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掌控一切的胜利者。 艾伯特的身边依旧萦绕着许多香甜可口的信息素, 他的财富、权势依旧让omega们趋之若鹜,他在众多温顺可人的omega中挑中了一个年轻的男孩, 他是洛克菲罗子爵的小儿子, 当前还是白塔的学生。他纤细、清秀、爱笑,看向艾伯特的眼中是对上位者的仰视与倾慕。他的身上具有艾伯特心中omega该有的一切特质, 但真正吸引艾伯特的, 是少年柔顺的黑发和深棕色的眼眸。 艾伯特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 他在初见少年时便一瞬恍惚,少年长得与方俞有三分相似, 每每看向少年时, 艾伯特总能在他的身上看到方俞的影子。 不。 不止看向少年时…… 这五天来, 艾伯特没有片刻能摆脱方俞的影子。 他的宅邸每一处都有方俞生活过得痕迹, 各处宴会厅每一间都有他带方俞出席的记忆,他不论走到哪里,方俞的身影都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邮轮上的那份屈辱与悲伤没有随着方俞的离开而消失,反而慢慢渗透进了他的皮肉刻入了他的血骨, 带着令他不敢细想的绵长痛苦。 艾伯特曾经下令烧了一切与方俞有关的东西,现在发现,这六年朝夕相处的回忆才是最难处理的“遗物”。 艾伯特感到压抑烦躁,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顺遂的生活脱轨失控却无法阻止、无法疏解、无法释怀, 他用辛辣的酒精与甜腻的信息素麻痹自己的神经,逃避整个世界却逃不过自己, 逃不过片刻安静的空气中那熟悉的疏离冷清,也逃不过每一个午夜梦回时沉郁着厌恶的深暗眼眸。 而现在,这个与方俞有着相同姓氏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口一句哥哥,将他最深沉最压抑的阴暗情绪翻出,哭喊着质问他为什么要杀死方俞。娇弱的哭泣声在他的心中燃起一团暗色的火焰,方俞的名字便是燃料,烈火炙烤,越烧越旺。 艾伯特看着方悦,眼睛红的滴血: 他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方俞的名字了,既然她六年都没学会闭嘴,那他只能让她永远地失声了。 艾伯特将少女扔到地上,从身边的保镖身上抽出配/枪,顶上少女的脑袋,怒火中烧:“既然你这么挂念他我就送你去见他吧,你们这些低贱的平民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胆敢伤害贵族的血脉,罪该万死,你们……” “哈……” 一声轻笑打断了艾伯特的话语,少女突兀的笑声打破了房间里窒息的氛围,房间里莫名升起一丝诡异的寒意。 艾伯特感到荒唐,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正要用力,忽而酸麻的痛楚顺着手腕上的神经传至大脑。少女抬起未被卸下关节的手臂,紧紧扣住了艾伯特的手腕,手中是足以捏碎腕骨的力道,艾伯特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抽动着手臂,却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少女的禁锢。 少女低哑的笑声悲怆凄凉,像是疯了一般,明明在笑,苦涩的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我哥哥……” 方悦曾想过哥哥是否是因为不堪折磨而选择反击,在刺杀艾伯特的过程中被艾伯特控制、拿下,否则她无法想象隐忍安静的哥哥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她没想到,艾伯特竟然是因为如此荒谬的原因结束了哥哥的生命! 方悦低垂着头,声音沙哑地像是一台老破的风箱:“你知道吗?我哥哥是一个人,是一个会哭,会笑,流血会痛的人!你们这些虚伪的贵族,眼中只有那所谓的尊贵的血脉,张口闭口都是低贱的平民,你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人一样对待,却要求他像你想要的那般亲和温顺,简直痴心妄想!” 方悦一点点移开枪口,深暗的眼眸中孕育着滔天得巨浪:“什么贵族的血脉,什么罪该万死,你不过是因为渴望得到哥哥的垂怜,没能如愿而恼羞成怒罢了。” 方悦满面泪痕,抬起眼眸看向艾伯特,明明浑身血迹狼狈不堪,但她的眼神中却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与鄙夷,宣读着对艾伯特的审判:“你爱我哥哥,你爱方俞。” 方俞是何等明澈、坚韧的人,艾伯特这样浑浊、卑鄙的人会被他吸引再正常不过,他爱他,却不自知,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竟然生啖方俞的血肉、消遣方俞的痛苦为自己的卑劣埋单,转而又责怪方俞不够温顺,没有如他所愿。 这副愚蠢又可恶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少女的眼神和方俞重合,艾伯特恍惚间仿佛看到方俞站在他的面前用他最熟悉的神情看着他,少女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你的爱就像你的人一样,龌龊,卑贱,恶心至极。” 少女的话语像一柄锋利的剑,一瞬击碎了艾伯特七零八落的生活,贯穿了艾伯特煎熬沉重的心脏。艾伯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秘密被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以最惨烈的方式公然暴露于天地之间,受人唾弃羞辱。 艾伯特失控地大吼道:“闭嘴!” 愤怒的赤瞳扫过周边所有不敢出声的保镖侍从,浓重的杀意倾泻而出:“快杀了她!” 呼啸的子弹立刻向方悦袭来,方悦施力拉过艾伯特的手臂迅速闪身,将艾伯特直直推向弹道,放手握上自己的左臂一个推拉给自己的接上了脱臼的关节,耳畔响起子弹没入肉/体的声音,心中名为罪恶感的牢笼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被关押其中的猛兽嗅着仇人的血腥味迈出了囹圄。 