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执道圣君幽幽道:“你发髻歪了。” 李莲芳心头一紧,随后道:“因忘缘山魇气影响,我们不敢随意运用灵气法诀,来时一路狂奔,导致发髻歪斜,弟子这就整理。”他说完,笔直站好,当众松开束发的玉冠,重新整理起头上发髻。 旁边几人原本都是拼命往悬光镜前凑,想要看看圣君如今状态,再听得两人对话后,仇牧远他们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很快,李莲方身边就空了一块,只剩下离云那二愣子还傻傻站在镜子前,一头雾水地左看右看? 离云:怎么大家都散开了? 连掌教,都一副很想往旁边站的样子。 “我如今醒来,便能压制魇气外泄,以后仙云宫内,灵气不再有特殊限制。” 众人长舒口气,终于盼来这一天了。 李莲方:“那魇气妖魔,可能彻底消灭?”魇气妖魔一日不除,他就心中难安。 执道圣君:“它仍与我一体,目前我每日清醒时间不足一个时辰,而我沉睡后,魇气虽不会继续外泄,但外人入内仍有可能被拖入梦域之中,因此,忘缘山仍旧封闭。” 他顿了一下,“替阮玉换一个住处。” 执道圣君从悬光镜里只能看到李莲方和一个年轻弟子,便问:“她拜在何人门下?” “阮玉还未拜师。”李莲方犹豫一下,建议道:“这次能从梦域脱身,想来多亏了她,既然圣君已醒,不如收她为亲传弟子,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执道圣君:“不了,我不会教。”不知为何,他脑子里蹦出一句话——教个徒弟,气死师父。 若徒弟是那阮玉,想到她之前那样子,浑身上下都是毛病,逢岁晚眼里就装满了嫌弃。 李莲方呃了一声,随后想起这位从来没收过徒弟。他对细节追求到极致的奇怪癖好,一般人都忍受不了。有不信邪地想要拜在他门下,结果,没有一个能通过这位的入门考验。 他不是不会教。 是根本没机会教啊,连入门考验都没人能通过,一个弟子都没收过,哪来的机会教徒弟? 李莲方觉得圣君能醒,阮玉功劳不小,否则的话,圣君早不醒,迟不醒,为何阮玉一上山,他就能醒过来。 圣君让阮玉下山,分明是不想这凡人小姑娘继续处于险境当中,他醒了,就不想再要他人帮忙,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危险。 这怎么可以! 李莲方:“阮玉性格胆小怕生且喜静,刚换了环境还未适应又换,我怕她会多想。” “再说,她一个凡人,为何不受梦魇妖魔影响,若能寻到原因,也能增加我们对付妖邪的胜算。梦魇一日不除,天下苍生便不能安心入梦。且她进过梦域,元神是否沾染魇气?若是让她在外面跟其他弟子一块儿修行,风险极大啊圣君。” 见圣君面无表情,李莲方硬着头皮继续道:“她是因为不知情,才会无知无惧,可一旦离了忘缘山,与外人打了交道,肯定会知道梦魇的真相,现如今,修真界谁不知道梦域的事。” 就因为梦魇妖魔,仙云宫这些年都招收不到资质优秀的新人了。虽第一的名头还在,可实际上,他们宗门的整体实力大不如前,好在,圣君醒来了。 李莲方的话,让执道圣君眸色微沉。 性格胆小,怕生喜静,这说的是阮玉? 他刚刚想让阮玉下山,主要原因是他不想再将阮玉卷入其中,他与梦魇妖魔之间的争斗,不该连累一个凡人。而这个想法…… 沉睡时,他是莫问,见不得仙宫的弟子将凡人弄进来送死。 清醒时,他是执道圣君,心系的是天下苍生,阮玉能够从梦域脱身,真的只是因为她无知无惧?可不知道梦魇的那么多,能够与梦魇抗衡的却只有她一个。连他,都无法做到完全不受魇气影响。 所以,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梦魇妖魔一旦无法压制,天下生灵均无法幸免,没有任何人能独善其身。 阮玉也同样如此。 为了彻底消灭梦魇妖魔,为了天下苍生,清醒时的他不该让阮玉离开。然而他偏偏想要放阮玉下山…… 若不是李莲方出言提醒,他就真的让阮玉离开了。 所以,他的判断还是受了魇气影响吧。 执道圣君轻揉眉心,“我知道了。阮玉留在山上,我会督促她修行。” 李莲方松了口气,“可要安排拜师大典?” 话音刚落,就见镜中的执道圣君手一滑,在自己眉心戳出了一道红印。 咦,圣君好像情绪不对? 正想着,就听执道圣君道:“不用了。” 又喊,“离云。” 被圣君突然点名的离云受宠若惊,他连忙行礼,激动之下,姿势都错了,结果就听对方说:“揖礼时左手在上,举手加额。” 离云:“弟子知错。” “你与阮玉所入的梦域,在重光天凡人界离国边境的小渔村,与重光天修真界一海之隔,洛惊禅也在那里。” “那梦主已熟悉了你的气息,唯有你去,才会被它接纳。” 穿心的锁链断裂以后,他也能看见那片梦域里发生了什么,同样,他还发现那梦域的主人,元宝元神并未彻底消散,它的元神寄居在那截小指骨内,无法离开小渔村半步。 然阮玉告诉它,主人不回来接它,它就去找主人。 若是长期没办法离开,恐有变故,因而,他指出了元宝所在位置,让离云去接。 离云连忙答应下来。 他刚领下任务,就发现悬光镜熄了,镜中看不见执道圣君,取而代之的是挤在一起的众长老。 怎么圣君一走,这群长老又围过来了,还全都挤在他背后…… 仇牧远唰地一下打开扇子,“走了啊?终于走了。刚圣君看着,我扇子都不敢打开。” 离云:“为何?” 仇牧远叹了口气,“我这扇子的扇骨是凤凰翎,锻造的时候有一根颜色稍暗。” “这么轻微的色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呀。”