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菖黎揽了揽袖子,拿起银扇子,扇了扇,然后看向几人:“在下鹿菖黎,想必以几位的眼力,也猜出在下身份了,我虽然是黄老门的门主,但诸位也知道,黄老门自从云阳山出现黄泉级邪煞后,唉,伤亡惨重,人才凋零,门主重伤后,将这牌子传给了我。 师父说我符术天赋了得,但其实,我最喜爱的乃是暗器,我自创的浪里千针,那也是小有名气,比我的符术高明得多。” “而且,鹿家祖上还是成衣铺起家,后来经营绸缎生意,我这制衣制符的手艺也是高明,都道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厨艺也是一绝,各位晚上可以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让我为几位贵客制上一桌如何。”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这鹿菖黎唱的是哪一出? 哪有人这么拼命夸奖自己的? “呵呵,是在下唐突了?”鹿菖黎摇着扇子道:“对了,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刘司晨看向东方青枫,元婴看向阙清月。 东方青枫没有开口。 鹿菖黎则摇扇望向阙清月。 阙清月见几人都不作声,她低头拿起茶杯。 “阙白衣,来自罗煞城。” 鹿菖黎摇着扇子打量着她。 接着他又看向东方青枫。 “这位是?” “聂青枫。”东方青枫这名字,半个世道的人都知道。 李松英立即看向东方青枫,咦?他不是叫东方公子吗? “在下刘司晨。”刘司晨拱了拱手。 “元樱。” “哦,各位,相见是缘,幸会幸会。”鹿菖黎呵呵一笑,视线在东方青枫与阙清月身上扫了扫。 “听说你们此行要去京城?” “在下在这风都城隐居了三年,也想去京城见见世面,不知可否带上我一个,一同作伴进京?” 此言一出,桌上几人一愣。 东方青枫看向阙清月,阙清月看向元樱,元樱看向李松英。 刘司晨道:“这……”他看向了殿下。 “在下的武功,绝不会拖各位后腿,或许路上还能帮点小忙。”鹿菖黎一脸期待道。 东方青枫放下茶杯,面有不虞之色,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前襟,试图掩盖情绪。 他手捏紧茶杯。 最急的竟然是李松英,她出声道:“表哥,你怎么要去京城呢?你不是说,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如果人不来,你就一直等下去吗?那你离开了,那人怎么办?” 离开了,京城那么远,她岂不是再也见不着表哥了? 鹿菖黎今年已二十有五了,李松英才刚满十七岁,还正年轻,可一旦离京,再见到,恐怕也要几年或十几年了,更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鹿菖黎不由地将银扇一收,无奈道:“松英,你也知道我是黄老门的门主,黄老门乃道门,我此生乃修行中人,我都答应我师父,要将黄老门发扬光大,至少传承下去,对世间那些情情爱爱没有兴趣……” 东方青枫手握拳,放在颌边,眯眼辨别他话中意是真是假。 不过黄老门历代门主,确实未有娶妻迹象。 “所以,表妹啊,你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赶紧回老家成亲去吧?”他将银扇又一展,猛扇风。 都说到家了,口都渴了,这姑娘就是不听。 李松英眼睛红了。 阙清月见此情景,不由也撑着额头摸了摸额角,甚至还挠了挠额角的绒毛。 她一开始以为,这是话本里,表哥表妹青梅竹马暗恋之情。 如今发现,竟然是灰姑娘与少爷的桥段。 强扭的瓜不甜,这份情,实在无从劝起。 元樱伸手拍了拍李松英肩膀。 “让各位见笑了,我这表妹,家里已经给她订亲了,她非要见我一面,正好,我会给她赔一副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差,呵呵……”鹿菖黎道。 阙清月拿起桌上的茶,瞥了眼元樱,她问道:“鹿公子,你说要在这里等的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又放弃了?难道只是因为待得寂寞了?想去京城逛逛?” 鹿菖黎摇着扇子,他道:“这个嘛……”他看向阙清月。 “是这么回事,我师父,就是上一任黄老门的门主,他有一道符,名曰黄泉一梦,他在化古之前用了,然后就将门主传给我了,还说,让我回老家风都城,等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这个人与我有莫大的渊源,此生我来这世间,就是为她而来。” “那你不知他是男是女,怎知他来没来?”阙清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目光看向鹿菖黎。 鹿菖黎看向她道:“他说,见到我自然便知,因为那是我的天命。” “天命。”阙清月注视着他,然后视线一移,看向元樱。 元樱在一边听着云里雾里,不由摸了摸脖子。 “你既然打算离开京城,那这个人,你找到了吗?” 鹿菖黎边扇着扇子边笑,“算是吧。” “表哥,你真的要走?”这太突然了。 鹿菖黎拿扇子敲手掌:“表妹,我的表妹妹,明天我就让小宝送你去码头,赶紧回家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我以后有时间,会去看你的。” 