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清月一身浅色蓝衣,白色内衬,外面三层浅蓝衣衫,层层束在身上,广袖微曲,她正坐在缎垫上,面前一张墨色案几,上面摆有果盘,盘子里是元樱不知从哪摘来的鲜枣,圆滚滚,红绿相间,又脆又甜,说是给她补气血的。 还有一碟切成小方块的红枣蜜糕,泛着甜滋滋的香气,方便入口。 “元樱,到哪了?”她侧颜问。 “听刘司晨说,快到玉霞城了。”这一路,经过栖迟镇、铜溪村、司城府、过了玉河,总算到了一座大城,乃是一座玉城。 阙清月看了一眼桌子,伸手,取过小炭炉上温着的茶壶,里面是一壶刚泡好的培元茶。 将茶水倒入杯子里,抚过袖子,她伸手拿起天青杯,抿了一口茶水。 入口醇厚而芬芳,芳菲浓郁。 还是熟悉的味道。 接着便听到车窗外,马儿的蹄子“哒哒哒”的响音,余光扫了眼轩窗,她知道,有人正骑马行在她车窗外面。 她一听便知是谁,微微一笑,将手中茶杯放下。 赶车的元樱,也伸脖子看了眼。 心里暗自嘀咕,这九皇子当初,受了三千两黄金,要带祖宗去京城时,那时候,这人可不得了,那脸子摆得,看到祖宗,就跟没看到一样,做为护卫,可不尽责了! 但他不只是护卫,还是十大镇守史之一,又是九皇子,谁敢说他啥?他一路上恨不得离马车远一些,边都不靠,更别提守护了,估计只要祖宗没生命危险,他都不会管的。 可现在? 元樱多少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以前骑马在前,东方青枫从不回头,现在偶尔还会在车后,行一段路。 这叫守尾。 要知道,坐在马车上,前后都有人的安全感,和只有前方有人,后方无人,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根本就不等马车,只管按马车一日行多少里来算,除了天气原因,道路不好,那必须要多赶路,使得她不得不快点赶车,再加上车技一般,亏得祖宗当时一句话没有,其实在车里也是受了些颠簸之苦的。 现在,他都开始为马车断后了,若前方路不好,石子多,颠簸的话,他还会让前面的人慢行,总之与刚来时比,不是一个态度了。 既不要求急行,也不催进度,有时遇到风景的好的地方,大家还可以多住上两天,到处逛一逛,毕竟路途虽遥远,但风景亦精神,像这种可以游山玩水的机会,其实对祖宗来说很少。 这一路走来,元樱都觉得舒坦多了。 这东方青枫,对她的态度都好多了,经常和颜悦色。 比如,动不动还会问她,里面的人怎么样?有什么要求?要不要歇一歇之类,对她客气得很。 真是奇怪,现在竟然还会骑马,伴在马车旁边行一段路。 车边有人护行的感觉,真的很好。 那种被人保护的滋味。 元樱都能感觉得到,也终于有了那么点,祖宗被人护卫的样子。 这当然很好,她觉得很欣慰。 三千两黄金没有白花。 但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呢,怪怪的。 她又抻脖子向后望了眼,那东方青枫坐于马上,随着马的动作而动,一手握刀,一手握马绳,看向前面,时不时看向官路两侧,样子很正常。 元樱又回过头,赶了下马,就是担心危险吧?然后将怀疑的念头抛之脑后。 前方刘司晨见殿下驾马到车厢边,他竟然也调转马头,跑另一边,也守在车厢另一边,一左一右一同前行。 阙清月在车里端坐喝着茶,听到两边都有马蹄声。 她顿了下,倾身抬手掀开对面车帘,看过去,看看是谁。 刘司晨见她抬袖撩开帘子,向外看。 墨绿色车中露出那一抹雪白的鹅蛋脸,再加上穿了一身浅蓝,真的很衬她,有种清新脱俗无比温和的感觉,看着都跟她平时不一样了。 再配上这国内墨绿马车,就像一颗外表暗黑的荔枝,剥开皮,露出里面的晶莹剔透的果肉,这反差感,小祖宗,可比那果肉好看得多了去了。 他忍不住顶着对面殿下的冷眼,冲小祖宗笑道:“呵呵,那个,行了这么久,公主,哦不是不是,阙姑娘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阙清月看着他的样子,不由低头笑了下,耳边的额发都随着动作,都飘得无比好看。 她笑完才看向刘司晨,然后伸手将案上的小块枣糕,抚着袖子,将其端出车窗外。 “我不累,刘将军才是一路辛苦了,吃点东西吧。” 刘司晨难得,能得到阙清月一个笑脸,心里高兴,她笑起来,与往日也不同,以前穿着孔雀蓝衣时,那五官叫一个惑人,笑得迷人,现在穿着清蓝色衣衫,那神情叫一个清纯,笑起来清雅,完全不同的美。 这祖宗真是,换一身衣裳,换一个风格,变一个样子,转另一种气质,明明就是那个五官,就是不一样,偏偏哪一个,都迷人啊。 他跟元樱似的嘿嘿笑了下,伸手从她手中的碟子里取了两块枣糕:“那我就,就不客气了啊,你要觉得累,就说一声,我让殿下休息一下。” 另一边的殿下:…… 这刘凤鸡是不是也跟元樱一样,皮痒痒了呢? 阙清月轻笑一声,“行。”