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千头万绪,沈鱼霎时間也不知如何解释,是以想了想才摇头道:“……未曾见过。” 此番沈鱼语声刚落,二人却忽地闻得一阵吱哑声响。他们循声看去只见是赵星半推了门探头而出,然而几人视线相触,她又匆匆把门阖上了。 徐见山见状叹了一息,与沈鱼道:“眼下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你早些安歇吧。我去跟她说会话。” 沈鱼听得,心中忖道:见山是星星心上人,他来照看她,她心里总归是欢喜的。思及此,沈鱼便应了徐见山所言,回屋子里去了。 待沈鱼走后,徐见山便到赵星门外喊了几句。只他等了一会,房中人却是浑然不应。徐见山见两扇门并未合紧,显然里头没有落闩,遂也不待赵星相迎,说了句“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 此际已是月上中天,然而赵星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似尽未尽,勉强得半角昏黄。徐见山把屋里扫视一圈,又把手中食盘置在案上,才向床塌走去。 “赵星。”徐见山喊罢,只见塌上那团被子似是动了动,但是被子里的人却没有应声。 “你饿了吗?我给你带了几个肉包子。” 徐见山语毕,只见那团被子再无动静,便索性去把食盘上的肉包子拿到床边,又擦了擦手,方把包子扒开两半。这包子还是热呼呼的,一扒开,里头亮晶晶的肉汁便渗了出来。赵星隔着被子也嗅着了肉包子的香气,心中暗怒,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 徐见山听着,忍了笑意道:“何必和肚子过不去?” 他这话才说完,赵星猛地便掀了被子起来。因适才闷得久了,赵星一张圆脸竟是潮红。 徐见山见她两颊生晕,拿袖子给她搧了两下,又把包子递过去说:“吃吧。” 此番赵星也不推却,接过包子便吃了起来。 徐见山见此,心中稍宽,直等她吃完了半个包子才说道:“你若真不愿意我送你……我拜托见纯﹑见源师兄送你可好?” 赵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后又从徐见山手中把余下的半个包子拿走,放到嘴边啃了起来。 徐见山虽然自恃有几分聪慧,却也料不着赵星心思。他想了想,终是直接问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然而赵星听了依旧默默地吃着包子。须臾,徐见山才闻得隐隐的抽泣声,他心中一惊,凑前去看,方见得赵星双目暗中生亮,竟是眼眶中含满了泪水。 “你﹑你是怎么了?”徐见山说着便想要把她嘴边的包子拿走。 然而赵星一转脸却是闪开了他的手,哽咽道:“你走!我不要你留下来看我笑话!” “我知道你是家里生了意外,心中难过才会如此……我又怎么会取笑你?” “是!你就是因为我家里有事你才理睬我的,若不然你早把我赶走了。” 徐见山听至此,才真正明白赵星心思,然而当真明白了反倒不知如何劝说。 赵星见他当下并不言语,分明便是默认了,霎时间只觉心中苦涩难言,遂一手把那半个包子掷在床铺上,气道:“你不喜欢我便不必待我好,我用不着你施舍同情!”她说罢双手掩面哭了好一会,再睁眼过来,见眼前空无一人,徐见山竟当真走了,心中气结,哭得更是厉害了。 赵星由着性子哭了好一会,须臾竟又听得徐见山唤她。她哭得头昏脑胀,还道是自个听岔了。然而抬首一看,真见着徐见山手捧一物立于床前,遂颤声问道:“你﹑你怎地又回来了?” 徐见山闻言,拍了拍手中被褥,“你床铺都脏了,怎么睡人?” 赵星听得一时愣了神,忽尔只觉适才心中苦涩又夹了一丝丝甜蜜。她想了想,终是按捺不住往前抱紧徐见山手中的被子哭道:“我﹑我方才说的是气话……你别走……” 徐见山见了她如此情状,心中一软,便拍了拍她的背道:“别哭了……” 刚刚赵星已是哭了好一会,此时得了徐见山安慰,便当真收了泪,然而人仍是抱着徐见山手里的被子不放,“玉山哥哥我有话问你。” 徐见山就怕她哭,眼下见她心绪平静了些,便顺着她道:“你说。” 赵星听得,看着他的双眼忽闪忽暗似是踌躇许久方道:“你……你是不是喜欢鱼姐姐?”她说罢,抬眼看了看徐见山神色,也不等他答话又道:“你可知她和宋大哥——” 赵星嘴中那“两情相悦”四字还未出口,徐见山已抢先道:“我知道。” “那你……” “我喜欢她是我的事,与她喜欢谁没关系。” 赵星听罢,也不知是怨是恼,只咬了咬牙道:“你怎么就这般死心眼!” 徐见山那厢听了也不生气,只笑了笑道:“嗯,你就不死心眼。”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的滋味赵星最是清楚不过,是以此时见得徐见山脸色淡淡,一时间也不知该心疼他还是该心疼自己。 尔后赵星便待在一旁,直等得徐见山帮她铺好新被褥才说道:“玉山哥哥,你送我回灵州吧。” 徐见山听了,手上动作一顿,应道:“好……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赵星闻言,点了点头,重新爬回塌上。只她见得徐见山仍守在她塌边不走,心中蓦然生了些勇气,又唤了他一声。 “嗯?” “我还有件事想同你说,”赵星说着,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扯了扯徐见山衣袖道:“你虽然教我心中难过,但我还是最喜欢你……若有日你忘了鱼姐姐,便同我成亲可好?” 徐见山听得此话先是怔了怔,良久方低声应道:“……好。” 他应罢,见赵星一双杏眼又是水光盈盈,不禁叹了一声道:“怎地又落泪了?” 塌上的赵星听了,忙伸手拿袖子抿了抿眼角道:“……我这是高兴的。” 徐见山见此,一时也未走开,待见得赵星合上眼,气息渐缓,才离了赵星屋子。
