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胡子垂落在地上,手里面拿着一根长长的拐杖,“二小姐回来了,听那些地精们说,已经到了山脚……” “红缠?” 龙钺牛饮了一竹筒的花露,还是觉得心中一股怒火升腾,“好啊,她回来得正好!” 他们师徒二人一同杀到那云鼎山去,让那些死道士们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他们可真是不把我龙钺放在眼里!我的徒弟是他们随便能欺负的吗?” 树妖没敢说话,偷偷化出一根藤蔓,去找红缠。 山脚下。 一团红影正极速而来,青黄色的树枝悄悄挪动,挡在她面前。 “二小姐,您待会儿见到龙钺大人,可要好好劝劝他,他现在已经被气疯了!” 那道红色的身影直接从他面前飞驰而过,压根就没有管他说什么。 树妖见状,也只能摇摇头,立刻跟在她的身后,害怕龙钺把整个山都给拆了。 他寄希望于红缠身上,希望她能够冷静一点,劝劝龙钺。 洞口。 龙钺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一些,看到一阵红影出现在他面前,红缠已经在他面前站定,“师父,你出关了?” 她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洞口,就明白过来,“你都听说了吧?那些死道士都把兔子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她生气极了,猛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瓷片——那是上个月她从南海那边打来的大妖怪内丹。 树妖跟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心疼那些奇珍异宝,就看到他指望着能够劝一劝龙钺的红缠,突然也发起火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早知道她那天去看涂萝的时候,就直接把她带回来了。 她要是知道那个祁渡怎么恶毒,她才不会把她留在那里呢! 云鼎山那些道士怎么能够这么不要脸?满口的仁义道德,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她当时还担心涂萝会因为她感到为难,都只是偷偷地去她那住的那个离火屋看了她一眼。 毕竟那个山上住的全部都是些臭道士,嘴里面说的都是人妖殊途,不跟他们妖怪往来,就连涂萝也都是堕了妖,才能够跟祁渡在一起。 红缠虽然嘴上说得难听,但也不希望涂萝因为她陷入什么两难的境地。 谁曾想到会发生这事?早知道还不如把她直接给绑回来! “气死我了,我好想杀了那些臭道士!” 龙钺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吗?” 闭关修炼了数月,这只大妖怪身上丝毫没有沉淀下来的成熟,反而比以前好像更加易爆易怒了一些。 两人狂暴的在洞口里面一阵发泄,是一点怒火都不往心里存。 树妖:“……” 他大意了。 他差点忘记了,这称霸不帝山的师徒三人组,只有涂萝一个是脾气好的。 但脾气最好的涂萝,也经常跟山里头的其他妖怪打架。 由此可见,另外的师徒二人有多么暴躁。 他原本还指望着红缠可以劝一下龙钺,结果师徒两个一起发疯。 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两个会不会直接找过去报仇—— “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报仇啊!” 红缠手中藤蔓突然冒了出来,额心一团火燃烧着,“我现在就去抽了那群臭道士的筋,扒了他们的皮,给涂萝放风筝!” …… 枕星院。 新婚后,原本该搬去漱流阁,但涂萝如今的样子,怕是没有搬动的可能。 一场婚事,云鼎山上下像是经历了一场丧葬。 除了祁月小师姑回来这件事给剑宗增添了一丝喜气之外,整个宗门都笼罩在阴云之中。 无人不知晓,祁月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大多数从小在云鼎山长大,尊师重道已经刻在他们骨子里。 可对于涂萝这件事,他们多少有些怀疑他们的尊长,这般掠夺他人的身躯,复活自己的亲人,是对的吗? 即便是再痛恨妖怪,可说到底,涂萝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更也没有她生来就要给别人当容器的道理。 …… 涂萝已经有好几日滴水未进。 她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就那么躺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化,没有挪动一丝一毫,看着窗外只有那么一丝光亮,随着日出而升,日落而灭,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已经因为体力的丧失而逐渐蒙上一层灰。 祁渡还是每日每夜都来。 他那副赎罪的样子,让涂萝看了作呕。 他陪在她的身边,却从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将她照顾得细致周全,好像只要无微不至地将她的身子照顾好,他们就能够回到从前。 他亲自给她喂食,她实在不愿意吃,祁渡便用灵力灌输的法子,维持她的生命。 但她这副身体毕竟是新造出来的,与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因此涂萝也还是苍白寡淡下去,了无声息。 白天。 祁渡照常去处理宗门的事情,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回到这间屋子。 他跟她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她念书里面的功法秘籍,教她写字。 哪怕涂萝从来不回复他,他也没有间断过。 涂萝却只觉得他惺惺作态。 