离云盯着那扇子看了又看,都没发现到底哪一根颜色不对,还是仇牧远伸手指出后,他才看出了一点儿细微差异。 仇牧远一脸心酸地看着他,“你还小,不知道那位到底有多奇葩。” 刑堂的洛存真手捧一本门规,“这门规里有一大半,都是那位写进去的。”他翻开第一页,忽然道:“咦,又多了许多字。”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头皮一紧,纷纷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门规来。 离云:好家伙。原来长老们都有随身带门规的习惯啊? 他们的储物袋都品阶高,这些年都没随意打开过,离云今天看他们整齐划一地掏门规出来,还受了不小的震撼。以身作则,可歌可敬!那门规太厚,好多他都记不住呢。 “还好,是针对忘缘山的规矩。”掌教李莲方第一个看完,长长舒了口气。 “我还记得当年被圣君强迫症支配的恐惧。” “圣君醒了,本来我很高兴的,不知为何,突然又有了一点点的……”仇牧远以扇子遮脸,没将话说完。然而,大家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所有人齐声叹气。 嗨——谁不是呢? 只希望这次圣君别太狠,那阮玉真的胆小,真担心人小姑娘哭着跑下山啊。
第18章 躺尸 悬光镜熄灭后,逢岁晚闭目养神。 七根缠绕在身的锁链只断了一根,他还没办法保持时刻清醒。一个时辰过去,他就有些困倦了。缠绕在元神上的魇气一点点将他的识海彻底遮蔽,就好似一线天光,被阴云吞没。 他无力阻止,只能沉入黑暗,等待次日的那缕光芒亮起。 之前他预估的也是一个时辰,倒是分毫不差。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逢岁晚如是想。 “啊!啊!啊!”一串尖叫传来,让逢岁晚眸子睁开,那声音尖锐得像是一柄剑,艰难地撑在了合拢的黑云之间。 逢岁晚循声望去。 就见阮玉已经将被子扯到地上,她赤脚站在被子上,一边跺脚一边骂:“我都叠了十五遍了,怎么不合规?本来就是软绵绵的被子,还得叠得正正方方有楞有角?” “被子不就是用来盖的吗?叠了也要打开,叠那么整齐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厉声质问木傀儡,看起来凶得很。 到底哪里胆小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阮玉骂着骂着就哭了,“我知道,这是逢岁晚要求的,他以为自己是当家主母,一来就给新媳妇立规矩呢。” 被比作了当家主母的逢岁晚:…… 他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胆大包天,却还爱哭鼻子。哭的时候一只眼睛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外滚,另外那只眼睛里却只泛了一点儿水花? 擦眼角怎么只擦左眼,怎么不两只眼一起擦擦! 看到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还吸鼻子,逢岁晚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阮玉流了点儿鼻涕,又被吸气给吸了回去……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是他手有点儿痒,恨不得拎住对方的后脖子,把人给扔出忘缘山的那种痒。这痒抓心挠肺,像是有根刺在他识海里翻来搅去,以至于,那铺天盖地的困意都受了阻挡。 阮玉:“我不盖被子总行了吧。”阮玉把被子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桌上的糕点、首饰、九连环、皮影等小玩意儿她也一股脑的塞入了储物袋,连果皮残渣都扫了进去,很快,屋子里她摆放的东西都不见踪影。 逢岁晚都不敢想那储物袋里到底乱成了什么样子。一想,他都觉得窒息。 阮玉:“好了,开门,我要出去!” 木傀儡显然在思考这样合不合规矩。没等它想出答案,那边,阮玉已经提着裙摆原地乱蹦,“让我出去,我要出恭!” 木傀儡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阮玉跳得三尺高,“我要去茅房!我要拉屎!” 逢岁晚太阳穴突突地跳,他遥遥给木傀儡下了指令,“放她出去。” 看到阮玉兔子一样蹿出房门时,逢岁晚再也坚持不住了,本来他只能坚持一个时辰,是阮玉,让他多清醒了一刻钟。 为何要多出这一刻钟,一个时辰才完整! 能不能再熬久一些,凑够两个时辰。 然而,他已经撑不住了。 逢岁晚元神越来越沉,意识也逐渐模糊,只是在即将彻底沉睡的那一瞬间,逢岁晚想到了一个让他抓狂的问题—— 忘缘山没有茅房!忘缘山是他的法器,与他有神魂联系,那是他的匣中山。 随时可将一山装入木匣,放入广袖之中。 阮玉…… 她会把屎拉到哪里? 魇气汹涌。 坐在魇气中央的逢岁晚换了张脸,在梦里,他一直都是另外一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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