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喜和厌恶都藏在内心深处,面上并没有任何显露。这是阮玉的梦,他怕魇气污染这个梦境,从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比如…… 她被困梦中。 只是走在前面的阮玉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头,认真地问:“莫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游灯河?” 她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地站在莫问面前,说:“你怕黑吗?”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是盛满阳光的湖泊,叫人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逢岁晚没有撒谎,他轻声回答:“有一点儿吧。”或许,他这么回答,阮玉作为梦主,就能让夜晚快点儿过去,用晨光代替这些灯火? 没想到阮玉竟然笑了,说:“不怕,我保护你。” 她将胳膊肘抬起,笑眯眯地道:“要不,你搂紧一点儿,靠我身上?” 逢岁晚:…… 你就是逮着机会就占便宜呢,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85章 长醉 阮玉仍旧在说,“来呀,你搂着我。” 逢岁晚:…… 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若他真去挽着她胳膊,得曲腿、扭腰、侧身……一想到那个画面,逢岁晚就觉得辣眼睛。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逢岁晚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厌恶都稍稍减轻一些,他甚至都可以抬眸,看一看周围的那些花灯。 腰侧被阮玉用手肘轻轻:“快点儿嘛。” 逢岁晚笑了一下,“你搂着我,我就不怕了。” 烛火的照应下,他的五官线条更加柔和,此刻眸中含笑的样子,让她在梦中微微红了脸。 她不再要求他搂自己,而是握住了莫问的手,说:“牵着手,牵着也可以。” 逢岁晚手一点点握紧,将她柔软的小手裹住。五指相扣时,温暖顺着指尖、掌心传入四肢百骸,融入他的元神,明明微不足道,却又驱赶了长年累月累计在体内的阴寒。 “看,那是百枝灯树!”阮玉兴奋地指着前方,逢岁晚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就见远处山上,突兀出现了重重灯影。 灯树高八十尺,枝条整整齐齐,竖在远处山上,其上灯火明亮,光芒百里可见。乍一看,与记忆中出现在夜里的那座祭坛都有些相似,血色记忆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那些树枝,在他眼里,逐渐变成了一个一个整齐排列的人。 逢岁晚身子骤然一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身边的人又说:“好看吗?” “我小时候最喜欢百枝灯树……”她轻轻晃着两人交握的手,“因为树周围肯定有很多小食摊。” “你饿没饿,想不想吃东西?” “我们去那边吧。” 她话说个不停,叽叽喳喳地像只春天里的小麻雀。 清脆的声音刺破他眼前的幻觉,树依旧是树,根本不是什么祭坛。手心相握的地方,还微微起了层汗,逢岁晚平时素来喜洁,从未体会过掌心粘着汗是什么滋味。 若是现实,他这会儿肯定已经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刻甩开手了。 但在梦域之中,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不过微微一点儿汗渍罢了,与她柔软的手,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相比,那点儿汗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因此还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谁料这么一个动作,倒让阮玉红了脸,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手也容易上汗。” 她想在梦郎面前做个完美无缺的仙子,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将缺点暴露于人前! 明明是梦啊,怎么现实里的小毛病也跟到了梦里,阮玉恨不得以头撞墙,她把自己梦成个无暇女神该多好! 说完,就想把手抽出来。 手汗淋淋的,这么握着,总觉得十分尴尬。 奈何抽了两下没抽动,莫问压根儿不松手,反而把她抓得更紧了一些,一脸认真地说:“我怕黑。” 阮玉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说怕黑的样子,心里的紧张感瞬间消失,湿漉漉的手心,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头靠在莫问肩头,悄声说:“其实我还爱哭,动不动就流眼泪。” 逢岁晚想了想,没在这时候追问其他,而是说:“我还怕火,特别是黑夜里的火光。” 阮玉又说:“我还很能吃,一口气能吃好多,爹以前说,我能有两个成年男人的饭量。” 逢岁晚说:“我不爱与人接触,性格孤僻。” 阮玉突然皱眉,随后轻笑一声,说:“我已经想不出我还有什么缺点儿啦。”她笑得眼角弯弯,“总的来说,我觉得我还是个很优秀的人。” 她原本是跟莫问并排走的,这会儿一步跨前,转身面对他,问:“你觉得呢?” 梦中的她,让他几乎失去了属于执道圣君的理智,自然也想不起她白日里那些所作所为,他眼里只有梦里的她,站在面前的她。 于是,逢岁晚回答:“我觉得也是。” 