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到魔族,便碰上了作乱的凶兽诸怀。 魔族设有结界,天族中人到了魔族,灵力会被压制,若换做在其他地方,她自可与诸怀一战,可现在对上诸怀,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现在,也只能以卵击石了。 正当她准备接下诸怀那一击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了一把,随后一个玄衣男子便与诸怀缠斗在了一起。 雪岸只听说过魔族有一位魔祖,与天地同寿,向来不管魔族事务,却不知眼前之人便是魔祖。 因为提到“祖”这个字,脑海中想到的定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谁能想到魔祖会是一个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 她当时唯一能判定的,便是眼前的玄衣男子是魔族中人,并且修为不低。 虽然两族存有芥蒂,但雪岸的心中并没有神魔之别,在她眼里,八荒之中没有族别,皆为天下苍生。 眼前之人救了她,她自不会一走了之,于是她便以自己仅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灵力,与焚轮一同对抗诸怀。 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在打斗当中,雪岸发现焚轮似乎身上有伤,否则以他的修为,定不会拖延这么久。 可眼下雪岸这点修为在他和诸怀面前,不过就是些微末伎俩,根本不堪重用。 焚轮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但眼下不能再继续拖了。 他伸手捏了个诀,对雪岸道:“跟我学。” 雪岸哪里敢跟他学,他用的可是魔族法诀,雪岸是天族的人,学不会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反噬当场毙命。 “相信我,你可以。”焚轮语气诚恳,眼神坚定。 雪岸犹豫了片刻,才伸出了手指。“那我……试试?” 眼下若想速战速决打败诸怀,就只能再找一个与焚轮修为相当的人联手,雪岸若真使得了魔族法诀,说不定还真能充个数。 她随焚轮捏了诀,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便集中了精力同焚轮一起朝诸怀打了出去。 果然,不出几个回合,诸怀便败下阵来,见自己不敌,便趁机溜了。 诸怀倒是逃了,但雪岸和焚轮都受了伤,需要静心调养,于是焚轮便幻化出了一个小木屋,还随手添了一棵冰莹花树。 虽身处两族,但有了并肩作战的情谊,两人自然而然地也放下了心里芥蒂,甚至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我叫雪岸,天族中人,多谢这位魔君相救。” 忆回的名讳整个八荒都知道,雪岸为了不暴露身份,便说出了天后给她起的名字。 “雪岸。”焚轮扬了扬嘴角。 “绝雪落北岸,沧泞骤风歇。” 这是雪岸第一次跟外人说起这个名字,可焚轮却能说出她名字来历,对于眼前人的身份,雪岸不禁有些怀疑。 可焚轮看上去并无恶意,于是她便直接开口问了。 “你见过沧泞海下雪?” “或许吧,我叫焚轮。” 焚轮上下打量了雪岸一眼,深邃的眼眸看上去极具穿透力。 “你一个天族女君,来我魔族作甚,莫不是来打探军情?” 焚轮只是随口一说,若雪岸真是来打探军情的,那他与诸怀打斗的时候,雪岸便可自行离开,又怎会留下来自曝身份。 雪岸只跟焚轮说了她来魔族是为了见魔尊,其余的事情也没跟他细说,毕竟两族关系焦灼,雪岸也不想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雪岸没有细说,焚轮也就没再追问,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两人都没再打探其他。 诸怀睚眦必报,若他养好了伤,必定会前来报复,所以雪岸和焚轮一边养伤,一边商量着应对诸怀的对策。 雪岸在魔族若想使用天族法术对付诸怀,多半不实际。 所以焚轮便决定教她魔族的法术,一来可以对付诸怀,二来在魔族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身份。 可雪岸对于自己能使魔族法术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这八荒百族之中,怎会有人同时会两族术法,这不就是个怪人吗。 而焚轮的回答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或许你还可以试试其他各族术法,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毕竟你们天族中人迂腐,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的。” 