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给本君按时吃了!”凌迦调伏了体内真气的激荡,将已经炼化的丹药递给相阙,“如何减少药量,本君比你清楚。” “我如何便觉得这一颗颗丹药入腹,仿若是吞了你的命。这……我也太过意不去了!”相阙望着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丹药,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实在不行,你便化了我元神,让我一了百了吧。” 凌迦怔了一怔,点头道,“那你得先写份书证,说明是你自己找死,本君是做好事,全你遗愿!省的你姐姐届时与本君拼命。” “写便写!”相阙往凌迦书房跑去,口中还在喃喃道:“笔墨纸砚在何处,我即可给你写来。只是你也需保证,好好待我姐姐,还有我那看着冷冰冰实则一团烈火的外甥女……” “实话同你说,能一掌化碎你,本君早动手了。”凌迦半倚在座榻上,微微揉着太阳穴,“只是拍碎了你,你体内最后一抹气泽便会散开去。气乃无形之物,游离速度甚快,那味气泽又实在厉害了些,本君尚无完全的把握在它离开你体内的瞬间捕捉到他,亦无把握在捕捉到后彻底净化它。如此你且不能死,实乃本君需要你做一个收敛气泽的容器……” “容、容器?”相阙将将寻来纸墨,正兴冲冲写着遗书,此番闻得凌迦所言,瞬间掷了朱笔,揉了纸张,狠狠道:“你才是容器呢,你……怪不得七海给你掌管,你就是容了一肚子坏水……” 凌迦也不理他,只靠在榻上,微合着双眼,凝神调理内息。半晌后隐约听到殿门开启时,相阙的声音再度传来,仿佛说了句什么,“估摸是冰山下的火种,难得一副好心肠,偏偏出了口,却总是这般冰冷刻薄……姐姐如何便看上了你这样的……” 是啊,安安,你是如何看上我这样的! 凌迦竟难得进入了梦魇,却是来来回回的一副场景。 崔牙树下,他的妻子青衣墨发,枕着雪毛犼仿若已经睡着。可是他看得清楚,她双眼微合间一片哀色。偶尔睁开眸子,眼中亦是闪着泪光。 “阿诺!”毓泽晶殿大殿正座上,相安猛地睁开双眼,手中朱笔滑落,鲜红墨渍滴在她火一样的纱裙上,很快便看不清痕迹。 她只觉自己一颗心跳动得十分剧烈,额上亦是薄汗层层,只将桌边一盏凉茶灌了个尽。冷水入喉,她整个人打了个寒颤,神思倒是真的清明了些。只捡起地上那支朱笔,继续查阅卷宗。 这半年多来,每隔十日,但凡受她谕令的诸神仙者,定会按期呈上卷宗,将所找之地,所遇之事,详细禀明。而她,总是阅得十分认真,只望可以在其中寻得一点蛛丝马迹。然而,半点线索也没有。 从大宇双穹,到三山九川,到四野,六合五镜,七海,最后到八荒,整个洪莽源其实已经被翻了个遍,却愣是没有发现那抹融着怨念的红尘浊气。可是,她又真实的感知道,神族仙界内,却有此气泽存在。 堆积如山的卷宗一本本在她眼前扫过,手中朱笔墨落点点,仿若血珠晕染。不知是那杯凉茶之故,还是阅尽千书亦不得果,相安只觉神泽之灵上阵阵寒意蔓延开来,传至她四肢百骸,她握笔的手抖得愈加厉害,便是翻页的左手都不甚灵活。如此恍惚间,方才的那个梦却无比清晰起来。 ……梦中阿诺有事外出,走时同她说等他回来。可是她等了好久,却未见归人。后来,她便枕着雪毛犼躺在崔牙树下,不敢离开。然而千百年过去,她都没有等到他。 手中朱笔再次掉落于地,相安噙了一汪泪水,整个人沉沉跌伏在案几上,失了只觉。
