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疑心你,又怎能不防你?方才我送她回屋时已给她喂了清神药。”经申灵都一事,宋渊对叶婉萝愈发不信任。他原先借意亲近,便是想要看穿她身上破绽。此番叶婉萝请众人吃酒,宋渊更是格外留神,因以在席上滴酒未进,及后又喂了沈鱼吃清神药。若叶婉萝并无算计,顶多教沈鱼夜不成眠。 宋渊语毕,大门已被沈鱼推开。宋渊见了她的身影,方真正松了口气,“你还不赶紧下去?上次摸了我的人可是被她砍了一条手臂。” 叶婉萝自知打不过沈鱼,只她实在舍不得宋渊,遂伸手往腰间一探又摸了一把心猿香。 宋渊见此,忙喊道:“姐姐小心。” 因屋里并未点灯,塌上二人并未看清沈鱼模样,过了一会方听得一阵跄踉脚步声——待沈鱼走近,始见她粉脸红腮,显是醉意正浓。 叶婉萝见了笑道:“宋郎,看来你的药能清神,却不能解酒。” 宋渊看她路都走不稳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扶她一把,嘴上却忍不住道:“让你莫贪杯,怎就不听我的?” 那边厢沈鱼却似是才瞧见他们,皱了皱眉道:“阿萝,你怎地压着阿渊呢?” 叶婉萝闻言,笑着抱住宋渊,“我们在玩游戏呢,姐姐快回屋去歇着吧。” “姐姐,你﹑你别听她的,我不情愿,你快赶她走!” 沈鱼见此,方要开口却打了个酒嗝,“呃﹑阿萝,你快下来,你……可不能欺负他。” 叶婉萝见她脚步轻浮,心中稍定,仍是抱着宋渊不放。 此番沈鱼却是有些怒了,“你再不下来﹑呃﹑俺要打你了。”她说着,手已往桌上摸了一只茶盏过来。 宋渊被叶婉萝抱着,说不出的难受,便喊道:“姐姐快打。” 沈鱼闻声,手腕一甩,那茶盏便打向了叶婉萝心口。叶婉萝未曾想到沈鱼醉得话都说不清了,手上准头却半分不差。她心口骤然捱了一记,也是着恼,手往塌上重重一拍,人便扑向了沈鱼。然而沈鱼虽醉,身上功夫却不含糊,她陡然见得叶婉萝朝她扑来,手上一挥便往她脸上搧了一巴掌。 沈鱼彷佛此刻才瞧清叶婉萝,奇道:“你﹑呃﹑怎地不穿衣裳?” 叶婉萝又恼又恨,拉了拉衣衫,抬脚便踢向沈鱼腰腹。只沈鱼拳脚功夫虽不及剑法,但要收拾叶婉萝还是绰绰有余。两人不过拆了二十来招,叶婉萝便被她打得压了在地上。 叶婉萝未曾想到沈鱼醉成这般,自己还是占不着便宜,心念飞转,便朝沈鱼哀哀道:“姐姐,我﹑我知错了……我不会欺负阿渊了,你放了我吧。” 沈鱼听得,歪了歪头看她,“你﹑你……不许你喊他阿渊﹑呃﹑你既知错了,便跟他道歉吧。” 叶婉萝闻言,咬了咬牙朝宋渊道:“宋﹑宋道长,是我错了,对不住。” “姐姐,叶婉萝是悟真教的人,不能放她!” 然而沈鱼听了却皱了眉道:“阿萝怎会是悟真人?”她说罢又摸了摸叶婉萝头发道:“听话﹑呃﹑就乖了。” 沈鱼语毕,竟真的松开了叶婉萝。叶婉萝忌惮沈鱼,一时得了自由,再也不敢恋战,只回头看了宋渊一眼,便朝窗外飞身而去。 沈鱼见此,一时怔住,回过神来方摇摇摆摆地走到宋渊塌前。她拉开床帷一看,只见宋渊衣衫半褪,脸上潮红,一双桃花眼在暗中亮得惊人。 “阿渊,你是不是病了?”沈鱼说着摸了摸宋渊额头,“俺﹑呃﹑给你寻大夫去……” 宋渊听得一急,勉力拉了她的手道:“大夫来了也没用,我是中了药。” 沈鱼听了,似懂非懂,“中了药会怎地?会死人么?” “若是不发泄出来,怕是会死人。” 沈鱼闻言啊了一声,拉了他的手道:“那要怎么办?” 