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珊珊未经多想,在屋里来回走着,随口应道:“这事我也不甚了解,我听爹爹曾经说到过句碧海之下锁了个什么东西,但也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那既然锁住了,怎么还要花费心思设下结界呢?”时解怿的话幽幽传来。 莫珊珊停下脚步叉着腰:“你们问我这些干什么?我哪会知道这些,门派事务事无巨细都是爹爹一手操办的,我……只管修习便好,别的都不用我操心。” 她的语调从盛气凌人到最后的越来越轻,宗门少主可能都是这般的同病相怜吧,祈钰也能理解莫珊珊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他们都为门派而活,为大道而活,只唯独不为自己而活。 祈钰没再多问,莞尔一笑道:“多谢你的药。” 莫珊珊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了红晕,手不自觉地绕着垂在前头的辫子,低下头软声道:“那你好好涂药吧,我还要去准备明日的论剑大会,就不待下去了。” “好,明日见。”祈钰与她道别。 莫珊珊笑着招了招手离开了。 说话的雀鸟飞走了,屋内只剩下春日里吹来的一缕微风氤氲着少年少女间微妙的羞怯。 时解怿坐在祈钰身边,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袖子,用纱布沾着温水仔细地擦拭伤口的边缘。 这个伤口比起之前祈钰受过伤实则算不了什么,可少年温热的指尖触到肌肤的那一下,所及之处虽痛却也传来阵阵酥麻,祈钰手臂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怎么了师姐,弄疼你了吗?”时解怿柔声问道。 祈钰感到脸上微微发烫:“没……没有,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着,便作势要将手抽动出来。 “别动!” 时解怿轻轻压住她的手腕,他眉眼紧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声带着温柔的呵斥让人无法反驳。 祈钰就这么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任时解怿清洗伤口。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他的样子慢慢与记忆里那个牵她手喊她师姐的孩童重合。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夏夜。 彼时十岁的祈钰和时解怿为了去后山看那星光下的一片萤火虫,不慎跌落到一个山洞中,还好洞中有一浅池水接住了他们。 山洞里漆黑一片,他们摸着壁面小心地探着路,祈钰抓着时解怿的胳膊跟他走着,她的手很疼,应是摔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胳膊。 两个人紧贴着彼此,祈钰呜咽着问时解怿:“你怕黑吗?” 时解怿摇摇头,安慰道一旁湿透了的祈钰:“师姐是怕黑吗?我会保护你的。” “你说,这洞里不会有吃人的妖怪吧!” “师姐怕是磕到脑袋了?这里可是琼山地界,哪个妖怪敢在琼山上作祟。” 听到时解怿这么说,祈钰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这次要被爹爹罚惨了,心又紧张了起来:“师弟,你怕回去被爹爹罚吗?” “罚只是一时的,只要师姐不怕就行,对我而言,我只想师姐开心。” 对这两个小可怜来说幸运的是,洒落的月光逐渐照在前进的路上,这个山洞并不是没有出口。 月光映在祈钰身上,她胳膊上的衣服被割破,伤口处不断有鲜血流下。 “师姐,你受伤了,让我看看。”时解怿扶着祈钰靠着洞壁坐下,他从自己内衬上撕下一块绸布,替她包扎。 祈钰靠在时解怿的肩膀上,头晕乎乎的,虽然胳膊上很痛,但她依旧丧失了意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个人把她背了起来,在她耳边轻轻唤她师姐,可后来的事她也记不得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琼山派的寝屋里。听人说,是时解怿把她背回来的,她已经烧了一天一夜。 祈钰连忙朝旁边的小弟子问道:“解怿师弟呢?” “解怿师兄要被赶下山了。” 听到这话,祈钰急匆匆地跑向正殿,只见到时解怿站在正殿外,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间滴落,衣襟也已被汗水浸湿。时解怿的面前还被扔着一个包裹,里面散露着他的随身物品。 琼华殿里头,千越师尊和掌门爹爹正在争执地脸红耳赤。 这两人看见祈钰来了,祈风渡振袖一拂背过身去,千越则是给祈钰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劝劝祈风渡。 祈钰心中百般滋味交融在一起,她必须要长大了,她不能让爹爹生气,也不想让时解怿离开。 咚的一声—— 三人朝着祈钰都投来惊异的目光。 一向骄傲的她,跪下了。 为了一个山门下捡上来的野孩子。 见状,祈风渡咬牙切齿道:“祈钰!你……!” “阿钰,快起来。”千越去拉地上祈钰。 祈钰甩开他的手:“爹爹,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祈风渡以为祈钰是威逼这套,冷哼一声,不理会她。 可只听到十岁的祈钰那坚韧的声音传来,她似是忍住了所有柔软的情绪请求道:“爹爹,以后我一定做一个好的琼山派少主,每天努力练功,不再让爹爹和师尊失望,只是,解怿师弟无辜,他无家可归,琼山派就是他的家,爹爹不要赶他走。” 良久之后,祈风渡也软了下来:“不是爹爹逼你,你还小,可你要知道天资纵横的人不努力也会落得个平庸的下场。” “好了好了,掌门师兄,都是两个小孩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千越连忙再次去拉祈钰,打起了圆场,“祈钰,你也要记住今天你说的话还有你爹爹的教诲。” 