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禁止上网,这三天,贺兰觿也没跟皮皮联系。尽管原庆一再保证贺兰觿一切安好,皮皮还是越想越担心,怕他伤势过重,无人照料。 永野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他今天有个会。” “出差了?” “没有。这个会就在闲庭街。” 永野的嗓音透着冷淡,话外音很明显:这个会议,贺兰觿不希望皮皮参与。 “什么时候开完?” 永野扫了一眼车上的时钟:“我来接你的时候,刚刚开始。等我们回去,差不多该结束了。” “那我等他。” 永野无奈地打了一下方向盘,汽车向左一拐,驶向山区。 到达渌水山庄时,夜灯初上,炊烟袅袅,皮皮看了看手表,七点刚过。 大门外居然停了十几辆轿车,各种品牌,清一色的黑色。在皮皮的印象中,闲庭街56号还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推开大门,绕过照壁,走廊上的一溜灯笼闪着明亮的红光。院子的正中临时搭起了一个桌台,铺着白布,点着蜡烛,放着酒、果汁和各式甜点,年轻的侍者穿着礼服、端着零食酒水穿梭其间以供客人取食。 皮皮心想,这是一个非常正式的会议。她很快就看见了会议的组织者:穿着白色长裙的花青旗。她正与一位男子谈笑,几句话后她点点头,又转到另一位男人身边交谈。同时还向侍者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记得给客人斟酒。 院子不大,里面挤满了人,以男性居多,也夹杂着几位女子,均衣着鲜亮、容光焕发,着装之考究,好像是来参加颁奖典礼的。大家拿着酒杯、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 因为大门正对着照壁,当皮皮与永野走进抄手游廊时大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与此同时,一些客人也开始互相告别离开。 会议已经结束,剩下是交流聚会的时间,有事的人就先走了。 花青旗在人群中穿插,专找那些落了单的客人聊天。似乎很懂得如何做一个称职的主人,不让任何一位客人感到冷落。 皮皮径自走到桌边拿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口,然后假装惬意地站在一旁观望。她很奇怪贺兰觿为什么没有露面,永野说他的伤情虽然严重,原庆已经处理过了,可能先回屋休息了。毫无疑问,会议是他主持的。贺兰觿不爱应酬,估计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花青旗了。 院子中的人,半数以上皮皮在观音湖聚会中见过,贺兰觿也向她介绍过,包括花霖。仍然有不少面孔完全陌生。 据永野说,来这里开会的是南岳狐族六大家族的头领,分别是柳灯花家、柳灯明家、柳灯康家、昆凌萧家和昆凌谢家。这些人很快聚拢过来跟皮皮打招呼,不认识的自我介绍,认识的找话闲聊。皮皮大方地交谈,不时拿眼扫一下花青旗,见她站在不远处,拿着一杯酒,冷冷地看着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过来理睬她。 狐族的社会与人类没什么不同。皮皮身上有贺兰觿的种香,不言自贵,众人趋之若鹜。 渐渐地,人都散了。院子里只剩下了收拾桌椅的花青旗和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的皮皮。两人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皮皮拿起扫帚打扫院子,花青旗则将桌子上的餐具码好放进盆子,端到厨房去清洗。 盆子很重,皮皮走过来说:“一起搬吧。” 花青旗没有拒绝,两人合力将碟子搬到厨房的流理台上,又一起搬回所有的酒杯,皮皮打开水笼头,两个人站在洗碗池前,一人将碟子放进水中洗干净,交给另一人用干布擦干,搭手干起活来。 默默地洗了十分钟,皮皮终于问道:“贺兰呢?睡了?” “嗯。原庆给了他一种药,吃完后就晕晕乎乎的,本来他不想吃,但这几天形势严峻,需要尽快恢复元气。” 皮皮点点头,没话了。 又洗了十几分钟,花青旗忽然问道:“你们离婚了?” “是。” “那你还过来找他?” “关你什么事?” “皮皮你坏了我的大事。”花青旗的手停了停,转身看着她,“我挺生气的。” 皮皮哼了一声,道:“你是指……和我老公睡在一起,被我发现了?” “不要把我想得这么龌龊好么,”花青旗冷笑,“贺兰觿是什么人,难道你自己不明白?千花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睡到他身边,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机会?” “所以你也是喜欢他的?”明明觉得自己占着理儿,被人反咬一口,皮皮的口气开始不依不饶。 “这是我的职业,我在给他治疗。这种治疗需要在月光下进行。” “不穿衣服?” “关皮皮,我要怎么说你才信?——我是一位敬业的女人,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贺兰觿地位高长得帅关我屁事?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看见个漂亮的男人就想恋爱好吗!如果我有别的想法贺兰觿根本不可能让我给她治病!” “对不起我忘了,”皮皮淡淡地道,“你是狐族,人类的常识不起作用。” “我什么也没做错,所以我不会道歉。” “我没让你道歉。你是没做错。反正我跟他也离婚了。”皮皮继续洗碟子。 两人之间继续冷场二十分钟,直到她们洗完了所有的餐具。 皮皮解下围裙,掠到窗边:“你还住这儿吗?” “我住我哥家。”