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也动筷子开开心心地吃起来,光是大快朵颐的模样看着都很催生食欲。 叶鹤衣这一餐比之前多用了小半碗,饭后还在江小采让她多晒太阳的建议下,同她一起遛弯消食。 一连几日,她将近瘦脱形的身材恢复了不少,惨白的脸色也现出血色。 虽然比不上变故前的健康,但至少看着不会是一阵风就能刮走的可怜了。 管家目睹叶鹤衣因心情转明朗,双眼如同夜空中重新点亮起星辰,感动得难以抑制,握住江小采的手,一个劲地向她道谢,说她来的真是时候。 满溢出来的恳切感激之情倒是令最自来熟的江小采习惯不了,频频向叶鹤衣递眼色求助。 叶鹤衣上前劝止管家,寻借口带了她外出。 江小采舒出一口气,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你庄上的管家挺好的,是我不太应付得来长辈,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会紧张,唉。” 她一边说,一边微微下撇唇角,仿佛想到令她不太愉快的事情。 可语毕不等叶鹤衣尝试询问,她便重扬起明媚的笑容,故意转移开话题。 她不愿提起,叶鹤衣自然不会强行去揭她的伤疤,顺着她的话题与她说笑起来。 * 很快就到了叶鹤书下葬的日子,家中丧事不能再让江小采随从。 不过江小采还是和她一样在清晨时分便起身,收敛了总是盈在面上的笑容,寻到她,紧握了握她的手,才与她挥别。 半个时辰后,丧葬的队伍出发,白色的纸钱扬撒而起,一时遮蔽天光。 棺材是由叶鹤衣亲手钉死的,且她不顾管家的反对,另外肩起了抬棺人的活。 楠木棺材很沉重,相较另三位专营抬棺营生的壮实汉子来说,身体未完全恢复健康的叶鹤衣体型显得很是单薄。 像是行不出多远,她就会被棺材压垮、压倒在地。 然而她就在他们夹杂忧虑与犹疑的眼神中,扛抬起了棺材,步伐坚定地一步步走向十里外山丘上安排给叶鹤书的安眠之地。 不熟练的抬姿致使肩上布料与她的皮肤不断摩擦,很快就摩得破皮流血。 刺目的红渗透出白色的丧服衣料,一直关注她的管家立刻发现了。 他心疼地走上前,再次劝说她道:“姑娘已抬棺行了三里,任是谁家的姐妹闺女都比不上姑娘你这般情深义重,可以放下来歇歇换人抬了。你还是赶紧处理肩上伤口吧。” 叶鹤衣的肩膀与膝弯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怕泄露出痛声,咬紧牙关不吭声,仅是沉默地摇头,表达出坚持的意愿。 疼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听人谈起过,被遗忘于亡者而言是真正的死亡。 这是她能陪同兄长走过的最后一程,她不希望忘,这一行越是刻骨铭心就越能记忆犹新。 执拗起来的叶鹤衣从来只有叶鹤书能对付。 因他静静躺在棺材内,不提出反对,叶鹤衣硬是扛抬着棺材,徒步走完了十里路。 放下棺材时,她的肩与腿仿佛都不再属于她,偏她还要用颤抖不停的手拿起铁锹,给兄长的棺材铺上第一层新土,然后姿势端正地跪拜在兄长的墓碑前。 等所有丧葬流程都走完,她被管家搀扶着回到叶家庄,不仅身体疲惫不堪,伤处还都处在麻木状态。 早早在庄园门口等待她的江小采迎上来,立刻伸手帮忙,与管家一起扶她回房间。 用清理过的剪刀剪开她肩上已经和伤口粘合在一起的衣服布料,江小采的动作小心翼翼,想要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分离开伤口和衣服,却还是免不了二次撕裂伤口。 叶鹤衣没太大的反应,江小采却是眼皮直跳,冷嘶声不断地哄她说:“忍忍啊,稍微再忍忍,伤口必须得上药处理才能痊愈。” “我想喝点酒。”叶鹤衣轻声请求道。 江小采抿抿唇,觉得伤员其实不太适宜喝酒,可触及叶鹤衣飘忽不定的空茫眼神,还是软下心,说:“那我去给你暖一壶酒来吧。 空间里暂留下叶鹤衣一个人独处,她不再强撑着,合目倚向床柱。 最折磨她的并非身体上的疲惫或疼痛,而是在精神上无休止的喧嚣杂音。 目睹棺材被彻底掩埋,只剩冷冰冰的石碑铭刻叶鹤书的名字,证明他曾存在于世上,叶鹤衣就无法回归安宁了。 她的脑海中闪回过比梦境中所见更多的画面,却仍然难以甄别各自虚实真假,无从确认其中存在的关联。 明明上一刻兄长还用沾血的面容忧伤且温柔地对她微笑,下一刻这笑容就变得狰狞可怖,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来要掐自己的脖子。 叶鹤衣分不清这是自己真实的记忆,还是受刺激下生出的妄想,也说不明白在善恶两种性格间转变的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的事其实应当抛开不去想,可即便现在兄长已经死去,她也仍然耿耿于怀他性情大变的缘由。 冥冥之中,她觉得应当早就知道相关这件事的内情,却记得不够清晰。 现在的她无论如何回想都徒劳无功,只能凭感觉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遍遍提醒自己必须弄清楚。 江小采往返一趟很快,取回温好的酒,给她倒了一小杯。 