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真相后,阮一峰连夜将听音花给寄了出去,省得香奶奶思来想去舍不得,又管他要回去。 用瞬息楼最便宜的运输鸟,一是他舍不得灵石,二来么,用最便宜的运输方式也能让别人相信,那就是一株普通的喇叭花。 至于真丢了怎么办? 对于一个玄学大师来说,丢了就是命里无时莫强求,丢了就丢了呗。 后来么,大概是因为听音的缘故,新人弟子拜师大典的时候,一直不曾收徒的小道君就点了他的名,如今,他成了香奶奶门下首席大弟子,也是她唯一的徒弟。 本以为跟了这么个牛逼的师父,肯定大把的修炼资源,各种高阶功法任他挑选,哪晓得自从拜师日起,他就一直在种地,种了这么久,人都晒成黑炭,还蜕了几层皮。 好在阮一峰也不是那种愣头青了,他虽觉得香奶奶布置的任务很奇葩,却也从未抱怨过,每天勤勤恳恳地翻地,等完成了师父交待的任务,回去后还会继续修炼,一天到晚只睡一个时辰,比谁都刻苦。 他年纪比别人大,灵根也比别人差,若还不努力,那还修个屁的仙,回凡间当个逍遥神棍不好么? 应该是他的努力打动了香奶奶,这几天香奶奶看到他的时候都和颜悦色的,偶尔还会赐下点儿东西给他,师徒关系还算和谐。 见师父突然出现在田坎上,阮一峰正要上前,忽地脚步顿住,后背冷汗涔涔。 因为他发现香奶奶红唇紧紧抿起,面部紧绷,看起来不太高兴。 阮一峰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跟阮玉的对话,登时心头一抖。 糟了,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阮一峰难得的行了个大礼,“师父,您来了。” “这里太热,师父您到外边坐,我给你倒杯清茶。”一边说,一边去扶闻香雪。 闻香雪看不见嘛,虽说他们这些大能神识也能视物,但阮一峰看她眼睛蒙了布,总会下意识地去扶一把。 闻香雪任由他扶着,走出田外后,在阮一峰拿出的椅子上坐下,还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盏茶。 阮一峰顿时松了口气。 他继续道:“那我接着翻地了。” 说完,转身往回走,走到还未翻的那块地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没穿衣服,不过师父都没说什么,他也没把衣服穿上,还举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他现在这样子,说二十岁别人都信啊,要是去宜春院里走一圈,里头的红牌都得倒贴钱给他,求着他一块儿困觉。 可惜,他拜的这个师父就他一个弟子,连个漂亮小师妹都没。 刚翻了块地,就听那边师父道:“一峰,你可知道,为何这金乌流霞,要叫金乌流霞?” 她是个慢性子,说话也慢吞吞的,声音温柔舒缓,能让人如沐春风。 阮一峰本来酷热难耐,这会儿听得她的声音都好似被凉风给吹了一阵,他浑身松快地活动了下手脚,接着问:“为何?此名可有什么不凡的来历?” 师父要讲故事了,当徒弟的自然要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给师父捧场。 闻香雪一直抿起的唇角微微上翘:“因为啊,它不仅是金乌,还会流霞。” 阮一峰:这算是什么解释。 不过他心尖儿一颤,直觉有些不妙。 闻香雪:“你翻地也翻得差不多了,师父就让你见识见识流霞吧。” 话音落下,头顶红日里落下无数火花,一团团的火焰从高空坠落,宛如燃烧的箭羽,朝着地上的田里射了下来。 阮一峰脸色大变,这他娘的还下起了火流星啊!他想躲开,逃到师父身边,哪晓得四周起了一层结界,只听闻香雪道:“这火烧不死人,你在里头注意躲避,也锻炼一下身法。” 阮一峰一开始还能哇哇乱叫,向师父讨饶,再发现闻香雪不会放他出去之后,他就一边躲避一边观察火流星掉落的规律,努力想要去避开那些火雨。 奈何他实力不够,哪怕发现了一些规律,也没办法顺利躲开,不多时,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他都能闻到一股烤肉味。 火流星足足落了半个时辰,阮一峰被烧得满地打滚,嗓子被烟熏火燎过后,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火雨一停,天空上又砸下了豆大的雨点,雨越下越大,眨眼间就将大地淋湿,躺在地里一动不能动的阮一峰赶紧自己身上溅了许多的泥,很快,那些泥浆就将他彻底包裹,让他成了一个泥巴人。 泥巴裹身之后,身上的疼痛减轻,好似有一丝丝凉意从泥巴里渗出,一点点钻入他的皮肤,游走在他四肢百骸之中。 阮一峰不是傻子,相反,他还很聪明。 他能感觉到身体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莫非,师父做这一切并非是惩罚他,而是为了他好? 只是经历了一天的劳累,又被火烧雨淋后的阮一峰精神上已经很疲惫了,他都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觉得瓢泼大雨砸得他睁不开眼,人也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雨突然停了,他下意识地睁眼,就看到师父撑了一把伞站在他旁边,替他遮挡了风雨。 她一身素白的衣衫,左手抱花,右手执伞。 白靴踩在泥泞里,宛如池中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师父果然是为他好,这些日子,都是在淬炼他的肉身吧。 