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缘无故在天界滞留二十五日,非但命数发生变化,你也会因此与之发生因果纠葛,是好是坏,你都得受着。”东寰见他还不算蠢到家,心头的怒气略略消了一些。 “我的错,阖该由我受着。只是,那凡人的命数,可怎么办?二十五日。。。。。。”芒琢低声喃喃道,“二十五日,不晓得人界已是何等变化了。。。。。。” 训斥了芒琢一番,东寰摸摸鼻子,想着还得自己收拾残局,便忍不住叹气。 其实,说来,他自个儿也有责任——当日,弢祝求助,他匆匆前往,以为过个三四日就能返回。岂料,鳌族这事儿处理起来,颇费了些功夫,这才耽误至今。若当日,他想得细致些,哪里会有现今这麻烦事? 他一步迈出,再现身时便是在小竹屋前,见朱西溪肩背大包,一副立马就要启程的样子。 朱西溪正望穿秋水般地抻着脖子东张西望,乍见东寰,激动地连蹦带跳冲了过来:“老神仙!老神仙!您现在送我回家么?咱们现在就走吧!” 东寰被这声“老神仙”给刺激得打了个哆嗦,差点抬手去摸摸眼角额头是不是骤生皱纹。他定了定神,板着脸,对朱西溪道:“不急,你且随我来。” 嗯? 朱西溪一头雾水地跟在东寰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了琉璃溪边。 但见东寰抬手一拂,前一刻还风吹微澜的琉璃溪,霎时波纹顿消,平静地有如一副巨大的镜面。 镜面上,流淌着一幅幅画面。画面中,有山崩地裂海啸风暴,有战火纷飞雷鸣电闪,有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有车水马龙高架如虹。画面时而疾时而缓,看得朱西溪又是惊诧又是头晕。 、 她不明白这位老神仙何意,只得开口问道:“老神仙,您给我看这个干嘛?” 老神仙颇为不满地瞪了朱西溪一眼,不晓得是因着这称呼太不合适,还是因为她太笨,沉声道:“你看着人界,可还认得?” 朱西溪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道:“似是而非,看不出来呢!” 东寰指着其中一幅画面道:“此乃凤华山,你可认得?” 朱西溪大惊:“怎么可能?” 画面中的凤华山,哪里还有半分山峦的样子?街巷密布,人头涌动,分明是个热闹的市镇啊! 突然,朱西溪明白过来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似是求证,又似是哀求,“您给我看着是,是不是。。。。。。是不是要告诉我,人界已经变了很多。。。。。。很多。。。。。。” “不错,正是此意。”东寰点点头,觉得这凡人小丫头还不算笨,孺子可教。 “很多?怎样的‘很多’?”泪水顿时涌上了朱西溪的双眼。她竭力忍着,不想让泪水溢出眼眶,“十几年?二十几年?我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在这里待了二十五天,地上就过去了二十五年,对不对?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我回去了,就告诉别人我是朱西溪的女儿,这样,我还可以改个名字,叫朱小溪,继续过我的日子。” 她说得既急且快,不给东寰半分打断的机会,仿佛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二十五年吗?我总有办法活下去! 东寰一怔,觉得这小丫头倒是心性难得,惋惜道:“哪里只是区区二十五年?此刻的人界,早已是沧海桑田,物人两非了。” 朱西溪呆呆地望着昔年的凤华山如今的凤华市,心里一个声音响起:是啊!将一座山变成一个城市,哪里是二十五年就可以做到的? “那么。。。。。。”朱西溪的声音带着颤音,“老神仙,人间过去了多久呢?” “百年不为少,千年不为多。你若真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当如何生存?”东寰觉得造成这样的结果,虽说是朱雀的过错,可自己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心下便生出几分内疚,“要不,你且先留在这里罢?” 朱西溪茫然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颊流下。
第16章 第十五章 琉璃溪的客人?犯人?(七) 朱西溪怎么都想不通,怎么琉璃溪畔的区区二十五天,老家就换了人间呢?合着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都是骗人哒?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泪水止不住地流淌,顺着眼角流到云枕上。云枕上的水迹一闪即消,唯有她面上的泪痕能够证明她在啜泣。 这一夜,朱西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着自己那间小小的两居室,窗台上的花盆里是刚种下不久的绿萝,阳台的纱窗开裂了,原本打算登山回去就动手换新的,冰箱里还有隔壁老奶奶送的一盒手工荠菜小馄饨,据说滋味鲜嫩得不得了。。。。。。而今,她却也再不能回去了。 二居室,是否已经化为灰尘?荠菜小馄饨,她再也吃不到了。。。。。。朱西溪想得心都痛了,可突然,她瞪大双眼,猛地想起了水电煤气费一欠就是这么多年,会不会被银行列入失信老赖的黑名单啊?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晃而过,下一刻,她又伤心地蜷缩起来——呜呜,老子都回不了家了,还管什么老赖不老赖啊?! 一宿昏昏沉沉,朱西溪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过,待再睁开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懒洋洋地翻个身,觉得那光亮委实刺眼,便伸手去抓云被。