怕她自行动手饮酒,会牵拉到刚刚处理好的伤处,江小采端着酒杯,把酒哺到了她唇边。 叶鹤衣喝下几杯,乘着薄薄的醉意,忍不住向江小采问道:“小采,你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突然改变性情,从一个好人忽然变成坏人呢?” 她身边合适询问的对象,只有不认识叶鹤书的江小采。 若是问向熟识他们兄妹的人,他们免不了要大肆批评她兄长性情大改后的各种恶行——叶鹤衣不想听相关兄长的坏话。 江小采听到叶鹤衣的发问,没太理解她询问的意图,就按照一般的逻辑不太确定地答道:“是遭遇重大变故,不想再行善了吧。” 见叶鹤书神情凝重地摇头否定,意识到叶鹤衣似乎很重视问题的答案,她摆正自身的态度,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他性情大变,和修仙者有没有关系?” 如果无关修仙者的神通,单单圈定在凡人身上,那么发生的性格变化,不是横遭了变故就是病坏了脑袋。 叶鹤衣神情一顿。 叶鹤书的变化的确有修仙者的参与,还是在双方差点结下生死之仇的情况下,江小采忽然这么问,给她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与修仙者有关的话,那么改变一个人性情的秘法就太多了,我都不知该从何和你具体罗列。” 江小采依照她在书籍中翻阅到的知识以及修仙以来的所见所闻,老实说:“比起人无缘无故地性格大改,更有可能是有小人使了恶毒的术法。” 大多数术法神通虽然不会写明如何用在人身上的效果,但的确能在人身上发挥作用,不过是看修仙者们各自的品性,会不会低劣到用以对付凡人。 通常来说,求长生的修仙者们修行磨砺道心,不该妄自对仍在生死轮回种的凡人出手。 不提道德及其他,越高阶的修士越怕欠下这种因果,谁都不确定会不会有哪一日他们忽然被孽力回馈。 伴随江小采的诉说,叶鹤衣想起了唯一那个有可能使秘术害自家兄长的人。 叶景欢。 她依仗自身修为,根本不将凡人性命放在眼中。 叶鹤衣恼恨过叶景欢,认为如果不是她伤害自己兄长,致他陷入严重的昏迷,许是根本就不会有他改变性情的事情发生。 可她还从来没想过,叶景欢可能会是直接导致这种变化的凶手。 会是吗?难道因为当日叶景欢除了用藤蔓捆绑兄长外,还阴毒地偷偷使用秘术催眠或是蛊惑了叶鹤书吗? 她的直觉在暗暗否认着这种可能,仔细想却找不到能说服她自己完全否认的理由。 叶鹤衣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要去向叶景欢本人亲自确认。 她有叶景优赠予的化玉门通行证,等庄中事务了结,帮助江小采取得机缘后,她就往化玉门去一趟,仔细探查叶景欢都做了什么。 “要去找到人家仙门去啊……”江小采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仙门大多还是护短的,就算对方真是凶手,肯定也是内部进行惩处。” 况且凡人在修仙者面前弱势很多,叶鹤衣若是没展示过出神入化的剑术,对方有所轻视,的确有可能被斩杀,可如果对方提前防备了,叶鹤衣肉体凡胎就难有所作为了。 “我其实在你来之前就开始自学修仙了,如今是练气初期圆满。”叶鹤衣道。 作者有话说: 为了榜单稍微控下字数,下章后天发
第23章 ߔⲳ ☪ ◎世上存在天才◎ 资质于修仙者太过重要, 甚至可以说决定一切。 江小采自六岁懂事起,开始尝试炼气入体。 如今十多年过去,日日不辍, 体内炼化的灵力也不过将将达到炼气初期的标准。 想要至圆满,怕还需要漫长的光阴。 原先的她虽说知晓资质的不同, 会让修炼的速度和最终可达的境界不同, 但并没有直观感受到差距。 现今获知叶鹤衣在与她分别的短短时间里,凭胡乱摸索修成练气初期圆满,才知人与人的确不可一概而论。 世上存在天才, 就是她的朋友, 她应该为叶鹤衣感到高兴的,可江小采还是禁不住羡慕情绪, 心中酸涩地咬住下唇。 她想起家中母亲殷切期盼自己能够修炼有成的眼神, 以及家族中其他长辈得知她修仙后,对她的不屑与贬低。 之所以她想要得道, 从来不仅是为她个人, 还是在为她母亲争一口气。 与叶家主家类似,江小采出身的江家也是修仙世家。 江小采的父亲就是位不到三十岁便修成筑基期的双灵根英才,曾经是族中年轻一辈中最有望成为金丹期的人, 家族对他寄予厚望。 如果不是他非要自行做主婚姻, 他能得到的待遇会是江家最好的。 在通常概念中, 认为父母双方如果资质都属上佳,生下的孩子也能有好资质。 虽然没有铁证可以证明这个理论, 凡人结合时偶尔都能生出资质好的孩子, 他本人的父母也并非有上佳资质, 但修仙世家都更偏向于给族中优秀的子弟仔细挑选婚配对象。 然而他却悖逆了家族的意愿。 即便被威胁取消给予他的种种优待, 他也执意为心中所爱, 娶了一个不具备修仙资质的凡俗采莲女。 诞育下的江小采果然如其他族人料想那样,是个资质劣等的孩子。 她脆弱却美丽的母亲听进族人们恶意传播的蜚语流言,以为真是因自己的缘故才有江小采的低劣资质,忧愁不已,成日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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