忍冷血如我,当真该多驾临凡尘俗世,观几场牛郎织女等经典戏曲,以窥情为何物。因修炼天赋与生俱来便极其优秀,上代掌门倾尽心血栽培,将我培育成他唯一的接班继承人,是故这沧海桑田三千年以来,我一直无暇觅个看得过去的俏郎君佳公子谈谈情说说爱。 哀戚无果,比鸦止了哭腔,继续针对衾幽:“塞试尚且有悬无果,公子还是切莫兴奋得忒早,否则站得越高跌得愈加惨痛。你需知道,阿糗乃睡茗山掌门,放眼修仙界亦有一席之地,而你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浪子,你与她这辈子只能做道侣,至于婚姻嘛,非同一寰宇之人,自无缔结之理。再则,你晓得外头堆砌的聘礼具备怎样的价值吗,那是你殚精竭虑打拼千百年亦攒不足的财富。她将来飞升,你有能力与她渡劫么?哦不,你有本事自食其力已算大才了。” 侃侃而谈了半天,最后他归纳道:“现实骨感,苍穹泥壤的差别,便是永远无法摆渡的距离。” 一针见血,匕首投枪,实话伤人呐。 岂料大王菜花气量大度,既未半分愠怒亦无寸许惭愧,只是面不改色敛了笑意,郑重其事的问我:“你想要何物?” 他脸上是罕见的凝重严谨,隐约有二长老老顽固的影子,我在心里掂了一回,男人之间的互怼除了强词夺理以外,绝大多数是实话,且还是言出必践的君子千金一诺。 自同他相识以来,我一直被动当他任由宰割拿捏的冤大头,灵石奇珍赔了不少,却从未在他身上捞到一分半毫的油水,眼下是狠狠敲他一笔的好机会,得重视。 可遇不可求,难买啊! 但要向他讨个什么物件却颇伤脑筋,我抓耳挠腮,还没挠出个所以然来,那厢大王菜花在比鸦嗤嗤冷笑的吭哧声中打断我的遐思,信誓旦旦的保证:“无须抉择,天下好东西数不胜数,挑起来太过为难,不若我便将这区区天下赠予你做聘礼,喜爱何物任拣便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那区区天下四字却着实分量太重,重到我仿佛透过椽梁瞅见云顶夜幕中可爱俏皮的星星在朝我一闪一闪眨眼睛,被压花眼了 他话音方落,旁边鸡奴竟已无力抬杠,扶额喟叹了一句:“阆苑仙葩!”便不再多言。 生平第一次,我对他的吐槽持赞同拥护意见。 为了确定他不是酒喝多了语无伦次,我扳住他肩头摇了摇,另一只手却竖起了大拇指:“天下哪有区区一说?不过今日从你嘴巴里吐出来倒是令我长了见识,有气魄,有胆量,敢放飞自我,值得表彰。”竖起的大拇指一收,我说:“不过,你该醒醒啦,照你这样申,稍后便要怼输了。”贻笑大方一词,我哽在了喉咙里 他依然满目宏图,倨傲一狂:“前无古人或许是真,但今日我便将这十六字拟了出来:区区天下,何足道哉?大地苍茫,手到擒来!” 他满面不可一世的形容,仿佛那区区天下已然到手。骄傲猖獗如斯,我原意效仿鸡奴挖苦两句,以免任由他如此再接再厉,片刻后懑个一败涂地,但想到鸭子死了嘴壳子还是耐敲的,也不一定就输了,于是堆起笑容违心鼓励:“哈哈,有志者事竟成,本座看好你。” 大约是听出我这两句鞭策吹得言不由衷,大王菜花脸色并未因得了鼓励而略显平和,反而戾气爆增,噗噗噗的节节攀升。 “擒获天下尚需些时日周折,但要擒拿小小一人,那可不费吹灰之力。”说着目光朝鸡奴桀桀一望:“比族长,在下不才,要得罪得罪。” 唔,沸腾了,炸毛了。 我蹬着足正预备给他们挪地方,以免战场太窄施展不开。但我这厢地方还没挪出多少,就听见大王菜花的声音冷冽再寒:“勉强接得我半招,堪堪抵挡了须臾,实属不易,勇气可嘉。” 定睛一看,只见大王菜花独臂戟张,掐住鸡奴脖颈提了起来,正发出得意的笑。 额,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碾压性秒杀?因忙着给他们搬桌子挪地方,成功错过了对阵过程,却不晓得一向大言不惭的鸡奴竟果真应了他那个绰号,这般弱鸡。如此不堪一击,瞧来这些年没什么长进啊。 