第82章 化魔4 “姐姐如何便晕过去了?” “这……姐姐在发抖?” 相阙看着侧躺在榻上的相安,素白面色上呈现出不真实的红晕,掩在云被中的一只手虽是看不真切,却因被衾一处长久的皱起,便知是被她攥在手中,而她整个人缩成一团,眉间皆是惧色。 这一刻,相阙仿若看见当年大宇双穹之上的场景。那时他因被魔魇所控,一剑砍断相安左臂,热血喷溅了他一身,他方才在一片腥红中清醒过来。他将她搂在怀里,笨拙地给她将左臂缝合逢回去。他的姐姐不知痛晕了几次,从最初撕心裂肺地痛呼到最后半点声音都喊不出来。后来更是高烧不断,便如此刻一般,侧躺着身子,皱紧了眉头,整个人瑟瑟发抖。 “姐姐双颊驮红,是不是发烧了? “我摸一摸……” “姐姐……”思至此处,相阙心急如焚,只赶着上去要将相安抱起。 “你闭嘴——”凌迦一手搭在相安腕脉间,一手拂开相阙,“吵得本君号不了脉。” “你都把了半天脉了,你……”相阙眼见相安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又听得她一会喊着凌迦的名字,一会又喊冷,遂而翻箱倒柜去找云被。 “安安无碍,不过染了风寒!过了子时,便是上弦月之日了,她的寒疾欲要发作,才会这般。”凌迦抬头望见抱着两大床云被的相阙,忍不住笑了笑,“你这两床锦被压下来,安安半条命便没了。” “姐姐在喊冷!”相阙径直走过来,要将被子给相安盖上。 “行行行,你出去吧,安安在我身边,出不了事!”凌迦挡过相阙,觉得他简直比雪毛犼还要难缠。 “你?”相阙望着气息尚且不稳的凌迦,“你自己如今都是这幅模样,你要怎么照顾姐姐?还是我看着她吧,你且回炼丹房调息去!” “洪莽源中,除了本君,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能守在她床边。”说话间,凌迦已经脱了风袍。 “我是他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 凌迦也不理他,只又解开腰封,扔在床边。 “阙儿……”相安虚弱地唤了一声,顿时相阙来了精神,无比得意地冲凌迦递了个眼神。凌迦却只抬眸望了眼相安,笑了笑继续解开衣襟。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相阙小心翼翼地握过相安的手,温言道,“姐夫近日里也不太好,且让他回炼丹歇息,我陪着你可好?” “阙儿!”相安缓缓睁开眼睛,眼峰扫过凌迦方才回到相阙身上,“你回寝殿吧,静心休息。姐姐这里有你姐夫便好。” 相阙愣了愣,半晌才“哦”了一声,慢吞吞帮把相安的手塞回锦被,掖好被角,方才不甘不愿地起身,冲凌迦翻了个白眼。 凌迦挑了挑眉,转入了内室,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寝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衣襟也未闭合,露出一截健硕的胸膛。 “你……”相阙惊道,“姐姐让你陪着她,你……脱衣服、你穿成这样作甚?” “给安安治病,调理身子。” “姐姐都这样了,你还要……你枉为神君!” 凌迦已经彻底不想再同他说话,只一拂袖将他扔出了昭煦台,瞬间闭上了两扇大门。 相安虽有些醒了,却仍旧模模糊糊,只觉心悸得厉害。不久前的梦一直徘徊在脑海中,整个人便又生出一点恐慌。此刻因凌迦半躺在床榻,伸手将她抄进臂弯,她便稍稍静下心来,往他胸膛靠了靠,待熟悉的药香弥散开来,她方才觉得心下稍安。 “可是梦魇了?”凌迦拂开她覆在鬓角的发丝,又探了探她额头,依旧一片滚烫。 “我梦见……梦见……”相安睁开双眼,只觉实在不详,复又合了眼眸道:“记不清了。