祈钰站起身出了殿外,拉起时解怿的手,就像初见时他拉起她的那般坚定,二人于骄阳之下,奔向那个她口中家的地方。 “在想什么呢?” 祈钰回过神来,低头看到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淡然道:“啊……没什么,突然想到我们小时候在山洞里迷路的那次经历,你还记得吗?” 时解怿眯起眼:“我怎么会忘?我记得那次师姐还哭鼻子了。” “那你一定是不记得了!我可没有哭哭啼啼的。” 时解怿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无声地在说祈钰哭鼻子的事情他见得还算少吗? “说起那件事,我倒想问师弟,我们那会不是迷路了吗?我听人说是你把我背回来的,你是怎么找到路的?” 时解怿沉吟了一会道:“这话说来话长,师姐当时发烧了,人晕过去了,我只能背着师姐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处我就留下一处标记,不对就再另寻他路,累了也不敢停下,我怕师姐……” 祈钰接着问:“走了一晚上?” “一天一夜。” 祈钰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画面,小小的身躯背着她在丛林密布的后山里走了整整一天一夜,那得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她歉意地看着他说:“对不起,那次还害你受了这么重的罚。” “我说过,不想听到你和我说对不起。” 一声对过去种种的长叹后,少女双唇翕动:“是那时的我太任性了。” 此话一出,时解怿就明白这就是为何祈钰刚才没有责备莫珊珊的原因了。 在莫珊珊的身上,祈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也曾经骄纵过,叛逆过,甚至连累旁人过。但从山洞那事之后,她渐渐收起了所有的任性,学着成为一个众人期待的少主。 对祈钰来说,所需要别人包容的代价实在太大。 “师姐,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你自己。” 这句话很早之前,时解怿就对祈钰说过,可如今再次说来,听话人的心境变了,品到里面的味儿也不一样了。 若以后还有机会,她想与他并辔绝驰在这红尘间,看遍山河万里。 替祈钰处理完伤口后,时解怿没有去校场上练武,他回到了自己那间屋子里,静静地坐着。 “一天……一夜……”他喃喃念着。 破碎的记忆碎片又重新在他眼前拼凑起来。 山洞之下是一望无底的悬崖,只要,只要他将她推下去不就好了吗? 突兀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为什么不杀她?”“难道你对修仙之人也有了怜悯之心?” 背着祈钰的时解怿猛地摇着头:“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想,无论是怎样的活着,也比死去会更好吧。 她问他,你怕黑吗?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本就是生在黑夜里的人。 -完-
第7章 论剑大会(一) ◎我想要的便是我们之间离不开彼此的目光。◎ 此届论剑大会在紫霄宫莫敬岚的操办下改了赛制,原赛制的第一轮是门派之间的相互比试,而这次改为将所有参赛弟子的玉牌混在一起,随机抽选二名进行比试。 不光如此,原赛制中每上一届论剑大会的魁首可以直接晋级至下一轮,但由于上一届魁首祈钰退出这一场的论剑大会,故便由第二的莫珊珊晋级。 规则一经在论剑大会现场说明,观剑席上议论纷纷。以前祈钰还参加的时候,琼山派各位弟子也如现在的紫霄宫弟子一样,都心照不宣的一同不参加,所以他们的实力是否在莫珊珊之上也不得知了。这样一来,若是琼山派弟子在前面的几次比试中消耗了太多的灵力,甚至负伤,那在下一轮就会显得不公平。 风烬刚要站起身发出异议,就被褚慕拦了下来。 褚慕压住他的肩膀摇摇头:“这是紫霄宫的主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祈风渡表示赞同:“褚慕说的有道理,一力降十会,这点小伎俩我们琼山派不屑一顾,就算让他使了又能如何?” 风烬咬着牙忍了下来。 莫敬岚负手站在论剑台前,扫视着四周观剑席上:“诸位,可有异议?” 观剑席上虽还有零星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也都默认了莫敬岚说的规则。 见状莫敬岚便道:“若无异议,那就请诸位参赛的修士们将比试名牌传送到论剑台之上。” 观战席中参赛众人将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用灵力送到了莫敬岚的面前,二十枚玉牌飘于空中,有刻着名字的那一面朝向参赛席,无名字的那面对着莫敬岚以示公开公正。 莫敬岚接着道:“下面我来宣布第一轮的详细比赛规则。”他振袖一挥,论剑台上一朵朵绛紫色的莲花在空中艳丽绽放,“正如大家所见,论剑台之上设立了三十三朵莲花漂浮障碍,参加比试的二位修士在过程中谁先触碰到三次莲花障碍即为落败。” 话音刚落,论剑台之上的三十三朵莲花毫无规律地变化了位置,这场比试注定焦灼万分,不光考验修士们的实力值还有反应度、灵敏度。 “我宣布,此届论剑大会正式开始,下面我会随机抽选两名修士进行第一场比试。” 莫敬岚抬手划出两道紫光朝玉牌飞去,紫光击打在两枚玉牌的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上面刻着的名字化成点点金光浮空而起,在论剑台上凝出比试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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