宋渊看着她半醉半醒的样子,暗暗吸了口气,“你……你过来抱抱我。” 沈鱼听得,觉着抱抱他也没甚么,便把鞋子蹭掉,爬上了塌,侧过身抱住了宋渊。那边厢宋渊蓦地被她抱在怀里,闻得她身上香气又混和了酒香,只觉神魂俱醉,比那心猿香更叫人心猿意马。 沈鱼不知他心中所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问:“你﹑呃﹑好些了么?” 这时宋渊把脸贴在她额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方道:“我想亲亲你的嘴。” “啊。”沈鱼摇了摇头,“那可不成。” “那……亲亲脸吧。” 沈鱼听得,似是想了想,嗯了一声后抬脸迎向他。宋渊见此,垂首便把嘴唇贴在她额上,接着是眉梢﹑眼帘﹑脸颊﹑腮边﹑下颔,最后除了嘴唇却是把她脸上都亲了一遍。沈鱼原以为他说的亲亲脸便如同小时候被师父啄一下脸那般。 哪成想宋渊的嘴唇却似是黏在了她脸上,来回不去,沈鱼被他亲得心口一阵发烫,不禁问道:“你亲好了吗?” “没好……你再摸摸我。” “嗯?摸哪儿呢?” “这儿。” 沈鱼不意间便伸手去摸,此时却听得宋渊似是吃痛地嘶了一声。 “俺害你痛了?不摸﹑呃﹑不摸它,你会死吗?” “许是……会的。” 沈鱼闻言终是心软。 宋渊只垂首又去亲她脸面。沈鱼一边由着宋渊亲吻,一边抚摸着他,不知怎地也悄悄地生了种莫名的痒意。她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便轻轻喊道:“阿渊﹑阿渊?” 沈鱼正手足无措之时却被宋渊抱了在怀里。 “阿渊,你好了?” 宋渊闻声,懒懒地嗯了一声,嘴唇却贴在她额上良久不分。 沈鱼被他紧紧抱住,心中砰砰乱跳,脑子却生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阿渊好了,她自己却是有些不好了……
第31章 三十一忘情 宋渊气息稍定,低头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沈鱼,只见她两腮生晕,双睫低垂,似是已睡了过去。 宋渊见此,便小声唤她,“姐姐?”然而语毕只听得她嗯了一声,却未转醒,宋渊便又唤道:“晈晈?”此前他並未叫过她小名,如今叫来心中既觉陌生又觉甜蜜。宋渊如此想着,兀自笑了笑,明知沈鱼睡着了,却仍唤了几声晈晈。未几,沈鱼似是听见了,竟随手扯了宋渊手臂压在自个耳上,又把头埋进了宋渊心口。 许是宋渊方才泄了一回,心猿香药力减了,他抬起手来已觉多了些力气,便扯了衾被盖在二人身上,抱着沈鱼睡了。 到了翌日,樊徐二人因受了叶婉萝的蒙汗药均是迟迟未醒。众人中惟宋渊起得早,他一醒来,便给沈鱼擦洗了。因他知晓沈鱼昨晚醉得厉害,遂又去备了解酒茶同一些早点方回去叫她起来。待他回转沈鱼屋里时,却见沈鱼已是起了。 宋渊同她打了招呼,却见她皱着眉轻轻敲着脑门,便问:“头痛得厉害?” 沈鱼长成至今从未尝过宿醉滋味,一时只觉十分难受,便只嗯了一声应他。 宋渊见此,忙走到沈鱼身旁坐下,又揽了她肩膀道:“先用碗解酒茶吧。” 沈鱼朝他手上的碗里看去,见里头乌漆抹黑,像苦药一般,便推了推宋渊的手道:“不喝。” 宋渊看着她皱着鼻子的样儿笑了笑,挨近她耳边道:“我带了些蜜饯来,你喝了茶便给你。” 