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郗容便煮好了长寿面端在了刚起身的祁钰面前。 “阿钰,生辰快乐。” 眼前的这碗长寿面, 葱花翠绿,煎蛋焦黄, 香味氤氲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祁钰怔了怔,似是把嘴里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 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梨涡浅浅, 说道:“谢谢夫……君。” 面条吸溜入口,这长寿面是刚煮好的,没吃两下就全身热了起来。 郗容拿出手帕擦拭着祁钰额间沁出的热汗,笑道:“慢点吃,现在这天热起来了,容易出汗。” 祁钰点点头,没有说话。 祁钰埋着头,吃着碗里的长寿面, 郗容就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待到祁钰吃的差不多了, 郗容才开口问道:“阿钰, 好吃吗?” 祁钰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渍,淡淡道:“好吃。” 郗容把桌案上的碗筷挪动到一边,手一挥,原先放着空碗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精美花纹的木匣。 “打开看看。” 祁钰惑然看向郗容,他的眼眸虽仍深邃清澈,可唇角的含笑出卖了他。 他在期待。 祁钰缓缓打开木匣,而这匣中之物,竟是一朵冰山雪莲。 这朵雪莲花被包裹在一层水晶底下,可保在盛夏南方也呈盛开之姿。 她小心地捧出雪莲,走到窗台前,举起雪莲在阳光下照了照,夏日的骄阳金光万缕尽数倾泻在水晶雪莲之上,水晶雪莲璨若明珠,流光溢彩,就算与朝霞争辉也不虚分毫。 最为难得的是触感冰凉,祁钰即使站在阳光底下,也没有那么热了。 她神色飞扬转头向身后的郗容惊喜道:“这雪莲居然还能缓解炎热!” 郗容温声道:“我一直想着怎样才能给阿钰备下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这不天热了,而这朵雪莲就像一块永不会融化的冰,你带上身上,就不会那么热了。” 祁钰笑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郗容负手站着。 祁钰朝他身后瞄了瞄,问道:“怎么了?还有东西要给我吗?” 郗容不满地掏出另外一个木匣,不屑地扔在桌案的一角,不咸不淡道:“褚慕给你的。” 未曾想到竟还能如期收到了褚慕在远方寄回的生辰之礼,祁钰坐回桌边,刚想打开的时候,她顿了顿,又将木匣上的锁扣扣起。 祁钰拿着木匣在郗容眼前晃了晃,道:“我说,你这眼珠子能不能离开这个木匣了啊?” 未经思索,郗容便斩钉截铁道:“不!能!” 祁钰趴在木匣上,下巴枕在手背上看着郗容吃味的表情,又道:“怎么?怕被大师兄的礼物比下去吗?” 郗容哼了一声,道:“才没有,他这人迂腐的很,想必肯定是一些胭脂俗粉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要么就是他去地界的特色之物,哪里会有我送的雪莲别致!” 一连串的辩解早就将郗容心里头的那点心思暴露出来。 祁钰笑着摇摇头,起身把褚慕的礼物收了起来,而那朵雪莲被她带在了身上。 “这样,你不吃醋了吧?” 郗容嘴硬得很:“我才没有!” 祁钰挑眉道:“哦?既然没有,那我就去打开大师兄的木匣了!” 说罢,她刚要转身,就被圈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耳畔郗容压抑的声音响起:“我不许。” 这一句话带着些许霸道和无理。 祁钰听得不禁轻笑道:“逗你的。”。 但郗容并没有因为她说了这句话,就把环抱着她的那双手松开。他享受着祁钰身上熟悉的香气,贪恋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 见郗容不松手,祁钰问道:“怎么了?你再不松手,身上的热气可不是雪莲能克制住的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 平平无奇的话在这样爱昵的空气中显得变味了几分。 二人脖颈相依,耳鬓厮磨。祁钰似是感受到他枕在自己的颈窝里轻轻地摇了摇头,但动作幅度太小,她也不能确定。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好了,我还要去爹爹那一趟,你不松手我就没法去了。” 屋内陷入一片安静,唯有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 片刻之后,郗容终于松开了手。 祁钰转过身,替他整理好刚才弄乱的衣襟,道:“等我回来。” “好。” 琼华殿内,祁风渡早早就在那儿等待了。每隔一会儿,他就朝殿外瞅一眼,可依旧还是没有祁钰的身影。 祁风渡边叹气边拿起案上的茶壶斟茶,茶壶内零星流下几滴茶汤溅在空空的杯底,没想到等着等着竟把一壶茶都喝光了。 “这孩子……”他嘴里边念叨着。 念叨还是有用的,祁风渡刚放下茶壶,眼角就瞥见祁钰的身影从阳光里浮现。 只是今日女儿的步子不如往日那般轻快,她走得沉缓,像是被什么事羁绊住了脚步。 “爹爹,我来了。” 待到祁钰走近,祁风渡定睛一看,看着她微红的双眼气道:“阿钰,今日是你生辰,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昨夜时解怿欺负你了!看爹爹怎么收拾他!” 祁钰拉住祁风渡的手,笑着摇摇头,道:“没有,解怿他怎么敢欺负您的宝贝女儿呢?” “那你这是怎么了,说给爹爹听,天塌下来有什么事,爹爹都给你撑着,让我来为你做主的。” 听到祁风渡这话,离钰心底发酸,当日爹爹被弑仙匕刺穿胸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明知道不是真的,可陷进去的人难道就只有郗容一个人吗?