艾伯特痛呼出声,捂着被子弹击穿的肩膀,大声斥责道:“你们没长眼睛……”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四肢关节处便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到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连喊都喊不出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安静点。” 少女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的帐还有没算完,等我解决了他们,再和你慢慢算。” …… 当最后一个失去意识的保镖被捆好扔进单向设锁的仓库后,方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转身回到星舰主厅。 艾伯特瘫坐在墙角看着缓缓靠近的少女,瑟瑟发抖,眼中早已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只有无尽的恐惧。 艾伯特:“你……你……你……你冷静一点,你想要什么?权力?金钱?还是地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让你以我的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让所有曾经惹你不悦的人向你下跪道歉,对了,你明天还要参加毕业测评吧,你想进哪支军队?想要认识哪位长官?我都可以为你介绍,你……” 方悦安静地坐在艾伯特面前看着艾伯特语无伦次地讨饶,看着他滑稽地说出那些自认为有吸引力的好处,看着他绞尽脑汁地奉承讨好,而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噤声。 看来让人闭嘴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方悦:“艾伯特,说实话,这六年来,你和你的走狗说的那些话,你让导师们对我明里暗里的打压,你对我的控制与磋磨,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这些年的痛苦,这些年的蹉跎,这些年的潦草,这些年的落寞……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只有方俞。 方悦:“我配合你愚蠢可笑的把戏只是为了我哥哥,为了让哥哥的生活能好过一点,你但凡有点脑子都应该知道,你不能杀他……” 方悦的声音冷静,冷静到让人害怕。 方悦:“你知道在这六年里,我有多少次想回到十二岁杀死我自己吗?” 方俞的悲剧因她而起,这六年里,方悦无数次在梦中回到过去,将那个对着恶魔挥手的女孩杀死在美术馆前的花园里。在梦里,方俞没有和艾伯特相遇,方俞顺利地入学了法斯星高等院校就读文学系,他在校期间依旧笔耕不辍,发表了数篇优美诗意的散文集,他不负众望地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作家,成为了享誉帝国的大文豪,他在鲜花与掌声中度过了很好的一生。 他在鲜花与掌声中度过了那个被她毁了的一生。 方悦:“但现在我发现最该死的人是你。” 那个美好的梦境折磨着方悦的精神,用愧疚与悔恨将她日夜凌迟。 方悦本以为她的余生都将用来赎罪,但就在昨日,她得知了方俞的死讯,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她,方悦无法想象她幼时的一次挥手怎么就将方俞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方俞真的是被她毁掉的吗? …… …… …… 不。 不是。 omega“附庸”的身份剥夺了方俞作为人的权利,“低贱”平民的身份剥夺了方俞活下去的资格。 权力失衡的社会制度让方俞变成任人宰割的弱势者,而站在权力顶峰尽情享受资源、肆意玩弄权势的艾伯特才是毫无人道的持刀者。 真正毁了方俞的是这个畸形的社会,是集聚了所有社会红利的艾伯特。 真正该死的是艾伯特,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帝国。 她被驯养在这样的社会中,被伤痛蒙蔽了双眼,沉溺于愧疚,千刀万剐之后才幡然醒悟。 只是,她醒悟的代价过于沉痛,她醒悟地太晚了…… 方悦的话语激得艾伯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艾伯特强撑着快要崩溃的精神,磕磕巴巴地说道:“方……方悦你想清楚……你要是敢……杀我……你就是杀害贵族的通缉犯……你的人生也结束了……你必死无疑……” 方悦看着艾伯特,平静地说道:“我的人生在昨晚就已经结束了。” 她是因为方俞的庇护才能苟活至今,如今方俞不在了,她的人生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方悦:“不过有一点你误会我了。” 方悦:“我不会杀你。” 方悦确实是为了杀艾伯特才登上星舰的,方俞已经不在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艾伯特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但在得知了方俞死亡的真相后,她改变主意了。 比起哥哥所经受的那些凌/辱、委屈与伤痛,只是死亡也太便宜艾伯特了。 方悦直直地望着艾伯特的眼睛,荒芜的紫眸中没有一丝光亮。 她缓缓地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103章 星舰沐浴着熹微晨光缓缓降落, 刚刚苏醒的J9827还沉浸在恬静悠然的氛围中,不大的通航港内安静空旷,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等待出航的星舰, 斯卡洛走在出港通道中,能清晰地听见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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