她将碟子收回来,放下帘子。 刘司晨高兴地扔了一颗小块枣糕到嘴里,这小祖宗给的糕,都要比旁人甜上几分。 结果,一回头,就见另一边殿下,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脸转向其它地方,好似看风景,其实强掩情绪,已经面色不悦了。 正行路呢,刘司晨也不敢太放肆,又策马回到前面带路。 鹿三七看向他,又看向后面的车:“呵呵,刘司晨,我断你一言,你早晚会被你家殿下打。” “为何?”他嚼着枣糕问。 鹿三七望向他,呵呵又笑了声:“算了,你还不知道的好。”否则你家殿下会更烦。 车内阙清月坐好后,想到什么,又伸手,将旁边的车帘撩起,看向这边的人。 果然是东方青枫。 东方青枫见她撩开帘,也不看她。 光侧颜,就能看出,他脸色是不好的,下颌微收,本来刀削般的脸颊,稍微一紧颌,皆有痕迹。 行在侧方,不发一言,手握紧僵绳,刀也垂下,见阙清月只撩帘,不说话,他心中生有郁气,一踢马腹,就要策马前行,离开车厢。 阙清月这才开口唤道:“东方青枫。” 他拉着马绳一顿,看向她,道:“什么事?” “劳烦将军一路护送,路上辛苦了。”说着她回身伸手取过三只胖胖枣儿。 将手伸出窗外:“吃点甜枣儿,甜甜嘴吧。” 跟哄孩子似的,打一巴掌,再给颗枣一样。 东方青枫看着她的手中枣子,脸上并无高兴之色。 但最后还是松开握马绳的手,伸手接着。 阙清月轻轻地将枣儿,放到他手心里,然后手指在他手心慢慢点了点。 一股酥麻麻痒在手心中,一路顺着胳膊入了心。 那浅蓝衣袖,露出的一抹素若积雪的手指,平时看不觉得,但与他这两月时间晒出来的蜜色皮肤,放在一起对比,颜色简直震撼。 白如极品玉,细若鲜脂膏。 阙清月点了两下他的手心,提醒他:“枣也给了,好好干活。”说完,便将帘子放下来。 坐回车里后,她笑着撩开衣袖,继续品茶,随手拿起案上昨日未看完的画本,另一只手放在案上,继续看了一会。 车厢内温暖如春。 车厢外其实是有些冷的。 虽不至于冬雪皑皑,但霜降地冻,只有中午温度还算适宜,早晚都很寒凉。 他们现在的落脚地,已经不能选在野外露宿了,每行一地,必要找适合住宿的地方。 所以行得是官道,宿的都是有人烟的村子小镇或城府。 鹿三七坐在马上,一边行路,还不忘扇扇子道:“这一早上,鸟儿倒是叫个不停,可这人,怎这般稀少?这里不是通往玉霞城的路吗?难道又走错路了?” “走什么错路?这地图上明明画着的,这是通往玉霞山的道,再说你大冷的天儿,天天扇扇子,你不嫌冻,你不累吗?”刘司晨嫌弃鹿三七一番,谁让他天天说他带错路。 鹿三七看着这碍眼的家伙:“你懂什么叫文雅?扇子那是我的武器,扇它是我的习惯,它已是我命中一部分,不分春夏秋冬。”拿在手中,那就得扇,不扇难受,想扇就扇。 “你在这儿跟我搁这念诗呢。”刘司晨吃完了东西,擦了擦手。 然后掏出了地图,开始四处查看,心下有点疑惑,难道路不对? 东方青枫从后方策马过来:“上次去乌镇,你带着我们去了淮邻,绕了一大圈,你确定,这路是往玉霞山的,不是又跑到哪个山里?” “对啊,这一路上,怎么没有人呢?”鹿三七也觉得奇怪。 这偌大的官道,无人,岂不是…… 话音刚落,前方便出现一身影。 是个穿着荷藕色布衣,手里提着篮子的年轻姑娘,她的脚一瘸一拐,正冲他们招手。 元樱赶车速度降下来,回头对马车内的人道:“祖宗,前面有个女子拦路。” 阙清月放下天青色茶杯,撩开另一边窗帘,向外望了一眼。 是个姑娘,一身布衣,长得清秀可爱,看着年纪不大,阙清月凝神看去,功德海六百,还是个吃穿不愁,手头还算富裕的小姑娘。 她放下帘,“没什么事,路人罢了,她若想要搭车,就让她上来吧。” 说完再度低头,望向画本,又翻了一页。 按说路上突然有个人要搭车,肯定要警惕一下,不可能让陌生人随便上车。 但马车里的人答应下来了,说可以捎一程。 几人一想,也是,这可是阙氏的祖宗,这一路,她是什么样的,大家也都知道。 精得跟……狐狸一样。 又是阙氏的,又那么精,什么时候吃过亏了? 那她说可以,就可以了,几人看了看那女子,没什么意见。 很快小姑娘高兴地单腿跳上马车,坐在了马车另一边,与元樱一起坐在车外面。 她很开朗,很健谈,见到陌生人也无怯意,一脸笑容。 边跳边道:“真的谢谢你们了,我给阿娘他们送吃的,结果崴了脚,离玉霞城还有挺远一段距离,我要走上半天呢,还好,你们马车来了,顺路稍我一程,你们也是去玉霞城的吧?我是玉霞城附近烟霭村的,我叫白嬢,你们可以叫我阿嬢。” “什,什么?阿娘?”刘司晨听着眉头一团,事情不对。 “哈哈。”小姑娘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们叫我白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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