因宋渊贴得近,他说话时热息便直扑沈鱼耳上。沈鱼察觉,蓦地推开他,捂着耳朵道:“你……俺不是讲过说话不可以靠那么近了吗?” 宋渊见她如此反应,皱了眉道:“这算近么?昨天夜里,”他说着,顿了顿,又问道:“昨晚的事……你都忘了吗?” 沈鱼听得,回想了一下,却觉头痛欲裂,“这……昨夜俺喝多了,然后你送俺回来的,不是吗?”沈鱼说罢,抬眼看向宋渊,只见他脸沉如水,便问:“这﹑这是怎么了吗?” 宋渊却只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沈鱼想着,又伸手敲了敲脑门。 宋渊见了,叹了口气道:“别敲了,敲傻了怎办?”说着又把那解酒茶送到她嘴边。 沈鱼偷眼看向宋渊,见他目光沉沉,一时莫名心怯,便依他把那解酒茶饮尽了。等她吃了茶,宋渊又捏了颗蜜饯放到她嘴边。 沈鱼嚼了嚼蜜饯,但觉口舌生津,不似刚起身时那般难受,便问宋渊:“昨晚怎的了?” 宋渊闻言,默了默方道:“昨晚……叶婉萝不慎曝露了身份,是你把她打走的。” 沈鱼听得,啊了一声道:“这﹑俺怎地半分记不得?阿萝又是甚么身份?” 宋渊听了这话,心中想道:自己总不好说昨晚因中了药,又乘她醉酒便同她做了这样那样的事。于是便道:“这事等两位师兄弟醒来,我们一道说了吧。”宋渊说罢又细细打量了沈鱼脸色,过了会方道:“你先用些早点,他们起来了,我再来寻你。” 沈鱼虽察觉宋渊今日行止有异,但她还犯着头痛,便胡乱应了。后来许是那解酒茶起了作用,待她用过早点,人便精神了许多。她在屋里歇不了一会,宋渊便过来喊她,沈鱼听得应声道:“俺洗洗手便下去了。” 沈鱼下楼去后,便见隐仙三师兄弟都到了。待沈鱼落座,便问宋渊:“阿渊,你适才说阿萝的身份是甚么?” 宋渊听罢便同三人讲了昨晚的事,只略去了中药一节。 沈鱼听他讲完,说道:“这偃月大使听着很是厉害……只阿萝的功夫……” 宋渊听了她的话,接着道:“叶婉萝的功夫及不上你,只怕也打不过我。至于那偃月大使的名头……” 这几人之中,徐见山算得上久病成医,对道门中的歧黄之术便比众人多几分了解,“这偃月指的是人下丹田之处。然而在炉鼎派中又别有说法,有说阴炉名偃月炉,阳炉为朱砂鼎。她名为偃月大使,想必是某人练功用的阴炉。” 宋渊听罢,又道:“她既为四阴之身,便是可遇不可求的炉鼎,自然是供那悟真教主之用。” 沈鱼在一旁听着,不禁啊了一声道:“你们说过,女子被采补过度轻则体衰力歇﹑重则……” 徐见山闻言点了点头,又偷眼看了看宋渊,“为免成了弃鼎,她便要去寻些男子来吸取元阳吧。” 众人说至此,心中各有所思,均是一阵沉默。 未几只听得宋渊道:“只这次从她口中得知申灵都与悟真教确有勾连,也算有所得着。待去到龙门教,便把这事禀报王掌教吧。” 几人说罢昨夜一事,又商量着在客栈用过午膳便离开此处。因以说过话后,便各自收拾去了。沈鱼回得房中,把随身之物收进乾坤袋后,又试着回想昨夜之事。然而思前想后,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半点印象也无。 沈鱼想得叹了口气,正起身去洗了洗手,却又听见宋渊来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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