从这个角度看待问题,倒也不是大王菜花多么强悍,能一招制敌,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反观鸡奴,此刻的情状着实辣眼睛。因脖颈受扼,还遭人单手提起,面目五官颇为狰狞,那横眉怒目干瞪眼的形容,同吊死鬼白无常无甚差别。只得口中咿咿呀呀以示挣扎,同时努力踢着离地三尺的双足,但尽管他纵横来回折腾,始终触不着地,绝望得很。 眼见衾幽大获全胜,手上力道却毫无松懈之象,而鸡奴那只脖子既细且脆,莫给他一不留神掐断了,岂非一命呜呼? 一方惨败,这个时刻需要裁判宣布结果,此间唯我一枚闲人,这个角色少不了要委屈我来扮演。赶忙冲至大王菜花身旁,揭橥了局:“你已胜出,且放他走吧。”转头朝兀自痛苦的鸡奴下逐客令:“承你爱戴,本座甚感殊荣,可惜咱俩无缘,你还是收了聘礼留待自用,或另觅佳人。” 这番言辞婉约客气,他貌似也听进去了,可那楚楚可怜的眼神里明显篆着“我亦想收了东西滚蛋,奈何身不由己”一连串无可奈何的大字。可我去掰大王菜花手指,却如铁钳般箍得忒紧。 额,我瞅了瞅他暗沉沉的脸色,莫不是动了杀念,这可乖乖了不得。 事实充分证明,我多虑了。 即在鸡奴面皮涨成绛紫色之际,大王菜花幽幽启唇,满嗓门都是鄙夷:“无趣,你的修为委实令人失望。”失望中老鹰拎小鸡般将他往门边一抛,扔出手去,末了还吹了吹手指头,一脸嫌恶。 鸡奴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爬起身来,正要恼羞成怒以命相搏,殿外霎时传来一阵脚步砸踏与人声喧哗,以及大批一喋喋一沓沓“掌门,掌门”的呼唤。 我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还是扰民了。 不过似乎他俩较量时并未发出多大响动,怎会惊醒群众? 第13章 第十二章解惑 纳闷中,浮屠子带领一干弟子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无视一脸愤愤气急败坏的鸡奴,径直冲到我面前,竟连寻常必不可少的揖礼都自作主张给免了。 我目瞪口呆。 倒非因为他们的无礼而呆的,实因诸门人身后还尾随了一大堆突然降临的外人。 集体中,那些外人有与我面熟相识,拉过交情有过来往者,均是界内上了些年纪颇具资历的老一辈人物,然更多的是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瞧来多半是其麾下门人,个个穿得花枝招展,五颜六色。唔,皆是各家各户的专属制服。 熟人中,包涵了太白山掌权者旮旯老道,捋着山羊胡头顶鸡窝冠的崂山掌门顺心真人,以及东北落丘之主米侏儒……林林总总,三教九流。 这下我更纳闷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佬首领人物平素日理万机,一般的帖子尚且邀之不动,今日怎地一个个不约而同来当不速之客?且光顾倒也罢了,竟皆了一群小喽啰在三更半夜里私闯民宅,不体面呐。 而且,诸人熙攘混淆,脸上都呈现出萎靡不振,面黄肌瘦之状,且占上半数的衣襟袍裾都蘸了斑斑血迹,他们脸上除疲倦外还均带了一片片一朵朵的乌云,一副愁容满面的形容,看来果真已同山下一干妖魔交过了手,确实是场惊天动地的血光之灾。 因人众委实忒多,且突如其来,纷纷攻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致使我于抱拳堆笑的基本寒暄做得牛头不对马嘴,丢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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