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你!” 离钰望向地上呼吸虚弱的白狰兽,若是无了焕生草,它怕是撑不了太久。 “我跟你走,只是焕生草留下。”离钰的话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眼见目的达到了,郗容满意地笑了,他重新拿出了怀中的焕生草,明明是堂庭山地界上的灵物,他却拿捏在手中跟主人做着交易。 离钰晃了晃手,对着郗容冷道:“可以先松开了吧,我还有话要和他们说。” 郗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离钰走到穆怀和凤筠二人身边,叮嘱道:“此事不必声张,放心,我会没事的,若是上天庭问起,就说我来堂庭山散心几日。” 凤筠看了一眼她身后绝非善类的那人,惊道:“阿钰,你疯了吗?他可是魔尊!” 离钰坚定道:“若他要伤我,刚才就伤了。相信我,要不了几日我就会回来的。” “好,有事便传音给我们。” 离钰点了点头,走回到了郗容的身边,拿了焕生草给白狰兽服下。 焕生草的作用名不虚传,白狰兽服下后,恹恹地站起身,去了穆怀的脚边伏下。 做完这一切,离钰淡淡地瞥了一眼郗容,道:“走吧。” 这是她第三次去魔宫。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终于不用再被他的惺惺作态所蒙骗了。 “魔尊。”殿内的侍女朝郗容行礼,离钰与侍女对视的那一眼中,察觉到了她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郗容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寝殿,离钰直着身站在殿内中央,没有驯从他的意思坐到坐塌上。 “站那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郗容的话音与他在堂庭山判若二人。 即便如此,离钰也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语气更是冷淡至极:“我有什么话能和一个魔说。” 她的话让整个魔殿一下子如坠冰窖,仿佛连二人中间流动的空气都被冻结。 寝殿没有阳光照进,没有任何的温暖可以将之融化。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郗容妄想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些以往的样子,可物是人非,过去的似乎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站起身,朝着那人走去,他无数次地幻想过再次重逢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料到只剩下一句素未平生。 她的冷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是怨是恨,也比这把刀子来得要好。 “好一个无话可说,上神夺走了我的焕生草,那我的妻子没了焕生草该怎么办,上神怎么赔给我?” “妻子”二字尤为刺耳,离钰微微一怔,他要焕生草竟是要救他的妻子吗?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郗容又抓住了她的手往殿内的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这惨白到极致的肤色和胸前染血的伤口,倒真是像睡着了一般。 郗容松开了离钰的手,坐到床榻边,轻柔地吻上了那女子娇艳的红唇,这一吻极久,久到离钰完全无法从这种诡异至极的场景中反应过来。 离钰看着那张除了有道狰狞的伤疤外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心脏如同针扎,一阵头晕目眩,难以抽动胸腔内的呼吸。 郗容吻罢,他抚摸着女子的脸庞,将一旁的红盖头重新盖到她的脸上。 就在他做完这一动作后,刹那间,女子裸/露在嫁衣外的肌肤慢慢开始腐烂。 郗容让这具本该在三百年前就归于黄土的尸体存在到了现在,而此刻,没了焕生草的延续,就像娇美的花过了花期逐渐凋零,一瓣,二瓣,三瓣,最后只剩下枯萎的花芯,床榻上也只有披着嫁衣的一具白骨。 郗容站起身,看着离钰道:“如今,我的妻子变成白骨了,上神,这该如何是好?” 很难想象,郗容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就是重复这样的一个表情,让离钰毛骨悚然。 他笑得妖异,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见离钰不答,他又靠近她几分接着道:“不如上神留下,替她可好。没有她,我会夜夜难眠。” 离钰从他的话中,仿佛看到这三百年以来,他每夜都搂着这具尸体入睡,似是有无数次又像刚才那样亲吻了她。 这样的画面,让她极度反感恶心,离钰忍着身体的不适说道:“你的话说完了吗?” 郗容收敛了笑意,这一刻,他明白了,无论他再怎么说,再怎么激她,她还是如一潭死水,不会因他波动起任何的涟漪。 他所有的执着,所有的倔犟此刻都在她的面前崩塌,他像个早早就被洞穿所有心思的猎物,没有任何抗衡的余地。 他终究还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用尽了温柔,卑微,甚至是乞求的语气,鼓起勇气说了这一句话。 “阿钰,你这一世都不打算再认我了吗?” -完-
第36章 他的偏执 ◎她想要和他再无羁绊,可他却想要和她此生相守。◎ 阿钰, 你这一世都不打算再认我了吗? 这一句话即使他用了再温柔再卑微的语气,也犹如一把利刃扎进了她的心窝,她听见心中某处四分五裂的声音, 正上演着一场兵荒马乱。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 他的眉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神态中的恣意也随着前尘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他, 阴郁,乖戾,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朝夕相伴的那些年,他将自己的这一面藏于黑暗, 不窥见天光。 他伤她,利用她, 踩踏她的骄傲与真心。 如何再认? 