他在涂萝背对着他时,轻声问:“想出去晒一晒太阳吗?”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只有在祁渡要给她输送灵力的时候,她才会反应激动地剧烈挣扎,厌恶地世界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话诅咒他。 祁渡听着那些咒骂,他羞于承认,可的确让他有种可耻的安心。 他尽力安抚她、照顾她,想让她恢复过来。 涂萝好像意识到他的意图,祁渡已经不抱希望她会跟他说话,涂萝却突然问他,“你是想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吗?” 她看着空洞的墙壁,上面有一个小孔。 她望向那照进来的一点光线,声音冷静得好可怕,“你原本可以在哄骗我堕了妖之后直接占用我的身体,可你却还答应要娶我,是因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奈?一边不得不去救你心爱的小师妹,另外一边又只能够履行承诺娶我?” 祁渡想回答,可涂萝好像极度厌恶他多说什么。 最后只能沙哑道:“不是。” 涂萝闭上眼睛,“骗子。” 他只是想让他自己心里面好受一些,她笃定着,对他又生出一股新的厌恶来——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曾经爱你,就可以随便被你糟践?我那么喜欢你,想跟你成为道侣,所以你就可以拿着这件事情肆无忌惮的、伤害我践踏我?” “曾经爱你”这四个字刺痛了他,祁渡的脸色有些灰败,但涂萝还在继续: “你认为像我这样的妖怪是没有底线的对吗?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因为喜欢你而做的退步跟妥协,成了你蹬鼻子上脸的依仗?” 祁渡垂着眼眸,声音哑得可怕,依然只会说那两个字,“不是。” 浓烈的恨意又升腾了起来,涂萝已经被这种恨意吞噬的感受折磨了几天。 脑子里面就只有恨、只剩下恨,这种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在她没有能力复仇的时候。 “祁渡,你让我好恶心啊。” 涂萝这么说。 她只能这样说,一遍又一遍地说。 恶劣的言语是她如今仅有的武器。 她只有在看着他一寸一寸死寂下去的脸色时,才能够感觉到片刻的欢愉。 但是那欢愉太短暂了。 很快,她又能感觉到连呼吸都带着麻木的阵痛。 祁渡不看她的眼睛,他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心合在自己掌中,轻声道:“等你身子养好一些,我们去缘络石立誓。” 仙门婚典,大多跟凡间差不多,但没有什么死规矩,主要依据新人的想法。 但缘络石相当于凡间的登记,涂萝如今难以离开枕星院,自然缺了这一步骤。 她抽出手,面无表情地道:“除非我死了——或者你现在死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说: 有点困了先睡觉,剩下的明天补~
第21章 恨意 ◇ ◎涂萝猛地推开他,“让我死,可以吗?”◎ 涂萝又开始不说话。 上次说出狠话之后, 祁渡再来时,便大多数只保持沉默。 他在她睡着时,从她身后抱着她,摸到她的手背一片冰凉, 便轻声问她冷不冷。 涂萝不会回答他。 他也只自顾自地抱紧她, 又会换来涂萝的抵触和厌恶。 渐渐的, 他们之间连只言片语都不剩下。 今日下着雨。 涂萝听着雨滴敲打窗台的声音, 恍然发觉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了意义。 她不只是被捅了那一剑,好似灵魂上也缺了个口子。 她好像不只是被辜负了。 她爱人的能力、她对人的热情、她的信任、宽容、谅解, 全都随着那一剑, 灰飞烟灭了。 涂萝变成了一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有时沉默, 一句话不说,死气沉沉。 有时候大发脾气, 对着祁渡又打又骂, 歇斯底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快认不出来。 原来那是她涂萝啊。 她怎么会是这幅鬼样子? 为什么要把她变成这幅鬼样子…… 她曾经也是敢爱敢恨、放声大笑的涂萝, 为什么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冰莲铸就的肉身, 脆弱而易折。 但在熔炼灵气这方面, 却是佼佼者, 比堕妖体要灵敏得多。 祁渡来得很频繁, 每日都会查看她身体的状况, 而后替她疗养。 冰莲喜凉, 输完灵气之后, 他便会拥着她, 恢复她的体温。 他的想法很简单, 想与她亲近些。 但在涂萝看来, 这异常的虚伪和令人反感。 他是因为将她的身体给了祁月, 而在这里假惺惺地弥补她。 她只觉得恶心到难以忍受。 雨势小了下来。 涂萝靠在窗前,随意披散着头发,声音清凉地问他,“怎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呢?” 祁渡手上的动作一顿,眸色深得吓人。 似有万千浓重的情绪,但只渲染出了一点淡淡的颜色,“我不会让你死。” “所以你就要看着我生不如死?” 祁渡没有回答。 他低着头,心脏处好像也受着凌迟。 涂萝换了个姿态,她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每每他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时,她都会这么看着他,看清楚他的表情,直到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剑尊也会因为内疚而无措时,她才能感到一点舒畅。 “你出去吧。”最终,涂萝这么说。 除了跟死亡有关的话题之外,祁渡从来不拒绝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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