岂料,手掌摸来摸去,却怎么也摸不到云被。她抬起头一看,嚯,云被正化作丝丝缕缕的云气,已消散了大半。 朱西溪指靠不上云被,气得呆了好一会儿,这方悻悻然地躺下。然,脑袋下面却突然失了云枕的踪迹,“咣当”一声,后脑勺被竹榻亲密地问候了一下,当即痛得朱西溪“哎呦哎呦”。 完蛋了! 云被消散了,云枕也没了,这不是明摆着不让她好过么? 那还赖什么床呀? 起呗! 她气咻咻地爬起床,双手叉腰,冲着竹榻怒目相视了好一会儿,这方没精打采地走出竹屋。 朱西溪在屋门外呆坐了大白日,这方迟钝地反应过来,该寻那位老神仙有个说法才对?昨天骤闻人间已换,她心神大乱,一时间,脑子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老神仙说了句“你且先留在这里”。后来,老神仙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也就没想起来多问一句“我以后该怎么办?” 难不成,在这里混吃等死? 开玩笑——朱西溪再傻,也晓得这神仙界可不是她混吃等死的地方。这二十五天来的经历,以及与凌白的交谈中,她已然明白,凡人就是神仙界里的鄙视链底层。况且,她要啥没啥,就连这竹屋都是老神仙借给她的。在这神仙界里,就算她想捡垃圾换口吃的,也得有垃圾给她拣呀! 朱西溪将老神仙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觉得这话里还有未尽之意。“且先”?那是不是暗示着将来还是有其它的安排? 可是,将来在哪里呢?又是怎样的安排呢? 朱西溪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想将老神仙揪住问个明白。只是此刻老神仙不在面前,惜哉! 这一日,朱西溪干等了一整天,没等到老神仙,便是凌白都不见了踪影。 如此,连着四五日,都是这般。 朱西溪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藏着个火山,火气一日比一日盛,只怕在这么干等下去,自己就要火山爆发啦! 神仙的生命是无限的,自个儿却是个凡人,生命有有限的,可不能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到无限的等待中去! 朱西溪二度背上双肩包,打算再冒一次险。 这一回,她准备换个方向,顺着琉璃溪往草原方向去。 大抵,是因着朱西溪肚子里的怨气太盛,东寰居然破天荒地打了个喷嚏。 他摸摸鼻头,心念一转,便猜出了是什么缘故。 “小丫头脾性倒不小!”他苦笑了一下,却也头疼该怎么办。 这几日,他看似无事,实则思考如何解决朱西溪这个麻烦。 论理,凡人不可久留在神仙界。一来,是凡人的肉胎太过脆弱,时间久了,承受不起这里的灵气。二来,凡人心思多样,喜怒哀乐,变化无常,又易生怨戾之气,放在天界,时间一长,就是个小小的地雷啊!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相较之下,吃喝拉撒,倒还是最容易解决的,一粒丹药就能解决的,算个什么事儿呢? 然,对于朱西溪这种情况,东寰却不得不慎重待之。 因为,不管是朱西溪由人界意外地来到胜清境,还是之后滞留于此二十五日,说来,都与东寰有着莫大的关系。东寰既牵扯了因,便该承受由此而来的果,绝不可轻易地一推了之。 这几日,他细细勘察了朱西溪在人界的过往,觉得这小丫头还算是个好孩子,不惹是生非,没有坏心眼儿,为人上也不差,行事算得上光明磊落,没使过什么阴谋诡计害人。当然,也不是没毛病——明明是抠唆小气,却还素爱装模作样,一点儿都不真诚! 算啦,人无完人,于这小丫头,也不必过于强求,毕竟——她还是个凡人嘛! 既然朱西溪无甚恶处,东寰便又多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就这么着不管不顾地将朱西溪送回人界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再怎么着,都得先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安顿之法。至于将来如何,且看这小丫头的造化了。 东寰是个行事利索的人,心里既有了安排,便立时起身去寻朱西溪。 、 其实,以他的身份,哪里用得着亲往?着人带个话,或者命人将朱西溪带到自己面前,最是便(bian)宜。然,东寰心里多少有几分内疚,觉得若是自己当初吩咐朱雀时多说两句,这会儿子,小丫头在人界里指不定日子过得多开心呢!故而,他觉得还是阖该亲自去见一见朱西溪,将话与她掰扯个清楚明白。 当老神仙骤现时,朱西溪的第一反应是——果然,我就知道——上一次“离家出走”,半途上朱雀大鸟现身,这一回,老神仙现身。由此可见,离家出走才是正道! 东寰望着一脸紧张却做出一副“你若不出现我就要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的姿态的小丫头,颇觉无语。 他瞅了朱西溪好一会儿,见她愈发紧张了,便开口道:“你不晓得此处不得乱走么?” 朱西溪偷偷噘嘴道:“好几天没人理睬我,我着急呀!再说了,这里是神仙界,还怕有人打劫我一凡人?” 东寰被她这振振有理的话给气得“噗嗤”一乐,“神仙界又如何?神仙自然不会打劫神仙,可你一区区凡人,说不得有人看着你不顺眼,又或者特别顺眼,便将你捉了去,也未可知。” 啊?还有这种情况? 朱西溪不由张大了嘴,心底登时翻腾起来——真的?假的?神仙真得会干这坏事儿?老神仙看着不像会骗人的样子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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