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说说,她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那袁五郎的条件哪哪儿都比不上叶庄主啊。尤其他现在还得了怪病,醒不过来了,她总不能花儿似的年纪,成天守一个活死人吧。叶庄主看上她,我们替她谋这份姻缘也是为她好啊,她怎么就死脑筋,转不过弯儿来呢。” 叶鹤衣到底憋不住怒火动手了。 因是对付人而不是恶兽,拭雪剑未出鞘,她仅是用结实的乌檀木剑鞘,一击挥打在他唇边脸侧。 没使全力,不过这力道也重到足够将他打失了平衡,狼狈地摔坐到地上。 他捂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瞪大双眼,不知是想要斥骂她还是要高呼他人求助。 总之都没能成功,口中刚刚漏出一个音节,腮就疼到他表情扭曲、眼泛泪花。 “第一下仅是皮肉伤,若再同我说那些荒唐话,我连你的牙一并打落。” 她的警告掷地,原还尝试发声的男子被她目中森然之意吓到,彻底偃旗息鼓,连连向她摇头,示意不敢再多言。 叶鹤衣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从已打开的门走入院落内。 然而扬声唤了兰娘子好几声,都没能得到回应 因此她又扯着她兄长的后领,拖拉他进院内,要求他指出兰娘子所在之处。 他的食指颤抖着指向柴房的方向。 想来是为逼兰娘子屈服,这些时日故意把她关入柴房,令她吃苦服软。 叶鹤衣面沉如水地走到柴房前,试了试推门,没推开。 低首一看,门上果然挂着一把锁。 回身正要要钥匙,却发现兰娘子的兄长或许意识到她不是来看兰娘子状态,而是来解救人的,所以趁她看锁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走,跑得没影了。 叶鹤衣又看了一眼锁,抿抿唇,干脆沉下气抬脚将门轰的一声踹开。 锁连带插销都掉在地上,蜷缩躺在柴房里的兰娘子听到这巨声却没有太大反应,仅是迷迷濛濛地睁眼看向她。 半晌,反应过来她是谁,支起身子,用喑哑的声音连连拒绝道:“我不去叶家庄,不去!我要回五郎身边!” 被自己的父兄关了好些天,日日听他们说那些所谓为她好的话,食水进得少,睡眠的环境也极差,兰娘子脑内精神的那根弦已经绷紧到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断开,再遭逼迫可能整个人都会彻底崩溃。 “兰娘子……”叶鹤衣看着女子唇无血色、头发蓬乱的苍白样子,先前因她兄长积攒下的怒意尽数化为对她的怜悯与同情。 她没有贸然靠近,保持不会刺激到兰娘子的安全距离,蹲下身来,如哄小动物般向她伸出手,顺着她的话说:“你放心,我不带你去叶家庄,我是来救你,带你回袁五郎的家。” “真的吗?”兰娘子攥着最后剩下的一点清醒,谨慎地观察她有没有在撒谎,没能判断出来,却也只好抓住这唯一的希望,选择信任她:“好……好,我们这就走吧,带我回家。” 她一边说一边要起,由于尝试站起身起得太急,险些因头晕又倒下去,还好被叶鹤衣扶住。 缓了一会儿,她感觉稍微好些了,赶紧催促说:“快,我们快走,要是我爹和我哥回来,又要把我抓回来了,我得快些回五郎身边,他若醒了就能保护我了。” 可袁五郎如果醒来了,怎么可能放任她在这里吃苦呢? 不知兰娘子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拒绝去想,叶鹤衣也不忍提醒她,沉默地依从她的意思,借力予她,快步带她回到她同袁五郎的住处。 袁五郎年轻力壮,最该是健康的时候,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叶鹤衣心存疑窦,能亲眼看一看,或许能看出些蹊跷。
第13章 ◎不会同兄长制作的咒偶有关系吧◎ 叶鹤衣兑现承诺带兰娘子回家,兰娘子在望见熟悉的院宅时,确认自己未遭欺骗,目中终于现出些许光亮。 可惜她对袁五郎醒来的期待还是落空。 这些时日她受困在娘家,袁五郎又是出外自谋家业,没有别的亲人在身边。 幸好他为人阔达,交好的朋友众多。 虽然兰娘子被骗离开他身边,但他的朋友们这段时间安排着轮流来照顾袁五郎的饮食生活,还是将他照顾得颇为妥当。 不过袁五郎仿佛在昏迷中也备受痛苦煎熬,浓眉紧紧皱起,没有半刻轻松。 今日负责照料袁五郎的两人听到门“吱呀”一声,抬首望见兰娘子和叶鹤衣的身影,露出有点不敢相信的表情。 兰娘子被父兄哄骗回娘家后,袁五郎的朋友们其实尝试过寻她回来,他们都清楚小夫妻二人感情很深,且兰娘子不是那种因丈夫病倒就转投其他富贵的人。 可她的父兄到底是她的血脉家人。 他们不比袁五郎,可以用丈夫的身份庇护她,被她父兄口口声声质问如果袁五郎醒不过来,应该由谁负责她被耽误的未来,他们就都无言以对,只好颓然离开。 现在看到兰娘子被折磨得如此憔悴,他们一边愧疚没能将她从娘家救出来,一边隐隐忧虑她娘家父兄还会不会找上门来抓她,问:“你父兄同意让你回来了吗?” 兰娘子神情恍惚,不愿回想这些天的遭遇,所以没有应答。 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袁五郎,伸手去抚他耸起的眉心,无声地淌下泪来。 他们便猜到她大约不是被放回来,而是被叶鹤衣持剑强行救回来的了。 