只是阿诺,你可是会永远陪着我。” “自然!”凌迦轻轻抚着她的头,“你我皆是神泽之身,千秋万载都是在一起的。” “可是我……我找不到那一抹气泽,我好怕……”相安只觉自己明明寒气浸入骨血,内里冷的发抖,可是周身却万分灼热。而凌迦身上温冷适中,仿若一方尚好的玉石,触手生寒,却又无形中绕着一股莹润温和的气泽。 “有没有舒服些?”凌迦见她贴得自己更紧了,只微微推开她。 “嗯!你推我做什么……让我靠一靠……”相安又蹭了上来,有些委屈道。 “这是铁马冰河心法上弥散的气泽,只是为了给你退热。你别贴太近,如今我控制得不甚稳当,极易入你体内。若如此,稍后你寒疾发作时便更难受了。” “你用心法给我退热?”相安闻言,整个人清醒了一半,翻身卷过被子,怒道:“回你的炼丹房去,不用你陪我!” 凌迦望着那一点融在被衾中的身形,连人带被捞了回来,奈何相安埋在被子里,挣扎着不愿理他,只有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哽咽传出,“你统共就剩了那么点修为,还隔三差五以灵力给阙儿炼药……我不过是风寒,我不要……” 凌迦拨了几次被子,也没能把相安从被衾里扒开,无奈化术法掀开了一点被角,方才让她露出了头。 相安眼泪盈盈,目光迎向凌迦时,却又是一脸怒色,别过头不愿看他。 “你听我说。”凌迦从后头靠上她肩膀,伏在她耳畔哄道:“再过大半时辰,你的寒疾便发作了。我来不及给你熬退烧的汤药,你要是寒疾复发时,还发着烧,我便需聚更多的灵力化御寒之气护着你,届时我灵力损耗得更快……” 凌迦的话还没说完,相安已经掀开被子蹭回他身上,抱着她一同躺下。然后又退开了些,仰着头颤巍巍道:“这样可以吗?不是很近,我就碰到你一点点!” 凌迦手掌覆在她后背第二节 脊骨处,将她往身侧又揽回一点,笑道:“还可再近些,也无妨!” 相安躬着身子,只有面庞贴在凌迦胸膛,身体其他部位都尽可能不碰到他。她希望自己快点退烧,能恢复一点力气,然后她便可以练一夜御寒剑法,挡过半日寒疾,也免得他再耗灵力。 她寻找半年,翻遍洪莽源,都搜不到那一抹红尘浊气。而这半年里,凌迦尚且来不及复原修为,相阙却已三次被体内最后一重气泽所控,一次差点失手伤到她,一次出海伤了沿岸数百生灵。至此,凌迦开始以灵力给相阙制药,自己便开始越来越虚弱。 她缩在凌迦怀里,周身开始发汗,人亦清醒了些,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阿诺,若阙儿再伤及无辜,就不救他了,我会动杀了他。” “你们倒还真是亲姐弟,昨日里他同我说过这事了,要我拍碎他!”凌迦侧身拣了方帕子,给相安把额上薄汗擦去,“如此,我自然无需再费心炼药。但是随着他身死魂消,他体内那抹怨气飘散开去,无影无形,以我如今的修为根本不能及时捕获。届时这怨泽之气同游荡在洪莽原中的红尘浊气相结合,滋生魔魇,岂不更是麻烦。若那红尘之气已在有形之物上,魔魇生形,估摸到时我需生祭了元神方能灭之了。” “所以,只有找到那抹红尘,方是上策!左右我如今不过虚弱些,总比魂飞魄散好吧!”凌迦掌心覆在相安额上,感知她烧退的差不多了,便将她搂的紧了些,只继续道,“其他一切,你都莫想!便是找寻那气泽,你也且慢慢地。今日风寒是小,你连日操劳,忧惧堵于心口,方才会晕厥。忧思过甚,伤了肺腑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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