阮一峰:“小师父。” 闻香雪微笑着道:“我的眼睛,可不是看久了金乌瞎的。” 阮一峰头皮一麻,暗道不好,直接认错,“师父,我错了。” 闻香雪:“恩。” 脚尖儿微微抬起,踩在了阮一峰的手上,稍稍用力碾了几下,闻香雪接着说,“以后别再胡说八道了。” “在土里埋三天,三天后,我来挖你。” 脚尖儿挪开,闻香雪手一挥,袖中鼓风,就见无数泥土飞溅,将阮一峰从头到脚彻底埋住,形成了一座小山包,宛如刚垒的坟堆。 等把人埋了,闻香雪面带微笑的转身离开。 阮一峰口不能言,埋在土里生无可恋。 三天,他得熬三天? 师父,香奶奶,姑奶奶…… 我错了,我不该背后说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第57章 狗奴 忘缘山,阮玉收到了爹寄过来的宝贝。 拆开箱子,看到里头奄奄一息的喇叭花,阮玉还愣了一瞬,居然不是吃的? 爹寄盆喇叭花来干什么? 花是喇叭花,花盆还是个缺了口的大海碗,里头薄薄的一层土,都有不少根露在外头。虽说是盆喇叭花,但好歹是爹送的,又能叫她想起凡间,阮玉也没嫌弃,从田里挖了些土把根给埋上,又给浇透了水。 她原本是想将喇叭花种在地里,在弄个小篱笆,让它牵藤,把篱笆爬满。 只是看到那缺了口的大海碗后,阮玉就不太想给它挪窝了。 仙云宫门规里有一条,新入门弟子屋子里都应该摆放一盆灵植,阮玉还没养,如今,这喇叭花不就正合适。 缺了口的大海碗,开了各种颜色小喇叭的喇叭花,凑在一起绝对能让圣君浑身不舒坦。 这可不是她故意来气那老头子的啊。 这是她爹送过来的东西,她肯定要悉心呵护静待花开嘛对吧。 阮玉开开心心地将喇叭花放在了窗台上,她还特意将缺口处对着外面,圣君若是过来,一眼就能瞧见。 刚摆好,旁边的玉兰树就在树枝上挂起了它的小纸板:“要不给它修剪一下,再换个盆?” 一截枝条伸过来,将盆里恹恹的藤蔓提起来看,接着又写:“这种藤蔓植物,得给它搭个架子,方便它缠绕攀爬。这个我最在行,保管让它爬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 “就是一根藤上居然开好多种颜色的花,这个也得想办法处理一下。”虽然这会儿花都枯了,但也能看出颜色不一,白的,紫的,蓝的,粉的都有,真是开了间染坊一样,花花绿绿五彩缤纷。 圣君那素雅到了极致的人,怕是看到就得皱眉。 阮玉:别,我谢谢你了。 她摇头道:“这是爹送我的礼物,我才不会拘着它,它想怎么长就怎么长。” 玉兰树:“圣君他……” 阮玉脸一沉:“关我屁事。”她气咻咻地道:“上次他劈我牌匾,我都没找他算账,这次他要是还劈我的花……”阮玉眼圈红红地说:“我就从悬崖上跳下去!” “你告诉他,要是这喇叭花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阮玉,也不活了!” 这这这…… 玉兰树心头一凛,阮玉对圣君有多重要它心里头清楚得很,等圣君一醒,它必须立刻转达,免得闹出大事。 刚把花放好,机关人就挥着鞭子走了过来。 一天的训练开始,阮玉如今修为境界提高,训练量还增加了,她倒也没抱怨,跟整天翻地晒得黢黑的爹相比,她的小日子还是要舒服多了。 转眼,三天过去。 窗台上那盆喇叭花恢复生机,叶片翠绿,藤蔓上又有了新花苞。 阮玉一早起来,给喇叭花浇了水,坐在窗边叹气。 “三天没见到他了,想他。”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修行太累,她睡得可沉,都没做过梦,更别说梦到莫问了。 虽说三天时间不长,可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现在三日不见,思念如丝线,层层裹在心上,缠得她发闷难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她今天起得比往日都早,起来了也没煮东西吃,而是坐在窗前发呆,这等异常自然引起了玉兰树的注意,它听到阮玉的叹气后,举起小纸板,写:“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在举小纸板的同时,它已经悄悄拿了一块留影石,对准了阮玉。 阮玉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说:“三天没见到他了,想他,想他,想他!” 玉兰树美滋滋地将留影石收好,等圣君一醒来就拿给他看。 他最近三日一心一意地给洛惊禅治疗,都不抽点儿时间过来看阮玉,现在看到阮玉说想他,他总该过来看一眼吧? 玉兰树又写:“对了,今天开始,将由离云指点你修行,你绕山跑完后就去他那上早课。”离云恢复得差不多,也把那条从梦域里救出来的狗给哄好了,现在,他们可以放心跟阮玉接触。 阮玉问:“以后,离云就是我师父了吗?” 玉兰树写:“不清楚,反正最近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阮玉表示明白了。 她还真有问题想问。 因为急于见到离云,阮玉跑得格外卖力,比平时足足快了一刻钟时间。绕山跑完后,阮玉气喘吁吁地赶往半山腰离云的住处。 离云住的地方有一片梨园,远远看过去,一片梨花白。穿过梨花林,就看到前方一栋小竹楼,此刻,正有数不清的小纸人在竹楼上跑来跑去,有的在墙上贴花,有的在檐角挂铃,还有一些在扫地、煮茶、弹琴、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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