第94章 九十四围山 到得翌日,沈鱼醒来时宋渊已不在身旁。只她梳洗方毕,便闻得宋渊脚步声从远而至。不一会,门外果然响起了宋渊扣门声。沈鱼应了,宋渊也便推门入内。此时沈鱼抬眼一看,便见宋渊一大早已是笑意盈盈。 沈鱼见得,问道::“你高兴甚么?” 宋渊走到沈鱼身后,接过她手中玉梳,边替她梳发边道:“这件事姐姐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沈鱼闻言,默默地把最近的事在心中捋了一片,又问道:“可是星星应了见山?” 宋渊听得,立时在沈鱼腮边亲了一口,“姐姐真聪明——赵星已答应了由师弟护她回灵州。” “这倒真是件好事。” 宋渊听着点了点头,“是以再过两日,我们同见山与赵星便要分道扬镳了,”他说着,忽尔把双手搭在沈鱼肩上,正式道:“姐姐,你从前道身不稳入不得蓬莱,虽说你眼下已是好了些……我怕……”他说着,又顿了顿,“此番回得密州阁皂山,你便在山下等我好吗?” 沈鱼听了这话,心中有几分不愿,便似嗔非嗔地与宋渊道:“谁稀罕去了?” 宋渊那厢自是知晓沈鱼不过嘴硬,只他也不点破,两人如此说了会话,便一同下楼用朝食去了。 一切便如宋渊所言,众人离了此地甫进得密州地界,徐见山便领了赵星回灵州。而宋渊便与沈鱼﹑樊见纯一同往蓬莱镇去了。 自从七年前一别,沈鱼已未曾来过蓬莱镇。此番旧地重游,过往种种瞬时便涌上心头,比如她如何在槐树下遇见宋渊﹑二人如何在官道上遭恶人埋伏,还有她如何被宋渊见得真身……沈鱼尚且记得当年在山上,她曾与宋渊说道若得知她父亲是个负心人,她便要亲手把他杀了——如今她许是寻着生父了,然而还未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二人已是阴阳相隔。 宋渊那厢当年在山下等了沈鱼三日,到得蓬莱观又待了七个年头。原来他也曾以为二人此生约莫相见无望,谁知此番下山一趟,不只能寻着沈鱼,更成了白首之约。此时更是与沈鱼携手重返故地。 当下沈宋二人均是各有心思,竟未觉樊见纯已是走远。待二人回过神来,走到樊见纯身边,却见他正与镇上一老者说着话。 二人走近之时那老者正说道:“你们莫不是隐仙道士么?怎地却在这骨节眼回来了?” 樊见纯闻言心下一奇,问道:“这骨节眼?老人家是甚么意思?” 老者听得啊了一声,“你们定是刚刚从外地回来,竟不知阁皂山已是被人围住了,隐仙道人俱不得下山。” 老者此话一出,三人均是一惊。 宋渊忙问道:“围山?老人家可知是何人所为?” “这﹑这……”老者说着,左右看了看,忽地压了声线道,“围了阁皂山的便是那伊王殿下。” 三人得了阁皂山被围的消失后,又从那老人家口中得知,因隐仙一派并无犯事,倘伊王无故围山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是以伊王竟是寻了个由头道:因灵州地动,北地甚是动荡。隐仙掌教留于京中主持祭天仪式期间,蓬莱观安宁便由伊王维护,好叫掌教无后顾之休。 伊王竟使了这般名目,隐仙子弟眼下暂且便是安全无虞。既如此,樊见纯与宋渊也稍稍宽心。三人既知阁皂山被围,也料定蓬莱镇中已是布了伊王线眼。是以入镇前宋渊便盘算在镇外的农舍人家处买几套旧衣裳,稍作一番乔装以避伊王耳目。 卖衣衫予宋渊的人家只得夫妇二人并一个女儿。故而宋渊便买了两件汉子的短袍以及那闺女的粗布衫裙。樊见纯原就生得身高体壮﹑浓眉大眼,眼下虽穿了一身短袍也是别有一番精神。 因那汉子个儿不及樊见纯,衣裳便短了些。此番樊见纯刚换上短袍,低头一瞧,不禁扯了扯衣袖喃喃道:“哎,实在不大合身……”然而他语声刚落,便见换好衣裳的宋渊走了过来。 “见源,”樊见纯唤了一声,又把宋渊上下打量了一番,竟忽地指着他的脸道:“你这脸皮也太好看了些,莫不……涂些泥巴遮一遮吧。”二人在山上七年朝夕相对,原来再好看的皮相也习惯了。只眼下二人穿着同样衣裳,两相对比,樊见纯才又生了宋渊果然是个俊美少年郎的感慨。 宋渊闻言,正要推拒,转脸却见沈鱼荆钗布裙,款款而出。沈鱼肌肤原就生得白皙细腻。往日她常穿白衣裳倒是隐了几分,如今换了套靛蓝衫子,却是显得她脸色如玉似雪,不可方物。 樊见纯见得,不禁叹了声,问宋渊:“……这衣裳不是白换吗?” 沈鱼从远而至,见得他们面露难色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宋渊听得,笑了笑,回道:“师兄怪你长得太好看了。” 沈鱼听罢待要应声,樊见纯已是回道:“见源,你也是的。”及后樊见纯又同沈鱼说了心中顾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0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