叶鹤衣同她一起走到床榻边,问起袁五郎的情况:“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磕碰到了哪里才陷入昏迷的吗?” “大家都没见他受什么外伤,就忽然痛呼一声抽搐着倒地,一个劲地喊疼,问起哪儿疼,他又说不上来,不久就昏过去了。” 一人说了当日情形,另一人又补充说道:“他本来是最能忍疼的人,收割麦子的时候,不慎被旁人镰刀割伤都能一声不吭地走回来包扎,不知得是疼到什么程度才忍不住滚倒在地。” 叶鹤衣唇线抿起,继续问:“那你们请来的医师是怎么说的?” “医师没检查出什么问题,说他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不知为何会昏迷不醒。” 说话的人顿了顿,声音小了些:“这类寻常医师诊不出疑难杂症从前都是求晏医师来看的……叶姑娘知道晏医师何时能归?” 晏予安坠崖的事他们都听说了,心知他生还的可能性渺茫。 可其他医师都对袁五郎束手无策,叶鹤衣又一直声称晏予安只是失踪,他们便都怀着些许期待,希冀着晏予安归来诊治袁五郎,说不定能将他救醒。 “我也不知予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趟去缪县,叶鹤衣向江小采问起了是否听说过晏予安消失的类似状况。 江小采依靠自己修炼,为了让她自己能更有动力不放弃,常打听各种高阶修士的传闻。 因此倒是向她提出了一种可能:“我听说化神期修士可以神游身外,访太虚求道,如果遇险就会散魂归身,和你说的情况有点像,但坠崖这种事对化神期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上险吧。” 叶鹤衣没能得到说得通的解释,当下便无法给出确切的答覆。 正准备开口宽慰他们几句不要着急,便听到外面传来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呼唤:“兰娘子,你出来!” 兰娘子被他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扑抱住袁五郎,纤弱的身体颤抖不停,轻轻念着:“我爹来了,五郎,这回我不上当,不同他走了。” 她是叶鹤衣带回来的,叶鹤衣自然会负责到底。 兰娘子的爹刘老汉被她哥哥从田地里叫来,正扛着锄头,单手叉腰,不耐烦地立在门前。 看到出来的不是兰娘子而是叶鹤衣,他倨傲的表情略有收敛。 可一侧目,余光瞥到儿子高高肿起的腮帮子,想起他的伤是被叶鹤衣打的,口气就很不客气了:“叶姑娘,旁人的家务事你怎么都要插手管,还打人,你这样配称侠客吗?” “我行事从来率性而为,朋友们愿赞称我一声侠,我不会自傲,你觉得不是,我也无所谓。” 叶鹤衣不受限于所谓侠的条条框框,自然不会因他的话有所动摇,冷冷道:“兰娘子不想跟你们走,不想入叶家庄为妾,你们凭什么勉强?” “我是对她有生养之恩的爹,难道能害了她!” 刘老汉将眼瞪圆,明明是为了叶鹤书许诺给的银钱,偏口上还要说些是为兰娘子着想的大道理:“她现在不懂去叶家庄的好,以后会知道的。你叶姑娘做妹妹的,也不配来管你兄长的事吧。” 见叶鹤衣仍然不肯让步,他恼怒地把曾经说给袁五郎朋友的话骂向她:“你硬拦着不许,挡她的好路子,由着她陪那个醒不过来的活死人,往后若是日子过得困苦,你难道会负责吗?” “我不要谁负责,我自己会负责我自己的未来!” 兰娘子在屋内听得忍无可忍。 她怕叶鹤衣会和其他人一样因为这番话退让,自己被逮回去,又是无望地等着被送去给叶鹤书当妾,所以强鼓起勇气冲了出来直面父兄。 意味着脆弱情绪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声音哀痛道:“说什么作为家人为我着想,是将我婚事卖价钱的着想,还是将我关柴房禁闭的着想?旁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够坏了,我却是被你们泼出来,还要遭你们收回去再卖一遍,没有这等道理!” 既然她拿出坚决不回的态度,叶鹤衣庇护她就不是全无立场:“你们已听到她的意愿,不要再想图谋拿她换钱了。” 刘老汉却还是不依不饶。 他干脆拉着儿子耍起无赖,往地上一躺:“我是她爹,就是可以为她做主,今天她不跟我走,我就不走了!” “好啊,那就别走。”叶鹤衣的耐心被彻底耗尽,憋闷在心中的郁气急需一个出口。 因此她手中的剑鞘猛地抽向刘老汉的大腿:“不是想着得钱吗,靠你们自己挨打来得吧。我庄上出作兰娘子为妾的定金,就当作给你们的第一笔医药费,你们自去开销吧。再要强带她走,就算我不在,也可请人打你们,打伤了哪里,我付钱给你们治。” 刘老汉“哎呦”一声,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大腿肉被抽得酸麻难忍,气势陡然弱了下去。 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几声“你”字,看向她握在手中的剑鞘,想起她方才的宣言,到底色厉内荏,不敢开口痛骂她。 吩咐儿子将自己扶起,他试图瞪向兰娘子的目光也被叶鹤衣挡住,只好在灰溜溜走之前,恼怒撂狠话:“这事我会去同叶庄主说,让他好好管教你!” 叶鹤衣轻轻扯动唇角,觉得有点讽刺。 从前的她若听人说会向自家兄长告状,一定立刻开始反思自己有哪些地方可能做错,好早早承认错误,让兄长说教自己的话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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