否则她怎会从今日一早便附在前世的自己身上。 离钰半垂下头,喉间的酸楚再次泛起道:“没,我只是想爹爹了。” “这孩子,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每天都见,莫不是热糊涂了?” 她忍住哽咽,挽住祁风渡的胳膊,软声道:“是,是我糊涂了,让爹爹久等了,我们走吧。” “你啊,也知道让爹爹久等了。”祁风渡指了指她的眉心又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是,我的好爹爹。” 都说儿的生辰就是娘亲的受难日。所以,每年祁钰生辰之际,她都会和爹爹去娘亲的坟前拜祭。 离钰正是知道这点,才下定决心想借此机会和所有人道别,也许郗容将他们带出无妄之渊送入轮回后,此生便不复相见了。 更何况,她看郗容乐在其中,不助他一把,他怕是要在这个泥沼中越陷越深。 离开琼华殿后,山后有一处禁地,里面是一整片的花海,听爹爹说,娘亲生前最爱此花,故在这圆了她一座花海,这里温暖如春,花香四溢,她的娘亲就长眠于此。 穿过整片花海,离钰和祁风渡来到了她娘亲的墓前。 “娘亲,我和爹爹来看你了。” 祁风渡双手各拿一个酒杯,离钰把带来的酒将两个酒杯都斟满。 “若瑶,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夏至,阿钰她又大了一岁。” 祁风渡边把右手上的酒洒在长满鲜花的墓前,又接着说道:“现在她嫁给了心中的如意郎君,他叫时解怿,我看过了,是个好孩子,你在地下也可以放心了。” “等以后他们生了孩子,我再抱着来看你,让他叫你外婆,你听了一定很欢喜。” “到时候,我也再无遗憾了啊……”祁风渡说罢,仰起头将左手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走近坟墓,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深深叹了口气道:“若瑶,你要是还活着,我们一起看到现在的样子,那该有多好啊……” “爹爹……” 祁风渡拍了拍离钰的肩背,沉声道:“去给你娘亲磕三个头吧。” 生育之恩大过天,虽她只在凡尘间短短十几载,可这份情感哪是这么容易割舍而下的,况且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亲的墓了。 据霁淮所说,琼山自大婚魔族来犯那日后,大火连天,数日不灭,连着这片花海也葬在了火海之中,荡然无存。 是郗容造的孽,也是她铸就的错。 磕完最后一个头,离钰没有立马起身。她也向爹爹讨来了酒杯,斟上一杯,洒在了黄土上。 对不起,娘亲。 都怪我,连你离世多年后都没得到安息。 对不起,对不起…… 离钰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痛楚,她胡乱地抹着眼眶中不断落下的眼泪,可越是这样,眼泪更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阿钰!你怎么又哭了!” 祁风渡连忙弯身将她扶起,离钰扑在他的怀中,无力道:“爹,我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祁风渡当她又是为失去灵核之事沉郁,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阿钰,无论你怎样,都是爹爹最好最疼爱的女儿,爹爹永远在你身后。” “爹爹,那我要是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阿钰,你今日傻话可是说了不少,爹爹以前是对你很严厉,但哪个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每次责罚你,也是痛在自己的身上。后来我觉得,或许是我教育的方法从一开始就错了,爹爹也不该压着你的天性,那你能原谅爹爹吗?” 离钰泣不成声,在祁风渡的怀中猛得点点头。 “那不就好了,你从小便是爹爹带大的,爹爹第一次为人父,阿钰第一次为人女,我也会犯错,阿钰自然也会犯错,但是作为爹爹,我会永远原谅阿钰的。” “爹……”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今天是你二十岁生辰,不许哭了。” 离钰除了点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祁风渡温柔地揩去她还挂在脸颊上的泪珠,笑道:“你看,你把爹爹的衣襟都哭湿了,被你师尊他们看到又要笑话你了。” “爹爹要替我保密。”离钰哽咽道。 “那是自然。” 离钰心中像是缠了一团乱麻,越是想把它解开,越是绕得复杂。 也许这尘世间的情愫纠葛,本就无人可解,无人能解。 不是她一句殊途就能一笔带过的。 -完-
第42章 缘分 ◎一晌贪欢是郗容才会做的事情,她怎么可以。◎ 出了花海, 离钰只身先去了流云峰。一踏进千越师尊的院落里,就看见他气恼地站在树下,面前的泥土被他翻在地上, 堆得像一座小山。 离钰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探着脑袋道:“师尊, 找什么呢?” “阿钰, 你来啦?真是奇了怪了,我埋着的那坛酒怎么不见了!” 千越说着更气了几分,狠狠踩了踩脚下松软的泥土, 又道:“这不阿钰你过生辰,今夜只有我们几个, 我打算把这坛私藏多年的酒拿出来庆贺。”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滓,走到离钰面前, 又接着说:“你大婚那天人多,我都没舍得。现在好了, 酒也不知道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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