阮玉长舒口气,点头称赞:“那你挺有眼光。” 话音落下瞬间,黑夜消失,朝阳跃出山涧,将晨曦洒遍大地。 他们已经不在街巷,而是站在了一片花海中央,四周都是桃林,粉色花瓣一簇一簇堆叠在一起如云如霞。风卷着花瓣坠落发梢肩头,给人身上都染了一层桃香。 阮玉说:“现在不黑了。”她虽然喜欢看花灯,可他既然怕黑,她怎么忍心让他一直处于黑夜之中。 逢岁晚:“嗯。” 桃花烂漫,却比不过心花怒放。两人手牵手往前走,眼里看过的风景美不美,早已无人关心。 白日里特地背的功法口诀也完全用不上了,因为阮玉发现,其实只要这么手牵手安静的并肩前行,她就已经得到了满足。 景不醉人,人自醉。 阮玉像是喝了甘甜的美酒,人已微熏,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但愿长梦不醒,他便能一直在我梦中。 “我们在桃林里搭个屋子,用桃花酿酒。”听着阮玉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话,逢岁晚觉得自己的心神变得安宁,他不禁去想象,她口中描述的那个地方,他那千疮百孔的识海,也因此而微微泛起波澜。 也不知过了多久,逢岁晚元神有了异动,他猛地意识到,他该醒了。 一夜,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阮玉以前做梦,梦里的时间不管跨度多大,现实其实都没有过去多久,她睡眠很好,很快就会从有梦的浅睡变成深睡,而深睡之后,梦境就会消失,他也会被驱离出阮玉的梦。 然而这一次,她的梦持续了一整夜都没结束! 逢岁晚心头一惊,正要说:“你该醒了。”忽然眼前的一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白色床帐! 他醒了! 他醒了,自然就从阮玉的梦中离开,然而,阮玉还留在梦里。 逢岁晚一刻不停地赶往艸斋,他径直去了阮玉卧房,看到阮玉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脸颊泛红,嘴角上翘,是一副含笑的模样。 玉兰树在他脑海中说:“阮玉这一觉睡得真沉,她昨天趴桌上就睡着了,还是我把她挪到床上去的。” “肯定是神识消耗一空,太过疲惫。圣君,要不给她点一支养神香?” 逢岁晚眉头紧锁,他站在床边,尝试着喊了一声,“阮玉。” 再喊了一声也没动静后,逢岁晚直接伸手,将阮玉从被子里拽了出来,玉兰树在他识海里喊了几声想阻止,但看圣君一脸阴沉,又不敢多嘴,只小声嘀咕:“别那么粗鲁嘛,轻柔一点儿轻柔一点儿。” 等看到阮玉被拉起来坐着都没睁眼,玉兰树也惊了一下,“她这是怎么回事?这都不醒?” 此刻再看阮玉脸上的笑容,莫名就觉得有几分寒碜了,它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她该不会被困在梦里了吧?” 若她忘了那是梦,沉迷梦中不愿醒来,那她就会被梦魇一点一点吞噬,最后,元神被消耗一空,只余一具躯壳。
第86章 我没醉 逢岁晚没心思治疗洛惊禅了。 他如今能清醒两个时辰,可现实两个时辰,梦境里可以经历百年,千年。 同样,他离开后,阮玉的梦里应该还有一个莫问。 就好像他还没进去,街巷尽头就已经有了一个莫问站在那里一样。 阮玉昨夜因为情绪不佳的缘故,那梦里一开始就有魇气入侵的迹象,若梦中的莫问做出一些不好的引导,让阮玉彻底沉溺其中,并做出对元神消耗巨大的事情来得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逢岁晚顺手将椅子拖到阮玉旁边,打算坐在她床边入睡。入睡后,便能通过梦域为桥梁,再次进入阮玉的梦境,然而作为一个本不需要睡眠的高阶修士,此刻越想睡,越睡不着,他取出一些丹药想要靠丹药入睡,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眼看一个多时辰过去,他依旧没有入睡的迹象,逢岁晚皱着眉,从匣中山里取出了一坛烈酒。 玉兰树见他这个动作立刻跑远,往院子跑的时候还慌忙地关了门窗。 执道圣君取的是一个上古秘境里找到的酒,当初一共有三坛,一群人抢夺时打碎一坛,结果仅仅是溢出的酒香,就让当时在场的高阶修士醉得不省人事,唯有少数几个元神强大的能保持住清醒。 玉兰树不喝酒,它就记得那味道虽然香,却也上头,吸进体内好似浑身都火辣辣的疼,这叫它一棵树哪受得住,反正仅仅是闻了味儿,就难受了半个月! 圣君现在是慌了神,那酒刺激性太大,并不利于他养神,若元神出了问题,叫梦魇妖魔钻了空子,那才是大祸临头。 然而玉兰树不敢劝,它抱着喇叭花出了门,躲回院子里的时候,还顺手挖个洞,把喇叭花听音给藏在了自己的树根底下。 好歹师徒一场,有教喇叭花读书写字的情谊在,总不忍心看它一颗小苗苗,直接被烈酒给呛死吧。 一头雾水的喇叭花:“??” 逢岁晚拍开酒坛泥封,都来不及拿碗,直接提起酒坛仰头就往口中灌,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路烧入五脏六腑,他体内好似燃了一把火,搅得他血液滚烫,白皙的皮肤都瞬间泛红。 眼前视线有稍许模糊,逢岁晚一边喝酒一边想,他何时才能醉倒? 恰此时,身边尖叫声响起,逢岁晚提着酒坛的手一僵,他扭头,就看到阮玉已经醒来,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阮玉:“你怎么跑我房间来喝酒?” 难不成是要喝酒壮胆,酒后乱性?阮玉随手扯过枕头就要砸过去,然而此刻眼中的执道圣君,既熟悉,又陌生。 他头发没有像平日那些用玉冠束起,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此刻披散在脑后,柔和了原本硬朗的五官线条。衣服襟口都没整齐,略显松垮,还露出了一点儿锁骨。 有酒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在锁骨处都聚起了一个小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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