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需要睡眠。 于是第二天,她盯着床上农民揣的小老虎,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陷入自我怀疑中。 半晌,岑昭放弃自我催眠,尝试唤醒杜夔,然而失败了,对面无辜的小老虎眨巴着眼睛,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宗阁岑昭,主阁使者传话。” 突然冰冷的传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连忙起身收拾好,再三告诫杜夔不要乱跑,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急匆匆打开宗阁大门。 门外的人等了几分钟,其中一人是昨日来送符的提灯人,带头的人岑昭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来的及想清楚是谁,那人便开口说道:“左执事有令,三日后全监上下,皆于辰时在主阁开会,不可迟到。” 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木令牌,“这是入阁令。” 司定监为保证上下秩序,除高阶弟子以及主阁弟子外,所有捉妖师进出皆需入阁令。 岑昭刚想伸手接,谁知那人突然脱手,木令牌直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声。 “哎呀,对不住,没想到你没接住。” 岑昭的手停滞在半空,那人尾音拖长,她瞥眼去看,那挑衅的表情赫然入目。 呵。 她面无表情,微抿嘴角。
第3章 气氛逐渐凝固,昨天送符的提灯人显然感觉出来气氛的诡异,他看了看岑昭,又看了看面前的人,犹豫着开口:“茯苓师姐,这......” 名唤茯苓的捉妖师没想到岑昭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高傲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一丝不屑,这让她感到异常不爽。 一个米虫,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竟敢小看她!她师从护法洛水秦,她的师父乃百年难遇奇才! 本来这股气就憋着无处可发,恰巧来了个不长眼的出气筒,茯苓立马反手扇了那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又清脆,被打的人显然愣住了,怎么说都是同僚,且于常人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谁不是众星捧月而来。 那人有些愤怒的瞪着茯苓,眼神凶恶,吓得茯苓一惊,转而摸了一下染着豆蔻的指尖,缓解自己的尴尬,“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岑昭冷眼看了全程,觉得无趣,此人她并不认识也没见过,看来也是个没脑子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她戏也看够了,刀尖一抵木牌,用巧劲一挑,木牌被轻松挑了起来,在半空中又被岑昭用脚尖灵巧一踢,伸手轻松地接到。 茯苓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发现掉落在地的木牌此时已经稳稳地落在岑昭地手中了。 “站住!你!”茯苓看着岑昭转身就要走,情急之下连忙喊住,怎么能轻易放此人走! 她此程就是为了羞辱岑昭而来的,主阁有人敬她是执事大长老的小徒弟,但她一派自古崇尚实力,完全看不惯岑昭这种关系户。 一个什么都没用的废物,不仅占着名誉和地位,更可气的是—— 茯苓恨恨地盯着岑昭的侧脸。 她最讨厌长得比她好看还高傲的人! 那身靛蓝色朴实的衣服在岑昭身上都显得没那么庸俗了。 “你就如此没有骨气?白瞎了执事大长老这么对年对你的教导!我看都喂进狗肚子里头去了,你这种没用的东西趁早滚出司定监最好!” 茯苓越说越气,过往那些不甘仿佛在此刻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涌出,她拼尽全力费尽心机一辈子,也不过是洛水秦护法的徒弟,某个徒弟。 而某人什么不用干,平常翻翻卷宗,就可以轻易的获得别人恭敬的一句“小师叔。” 她时常念叨世间不公,但她的师父只是平静的说:“万物有命,冥冥之中注定。” 万物有命,笑话。 她今日故意截下传令的人,强行拿着令牌过来,可不是为了自取其辱的! “你若真的有骨气,那便与我比试一场”说着,茯苓嘴里念叨着,四周的石子隐隐晃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茯苓。 “师姐,门内有规,不可私下武斗!” 谁知岑昭突然笑了一下,发丝拂过唇,被她随意的别到耳后。 茯苓本以为岑昭要说什么,结果只是嘲讽的一笑,这让她更加愤怒了。 “你笑什么?有种就去擂台比试比试,别在这里像个缩头乌龟躲着。” “不去。” 茯苓的话**脆利落的声音打断,有些不可置信,这人怎么能如此! 岑昭说:“主阁只说三日后开会,可没说我有义务在这陪你发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说罢,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师侄。” 这两个字重重地敲在茯苓的理智上,终于“碰”的一声断了线。 “你这没用的废物!我看大长老就是瞎了眼才没把你撵出去!”她喊破了音,一瞬间远处尖锐的石子飞向岑昭的方向。 身后两人不约而同抽了口气,被打的人连忙施法挡住那飞去的石子,另一人连忙喝止:“茯苓师姐慎言!” 岑昭也不躲,那石子急速冲着她的脸庞飞去,却堪堪停在只有一寸的距离。 她转过身,没有任何波澜地看向显得狼狈的茯苓。