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看向乌兰,这才发现她竟也变成了乌贼脑袋,满头的触手都在不安地扭动,看上去丑恶万分……杨光心里模糊地意识到一些东西,而他正要说话,门口又传来叩门声,来人说的是蒙语,一听就知道是门德。 乌兰目睹了之前孙有为的下场,见状扑上来抓住陈贵的衣服,小声求道:“你们别杀他,求求你们别杀他,叫我做什么都行......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贵脸色阴冷,和站在门口的曹向明小声道:“你出去,和他说进来要是敢叫或者耍什么花样,他老婆和孩子就都死定了。” 曹向明依言照做,两分钟之后,门德进来看到地上孙有为的惨状也不由浑身一颤,曹向明和黄宏两人立刻抓住了他。杨光看到门德的乌贼脑袋,擦了一把脸上粘液,冷笑:“陈哥,我看他也不像和我们一伙的,心思多半早就跟着他老婆跑了……我们弄了他老婆,他根本信不过。” 室内灯光昏暗,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腥气,杨光四顾看去,船舱的重重暗影里站着的都是瞪着眼的鱼和乌贼,在此时此刻,莫名让他想起了老家海鲜排档外的鱼缸。 杀鱼不犯法,杀乌贼也是一样,即使上了岸,也没人抓得了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杨光心中禁不住狂喜,连带着罪恶感都一扫而光,他痴痴地笑了两声,终于一点都不怕了,站起身又道:“陈哥,我看要不行都弄了吧......王显川的事情要是给捅出去了,谁也落不着好,我们把他们都弄了,到时候往海里一扔也没人知道,大不了我们回自己的船上就是,现在也没无线电,就当他们是碰到大风了呗。” “你说得简单!”陈贵把他揪起来,“刀给你你去弄啊?我们就四个人,怎么对付这么多?你他妈弄得过来?” 黄宏道:“要不行趁着他们睡着我们摸过去?” 陈贵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又恶狠狠给了杨光一个耳光,骂道:“他妈的现在也没回头路了,弄就弄!但是我们得先把这两个拖油瓶给解决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门德闻言剧烈地挣扎起来:“你他妈别碰我老婆!” 陈贵把刀横在乌兰的肚子上,拍了两下恨恨道:“你要是再出声我现在立马就把这个小兔崽子挖出来!” 乌兰哭得厉害,整颗乌贼脑袋都抽搐不停,触手看上去狰狞万分,她求道:“陈大哥,你别杀我们,别弄我的孩子,我们什么都答应你行不行?” 陈贵冷笑:“行,你要加入我们,你和你男人的手也不能干净,只要你们一起把你这个好姐妹弄死,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什……” 乌兰一悚,顿时浑身僵硬地说不出话,而被捆在椅子上的宋丽更是脸色惨白,陈贵狞笑道:“怎么?要是不愿意,你们一家子陪着她一起也不是不行,反正现在也都回不了头了,多杀一个也是杀,多杀两个也是杀。” 乌兰傻在那里,扭头看着被死死压制住的门德,然而门德却也说不出话,两人都张着嘴巴,看上去就像两只搁浅了的乌贼一样。陈贵见状不耐烦地催促道:“做不做给句话,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们在这儿耗着,要不弄死这个女的,要不你们一家子一起死。” 他把刀抵在乌兰的肚子上,每多磨一下乌兰就抖得更厉害,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最后就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抓住陈贵拿刀的手,轻声道:“我做,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和丈夫。” 乌兰说完,宋丽几乎立刻就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口中含糊地喊着救命,但因为隔了一层布条很难听清。如今杨光已经看不出所有人脸上的神情,只能从宋丽那颗乌贼脑袋扭动的程度来判断她该是怕得厉害,浑身颤抖不停。 陈贵笑笑,满意道:“还算识相,赶紧做掉。” 他示意黄宏和曹向明将门德松开,夫妻二人给推到一处,乌兰拿刀的手抖个不停,陈贵见状冷笑:“我们可没时间一直在这边等你们两个,我数到三,你们再不动手,我马上就把那个小扫把星挖出来喂鱼。” “三,二......” 陈贵不给乌兰喘息的时间,直接倒数起来,每数一声,宋丽的椅子在铁皮上磨出的声音就更大……杨光给这声音弄得头痛欲裂,他狠狠捏住拳头,只觉得满手滑腻,摊开手掌才发现掌心里都是粘液和鳞片,就如同鱼摊上濒死的鱼。 “一!” 陈贵数到最后像是不耐烦了,上去狠狠踹了门德一脚,乌兰给这动静惊吓地惨叫起来,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蒙语,终是一刀在宋丽身上扎了下去。 一时间,舱室里都回荡着宋丽被闷在喉咙里的悲鸣,乌兰哭着说了几句对不起,又换门德刺了两刀,不多时,大量的粘液顺着女人的腿在地板上淌了一地,连带着宋丽头上许多细小的触手都被斩断下来,渐渐的,宋丽的惨叫声小了,继而便渐渐不再动弹。 杨光鼻腔里充斥着腥气,他什么都闻不到,整个人都十分麻木,正在恍惚之际,船舱外却突然又有人说话:“人呢?怎么连宋丽和孙有为都不见了?” 这是杜冷峰的声音,船舱里的人在这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很快又听林晔道:“他们也不容易,没找着东西大概在哪儿猫着难受吧,别找了,先歇吧。” “奇了怪了,还有老陈他们也都不见了,本来还想说说返航的事情......老林,说起来你有没有觉的返航这个事儿他们比我们还不急?” 杨光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黑暗里的陈贵他们,如今这些人的脸上都覆盖着厚厚的鱼鳞,他无法看出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他们黑白分明的巨大眼睛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冷光。 