李松英低下头。 “听说黄老门的符术,乃道门三甲之流,不知你符术如何,可否绘出煞物无法近身的那种避煞符?”东方青枫出声道。 鹿菖黎嗯了一声:“我虽在符术上有天赋,但我更喜欢暗器之流,真刀真枪快意恩仇,所以符术比不得我师父,以我现在之力,只能制出三煞级别的避煞符,黄泉之上我也无能为力。” “三煞级吗?”东方青枫看向阙清月,应该够用了,有了此符就不必担心三煞近身将人掳走。 鹿菖黎道:“我不但能绘此符,还可以用天蚕丝制符后,缝于斗篷或外套之内,若穿在身上,三煞之流,也得退避三尺,不过这符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就要更换,要想一直保持符效,那只能我在旁边随时缝制了。” 说着,他自头上取下一根手长银针,吹了一下。 元樱斜眼看他:“这人怎么越看,越娘娘腔……” 东方青枫垂眸,捻着手指道:“可以,你可能跟我们一同进京,但你要随时保证,她身上有避煞符。” “没问题!”鹿菖黎露出了笑容,“我不但保证她的避煞符,我还可为她定制衣装,像这种文雅风格的衣饰,我可是最拿手了。” 元樱嫌弃道:“你算了吧,风花月坊那些人穿的衣服,还想给我们祖宗穿……” “那怎么能一样,她们那是生意,我随便做做,这位阙姑娘,便不同了,在下定十二份用心。”鹿菖黎摇着扇子示好道。 阙清月看着二人,微颌首笑了下,低头喝茶吧。 刘司晨见自家殿下虽应下,但不高兴的神情,拿起茶杯一口喝了。 再看了眼阙氏祖宗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以及头上插了十几根银针摇扇子的鹿菖黎,于是伸手与元樱抢了茶壶,给殿下又倒了一杯。 席间只能听到李松英不时抽一下鼻子。 …… 自绸缎铺去客栈还要半个时辰的路程,鹿菖黎这铺子二楼房间多,无人住,平时他和小厮二宝住在楼下。 于是几人暂时在鹿家落脚。 东方青枫快速下楼时,刘司晨跟在身边,他道:“殿下,我查过了,风都城的郡守明面上是皇上的人,但他最小的女儿,选秀时入了八皇子府里,年前,刚诞下男婴,虽然不是嫡子,但也属八皇子一党,此人,颇为狠辣,我们不易久留。” “八皇子的母妃,便是当年原本要去蟠龙山庄的妃子。”东方青枫想了下,“通知其它人,明日一早离开风都城,你尽快采买些食物和药物。” “放心,殿下,我已经买好了。” 阙清月进了房间后,将腰上的宽腰封,取下来,扔到一边,又将身上的直角坎肩卸到臂弯,露出了形状优美的薄肩,然后回头看正弯腰整理床铺的元樱,她后颈那个胎迹,与鹿菖黎相似。 她望了一眼,漫不经心回过头道:“元樱,你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没听说啊,我很小父母就不在了。”元樱铺好了床,看向四周,虽简陋些,但好歹比船舱强些,不用跟人挤了。 “那你,对鹿菖黎感觉如何?是否一见到他,就觉得亲切?”阙清月问。 “他?亲切?我一看到他那插满银针的头,就想揍他。” 阙清月:…… “唉,行吧。”她将臂弯的白色坎肩卸了下来,低头开始拉开身上的好几层衣衫。
第26章 且听风岭 我背你 “这天儿不会要下雨吧?”刘司晨腰上挂剑, 边走边望着上空。 大风刮起,乌云涌现,来势汹汹。 风都城外的一条野路上, 几人前后徒步走着。 “没想到你们风都城买匹马这么难?”刘司晨问向后面的鹿菖黎。 跟在几人身后, 肩上背着一包袱,手里还摇着扇子的鹿菖黎道:“风都城凡买卖马匹都要记录在册,马管所管理严得很,你们又是外地人,更不好买,马匹可是战争时的战略物资,尤其风都城这地方,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加上你们又走得急, 若是能等上两天,我能想办法能从黑市弄到一辆马车,再多, 可就难了。” 说着他指向前面:“马上就到且听风岭了, 我记得过了且听风岭, 有个廖家坞的地方,在那里能买到马,还能休息一晚。” “廖家坞?听说以前是些山匪头子聚众之地。” “以前的事了, 现在从良了,不是归顺朝廷了吗?” “鹿菖黎,你就这么把铺子关了?你老家的产业,说扔就扔了?”刘司晨退两步, 走到他旁边问道。 “我让二宝将铺子里的货物处理了, 卖的钱留着他以后娶妻生子, 此去京城,也不知何时归来,也许一辈子也不回来了,还惦记那些身外之物干嘛。”说着,他扇着扇子,往前面望了一眼。 “你倒是想得开。” “心胸开阔,才能容天下万物,我黄老门的长生秘法,便只有两个字。” “哪两个字?” “心大。” 元樱回头道:“我看你那不是心大,你那是没心没肺。” “咦,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这里面数我最大,你得叫我一声鹿兄。”鹿菖黎拿扇子指着元樱。 阙清月听着也笑了,回头看了鹿菖黎一眼。 鹿菖黎一见她,便抖了抖扇子又收了回来。 “你们看,前面有个凉亭。”元樱望着那亭子:“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你们饿吗?我们祖宗饿了。” “你这傻妞。” 阙清月听罢,抬脚就要踹她:“是你饿,还是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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