花青旗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想了想,仿佛下定决心似地坐了下来,认真地道:“皮皮,那天晚上,在井底,我们正在专心治疗。你一杯冰水泼下来,出问题了。” 皮皮拉开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出什么问题了?走火入魔了?” “我治疗目的是为了转变贺兰觿对沈慧颜的记忆,希望由以前的根深蒂固变得模糊不清……” 皮皮默默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治疗是件精神高度集中的事,相当于你们人类的脑科手术。为了调集最高功力,我服用了花家秘制的点瞳剂,贺兰觿对慧颜以及她所有后世的记忆已经成功地被我隔离了。他大约还记得这个人,也记得大致发生过的事,但所有的细节都变得难以回忆了。” 皮皮怀疑地看着她:“这不是好事吗?你成功了。” “但是他说,他还记得你。本来只是隐约地记得,一杯冰水浇下来,忽然全都想起来了。” “什么?” “他说他记得很清楚,包括沙澜的事情都记得。” 皮皮第一时间懵了:“真的?” “他没有必要骗我。” 皮皮想了想,问道:“那天在观音湖,你也用了点瞳剂?” “用了。点瞳剂很珍贵,我用得不多。” “是不是因为这个,导致他突然发作?要袭击我们?” “不是的,皮皮。”花青旗幽幽地道,“你记得九百年前祭司大人第一次狩猎是为了什么么?” “沈慧颜的肝脏。” “什么时候吃才最有效果?” “八字纯阳的那一天,当她爱上他的时候。” “不是。”花青旗摇头,“是当他们真心相爱的时候。只有最汹涌最真挚的爱情,才能调动肝脏里所有养素。而我们作为狐族,爱上一个人的同时又把她吃掉,是可以做到的。吃完了爱情也就结束了。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在人间这两者是矛盾的,在狐族,这不矛盾。” 皮皮用力地抓了抓脑袋。她的脑子有点乱,喉咙有点干,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 “你爱他吗?皮皮?” 她默默地点点头。 “本来他不记得你,只得记慧颜,你们之间没有爱情。你离他远一点的话,还是安全的。” “……” “如果东灵没有离开,他也还克制得住。现在……” 皮皮呆住了。忽然明白这就是为什么那一天贺兰觿会突然袭击,直取她的肝脏。 现在的祭司大人很难保证不想吃她。 “想听我的建议吗?为你自己的安全?” 皮皮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态度还算真诚,于是点点头。 “皮皮你还是走吧。远走他乡,越远越好。” 花青旗叹了口气,很同情地摸了摸她的脸,站起来离开了。 卧室的门半掩着。皮皮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开了。 正中央的大床上,贺兰觿正在熟睡,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毯子。修长的腿一直伸到床底,不知是在海上晒了太多的太阳还是光线的作用,他的肌肤是麦色的,肩膀厚实宽大,尺寸恰到好处,并不给人一种武夫般粗壮的感觉。 祭司大人的体型属于修长优雅的那一类。是文艺小众青年喜欢的美感,在个头上不抢眼,但经看,耐看,横看成岭侧成峰,各个角度都不同。 他的身上有种忧郁的气质,惹人怜爱。但狠起来又一脸阴鸷,让人害怕。 跟他相处久了之后你会发现他其实很害羞,内心丰富又说不出口。但他如果喜欢你,不用说你也是知道的。 哪怕是跟你吵架他的声音都是柔和地,低低地,打趣地。他讨不讨厌你,声音都听得出来。 床头柜的玻璃灯台里,点着一只蜡烛。烛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白的地方很亮,暗的地方很黑,长长的睫毛从黝黑的眼窝中探出来,像一对翅膀。悠长的呼吸伴随着鼻翼的轻震,他的胸膛几乎不起伏,但整个人即使在睡眠中也充满了生气。 他睡得并不稳,眼皮微微跳动,似乎在做梦。 皮皮在床沿坐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办,贺兰觿忽然一个翻身,右手勾住了她的腰。 “皮皮。”他没有睁眼,却知道是她。 “醒了?” “嗯。”他模糊地应了一声。 “贺兰?”她轻轻地叫道。 他没有答应,又睡着了。 她拉开毯子,看见他的手臂上、背上都缠着绷带,不禁一阵心痛。于是脱下衣服,爬到床上,挤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是火热的,似乎正在发烧。她的耳朵贴着他的心脏,感受着缓慢而有力的跳动。 他伸出双臂用力地搂住了她,将脸紧紧地贴住了她的脸颊。 这一次,他终于醒了。 “皮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在床上?” “嗯。” 他怔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贺兰觿,如果你想吃我,就吃吧。” “嗯?” “既然我的胆子大到敢于爱你,在被吃掉之前,请接受我的爱情与忠诚。” 听到这句话,他足足愣了三秒。忽然翻过身来,将皮皮压在身下,双手按床,开始用力地吻她。她伸出双腿勾住了他的腰,双臂搂着他的肩,在他的唇间深深吸吮,火热的呼吸带着森林的芬芳。她是凶狠的,对他纠缠不放,开始他还大胆地回应,过了一会儿,不得不伸出双掌,像捧着一只篮球一样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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