一门之隔的林晔对里头的情形丝毫不知,又叹了口气:“事情有点奇怪,之前王仁贵又看了,说是无线电那个蓄电池不像是自己烧坏的,这回回去你得叫老李好好看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免得之后再出岔子。”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回船舱去了,一片死寂之中,乌兰终于放开手发出一声艰难的抽噎……杨光觉得奇怪,即便到了这时,这两个内蒙人浑身都沾满了宋丽身上那些蓝绿色的液体,但两人身上的触手却没有丝毫要变成鱼鳞的迹象。 黄宏问道:“怎么办陈哥?听他们刚刚的意思是要办我们。” 陈贵啐了一口,露出满口森白的利齿:“所以说扫把星就是扫把星,船上有女人是他们倒霉,又来找什么大鱼,死了他妈也是活该!” 杨光听出陈贵是要动手,却不再觉得惶恐,他现在觉得这些人的命也都跟乌贼差不多,上了岸就活不了,既然这样,他们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每年死在海里的总得有那么几个,他们碰上,是他们倒霉。 陈贵狠狠道:“要弄就不能留活口,趁不注意直接插脖子,去了鳃很快就会死,马上等他们睡下去我们就过去弄,弄完全切碎了丢海里去,很快就会被鱼吃没的。” 杨光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他抹了一把嘴,又吃进去不少腥臭的粘液,渐渐地,他什么感觉都没了。几人在舱里等了一会儿,很快陈贵让身上还干净的曹向明出去看情况,不多时曹向明回来说,跃进号上的人除了王仁贵在外头抽烟值班,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 “好。”陈贵冷笑,两只巨大的鱼眼狰狞无比,“马上去厨房拿刀,先把这个姓王的宰了,谁叫他看出来蓄电池的事情。” 曹向明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抱着哭的乌兰门德二人:“陈哥,那他俩呢?要跟着一起吗?” 陈贵摇头:“先锁着,别到时候添乱。” 四人说定,十分钟之后,陈贵带着他们去厨房拿上了两把菜刀和一把杀鱼刀,杨光顺便洗掉身上的脏东西。借着惨淡的月光,他在厨房的镜子里看清自己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颈子到脸皮早已覆满了鱼鳞,而两只漆黑的眼珠悬在惨白的眼白正中,转也不转。 陈贵让曹向明和黄宏去甲板上和王仁贵借火,趁着抽烟的功夫直接把人制服,四个人弄一个,本来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然而就在曹向明和王仁贵搭上话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 黑暗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忽然打破了宁静,乌兰的汉话说得磕磕巴巴,但是嗓门却是很大,这声音若是在岸上,恐怕能将一条街的人都从睡梦里唤醒。 杨光心里一凉,他就知道这个扫把星要坏事,果真下一秒,乌兰便哭喊道:“陈贵他们杀人了!杀人了啊!” 她的声音一响,王仁贵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猛地把曹向明推开,陈贵喊了句“按住他”,曹向明便反手一刀捅进王仁贵的肚子,黄宏这时想去捂王仁贵的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吃痛地惨叫响彻了夜晚的大海。 “杀人了……都起来!他们杀人了!” —— 明天回现实。
第62章 。 心魔·★ 杨光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乌兰的提醒,他们的计划被完全打破,杜冷峰林晔等人很快便从船舱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鱼叉之类的武器,头上的乌贼脑袋张牙舞爪,杨光只能从衣服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杜冷峰看到王仁贵的惨况,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骂道:“他妈逼的一帮子白眼狼,老子就知道你们那艘船上有鬼!” 他说话时脑袋上的触手完全张开,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他们抓来,杨光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丑恶至极,心神巨震下,他几乎是全凭本能地向来人挥了刀。 那是九月底的一个深夜,漆黑的大海上只有他们这一艘船,惨叫声传的再远也没有人听见。杨光在整个过程里脑子几乎是空白的,腥臭的液体飞溅了他一脸,而在他身边,朱昊和曹向明接连倒在地上,鱼下水淌了一地,就像是鱼市上不要的废料堆积在下水道里,散发着一股腥气。 渐渐的,所有人的惨叫都变成了一种非人的嘶吼,回荡在跃进号的上方。陈贵挥刀砍断了林晔的一只触手,杜冷峰拿着鱼叉插进了黄宏的鱼鳞,杨光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已经成了最后站立的那个……在他手边,陈贵脖子上开了口,像是条被去鳃的鱼一样在甲板上抽搐,而他手里的刀还插在杜冷峰的脑袋里,一旁则是眼睛叫人划瞎的刘军,就在几秒钟前,已经断气了。 杨光胳膊上也挨了两下,一大片鱼皮掉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一阵发凉的海风过后,他的脑子竟然奇迹般地清醒了片刻。在一瞬间,他眼前满地的下水和鱼鳞都变成了血红一片,杨光给吓得膝盖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便也跟着变了回去,一只搁浅的乌贼痛苦地用触手抓住了他的脚:“救......” 不等他说完,杨光一刀便插进了软绵绵的乌贼脖子,甲板上至此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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