离钰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别过头道:“如果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话音落下, 见郗容没有反应,她转身欲离去。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耳边是他下声怡气的乞求:“阿钰你留下,陪陪我,好不好?” 脖间传来冰凉的触感,似是他的泪珠顺着肌肤滑落,染湿了她的衣襟。 她好像从来没见他落泪, 好像记忆中, 他最难受时也只不过是红了眼眶而已。现如今,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竟然辞泪俱下。 离钰闭上双眼,道:“你想怎样?” 郗容搂着离钰的手搂得极紧,他惄焉如捣,怕一松手,她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身边。 “陪我吃顿饭,好吗?” 只是吃顿饭吗?离钰缓缓睁开眼,看着前方铜镜内他们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是那么的可笑至极,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自己,又何需装得如此情深意切。 沉吟后,她淡淡回道:“好。” 郗容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他承受过百年的孤寂,也经历过遍寻无果的绝望。 但,为了她这句“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仿佛这句话是世间上最诱人的毒药,他心甘情愿地饮下,任凭毒素蔓延到每一条经络,至死方休。 郗容为离钰设下了盛宴,侍女们端来菜肴,一道道前世在凡间喜欢吃的菜色摆在她的眼前。 可现下她却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阿钰,这是你喜欢吃的。” 郗容夹起一筷龙井虾仁放到离钰的碗中,说是陪他吃,郗容自己一口未动,只顾着不断给她夹菜,似是想要把与她错过的时光内少看她的那几眼都弥补回来。 “我并不爱吃。” 离钰放下筷子,“啪”的一声打断了郗容夹菜的动作,他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中。 他双唇一张一合:“你明明……” “是,我以前都是假装爱吃的,我并不喜这种清淡的口味,只是不想拂了做这道菜之人的心意而已。” 郗容也放下给她夹菜的筷子,边站起身边道:“那我去给你做。” “我现在不会这样了,他不配。” 听到这话,郗容的嘴唇抿成一道线,身体僵立在原地。 一句不配将他的胸膛压的喘不过气。 “你要我怎么做,我们才能像以前一样,要是恨我,你想怎么样报复我都行,我都认,只是,只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 离钰缄口不语,二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 郗容赢得了所有,却惟独输掉了她。 他转过来,缓缓俯下身,半跪在离钰的身前,覆上她的双手,她还是那样的风华绝尘,只是她由内而外的清冷,就连带着这双手也冰凉,他想要将她捂热,可犹如痴心妄想。 离钰冷眼看着他,抽出手。这样的动作过往的时光中他一共做过两次,一次故意害她灵核尽碎,一次骗走她的御魔大阵。 她只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比起你做过的那些事,我这点冷漠又算得了什么。” 郗容的手还放在离钰的膝盖上,只是掌心之下,空空如也,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攥紧了双拳,骨节咔咔作响。 他无法否认做过的一切,也无法反驳曾经对她的伤害。 大婚那日,他断情禁制破开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后悔莫及。可若重来一次,难道他就能为了她而舍魔族舍仇恨不顾吗?而她又能接受身为妖魔之子的自己吗? 他不知道。 在这过去的三百年里,他放纵自己体内的爱意肆意生长。 即使是对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也好,他在她耳边说着爱她的话,她虽无法开口,但他可以扯开她的嘴角,拉住含笑的弧度,也就当她是听到了,笑着回应他了。 总比如今,她的字字诛心要好得多。 郗容望着她,眼底通红:“阿钰,我爱你,你这样对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离钰挑眉揶揄道:“爱?你的爱就是利用,就是欺骗,就是杀死她至亲至爱的人?” “那都是过去凡间的事了,你是神女,那些人与你……” 这话说得再也无法忍受,离钰猛然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居高临下道:“魔就是魔,说得话都冷血至极!” 郗容被离钰推开半跌在地,他垂着眼帘,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仙魔终究有别,他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原谅。 他爬起来,拂去衣袖上的尘灰,把因刚才狼狈摔倒而垂到胸前的长发撩回身后。 “我是魔,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再爱我了是吗?” 清冷的声音回答的果断:“是。” “那以前说的那些喜欢都不作数了吗?” “当然都不作数。” 郗容慢慢走向她,眉眼中还保留着温柔的缱绻,道:“就算,骗骗我,也不可以吗?” 离钰轻笑一声:“当不了真的话,又何必再说。” 郗容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万般坚定道:“只要我肯相信,那便是真的。” 字里行间都是他的执着,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愿意。 渐渐地,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表情逐渐扭曲,眸光间甚至带着一丝害怕被反驳的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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