如果不是别人知道她没有什么法力,那气场衬得,倒像是法力高强的高位者。 “洛水秦的徒弟?” 茯苓狠狠地瞪着她,不说话。还是身后的人干吞了吞嗓子,知道事情变得棘手起来,连忙行礼道歉说道:“是,刚才师姐一时失智,冒犯了小师叔,还请小师叔见谅。” 岑昭没说话,抬手捏住悬在半空的石子,那石子突然脱离下坠,被她松松的握在手心。 然后她瞥了一眼被茯苓打了一巴掌的人,认出来那是昨日给她送东西还提醒她的人,那人看到岑昭投来的目光,连忙低下头,脸上羞红一片,显得那掌印更加明显了。 “回去上点化瘀的药膏,别留下了疤。”岑昭转过身,轻飘飘的留下这几句话,“人总得体面些。” 也不知这话究竟是说给茯苓听的,还是他听的。 但再抬头时,宗阁的大门已然关了上来。 三人心思各异。 门内的双善看到岑昭回来,本来面露不善的抱臂看着小老虎,两人大眼瞪小眼,再看到岑昭的一瞬间,他马上迎上去。 “主。”双善略带试探的开口,他知道每次有人找岑昭,不会有什么好事,从他有记忆起的十几年,都是有岑昭的影子。 他起初在暗处看岑昭被冷眼相对,被排挤,但她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安稳地看着自己的书,每日练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双善也曾为岑昭打抱不平,每每如此,岑昭都会拍拍他的头安抚道:“我自有想法。” 就这样他陪着她,从主阁的最顶端,那个人人都羡慕的地方,搬到楼下,再到偏远的宗阁,与宗卷为伍。 为了主,什么都可以牺牲。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原则。 岑昭拍拍男童的头,安抚道:“没事。我出去的时候,它可有什么异常?” 思绪被拉回,双善摇头,“没有。” 岑昭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在巨大的宗卷阁楼中翻找着双善就在一旁为她烹茶,研墨以供岑昭写写画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案桌上的宗卷多到滚落在一旁,小老虎甩着尾巴叼起一个来玩,爪子扒拉扒拉发出噪音,被一旁双善眼疾手快地将卷宗抽出来后,略有不满的“嗷”了一声。 “找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岑昭摊开竹简卷宗,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简单来说有些妖受到较大伤害后为保妖气,封锁神识,或主动为之或被迫为之。”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看向一旁岁月静好的某种老虎。 “它会不会是故意的。”双善说。 “很难否认。”岑昭感觉自己一下午仿佛被耍了一样,眯起眼睛,温柔的笑着。 但只有双善这种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笑容背后的涵义。 岑昭起身走近小老虎,随手拿起一个带着流苏的竹简,看见小老虎的眼神随着流苏的晃动而转移。 “我不养闲人,猫狗动物一概如此。”岑昭将竹简转了几圈,直到小老虎着急站起身来嗷嗷的扑,她向一边抛去,小老虎就扑腾扑腾的跑去追。 “捡过来。” 于是双善就看着他的主像逗猫一样拿着个竹简卷宗丢来丢去,那小老虎真就每次叼了回来,看那模样还挺开心,不嫌累。 “既然如此,总得有个名字吧。”岑昭完全不理会面前的老虎什么来历,“在我这就听我的,那就叫饭桶吧,反正也是个吃白饭的。” 双善眼皮子跳了一下,不置可否,他并不是觉得对小老虎不公平,而是觉得这等名字出现在宗阁,他替她丢人。 “算了,看在我善良的份上,你又长得这么白,叫雪球?”岑昭突然扑哧笑出声,“多好听的名字,那不得配上漂亮的小雪狐,最起码也是波斯猫。” 岑昭蹲在地上,逗着小老虎,“白桶,白饭?” 持续许久,岑昭仿佛就认定杜夔是来吃白饭的,名字里怎么换都离不开桶和饭,诸如此类。 双善终于没忍住,提了句:“要不换个?” 岑昭看样也玩累了,点点头起身,“对,老叫饭桶,有伤风化。” 双善刚想点头,听到岑昭悠悠的来了一句: “那就叫白勺吧。” 双善:...... 随他主开心吧。好歹不是桶盆了。 好像小老虎也很喜欢这么名字,岑昭叫白勺,它就哦呜一声,岑昭去哪它就去哪。 正确的来说不是小老虎喜欢这个名字,而是它的本能喜欢面前这个人。 可能因为灵魂相契合,冥冥之中有股吸引力将它们汇聚在一起。 双善看着岑昭逗着小老虎,小老虎在她脚边曾来蹭去,吼吼着。 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岑昭笑得这么开心了,刚开始,岑昭还有笑,再后来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二人开始活在角落,久而久之,都戴上了面具。 鲛人泪烛火微微闪动,橘色的暖光映着两人一虎的影子,渐渐有了温度,双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短暂的落了下来,眉眼渐渐舒展。 这样也好,短暂的一瞬也好。 他想。 岑昭今天可能跟小老虎玩的久了些,有些放松,难得的做了场梦。 梦里一改宗阁阴暗压抑的环境,反而是视野开阔的山峰,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岑昭感觉恍惚不适应,有股奇怪的别扭感,但又说不出是什么。 她好像不该在这里的。 “昭儿。” 身后突然响起苍老又威严的声音,她连忙转身去看。 “练功时不可分心,明日你们将下山除妖,这是你们第一次参与除妖,今日也不可懈怠。” 四周景象突变,天旋地转,只一瞬间,开阔的山峰便变成广阔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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