之后几个月,焚轮便一直悉心教导雪岸,时间久了,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甚至雪岸有些不能在天族说的话,也会同焚轮讲,而且焚轮总能说出一些独特的见解。 一片冰莹花瓣随风落入雪岸眼前,将她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她正欲向前走去,却见屋内走出了一个玄衣男子。 那男子身形修长,那张脸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那男子的目光落在树下打坐的女子身上,微微勾了勾唇角,弯起眉眼摇了摇头,随手一挥便清理了女子身上堆积的花瓣,眼中满是温柔。 那明亮的眸子似是将整个八荒的星辰都装在了里面,让人看一眼便想一直沉醉其中,哪怕永坠黑夜,也毫无怨言。 雪岸从来没有在焚轮的眼神中看到过这般温柔,她抬脚走近了木屋,还未走到那棵冰莹花树前,眼前的二人便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消失在了木屋前。 随后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似是在压制内心极大的痛苦,颤抖当中带着哽咽,却仍保留着几分温柔。 “雪岸,是这天道负了你,你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全别人的愚昧无知,你没有错,今日发生的一切,你定要一一讨回来。” 这是雪岸在灵陨台上形神俱灭前耳朵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她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痛楚让她以为是自己幻听,可如今这句话再出现在耳边,她却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她生前的最后一眼看到了焚轮,也听到了他的声音,或许根本就不是幻觉。 可能焚轮真的去过灵陨台,可他去灵陨台做什么呢,是同众神一起诛杀她,还是魔族真的毁约攻打天族? 亦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雪岸,是这天道负了你,你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全别人的愚昧无知,你没有错,今日发生的一切,你定要一一讨回来。” 四周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传来一遍遍的回音,雪岸觉得心里像是落了一块巨石一般,堵得她无法呼吸。 “雪岸,你没有错,是这天道负了你。” “雪岸,你没有错。” “闭嘴!” 雪岸突然抬眼,双手十指变换捏出一个法诀,随即火光冲天,片刻便将眼前的一切烧成了灰烬。 “我有没有错,用不着别人来评价!” 雪岸站在原地,眼珠随着那团火焰变得腥红,似乎那团熊熊烈火只是她的一个陪衬,而真正灼烧这一切的,是她那狞恶的眼神。 随着那团火焰的消失,眼前出现了一条石板小道,小道的前方仍旧是那座竹屋。 这一切,是莫不语的幻术! 那焚轮的声音,到底是不是真的? 雪岸平息了情绪,才看向身旁的风滞。 他此时身子木讷,双眼紧闭,整张脸皱到了一起,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看上去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司丞大人,司丞大人?” 小小年纪能有什么痛苦,雪岸将手伸到那张拧到一起的脸上,随手将他腮边的肉肉捏了起来。 虽然他脸上没有半点婴儿肥,但他的肤质细腻,捏起来手感还不错,于是雪岸又上下扯了两下。 “司丞大人,你要再不醒,这脸上被我掐出一道疤来,那些小妖娘可就不会围着你转了。” 见风滞仍旧没反应,雪岸又搭上了另一只手,将他另一边脸也扯了起来。 这次她可是用了七八成的力道,音调也提高了好几分。 “风滞!” 雪岸还没来得及闭上嘴,风滞突然睁开了眼,泛红的眼眶此时正与她四目相对,上下起伏的气息扬起了她的几缕发丝。 “雪岸……” 这是风滞第一次叫雪岸的名字,但这声雪岸他叫起来似乎极为顺口。 收起了平时那副傲娇的样子,他的声音此时异常温和,像是声嘶力竭之后久违的平静。 雪岸转了转眼珠子,收回了扯住风滞的手,他的脸上是真被雪岸捏出了两块红印。 倒真有了几分小孩子做噩梦醒来的样子。 雪岸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弧度。 “你在幻境里,都看见了什么,把你吓成这副样子?” 第15章 称心 风滞别过头,待平息了情绪,才准备开口。 可一转头,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了雪岸的身影,余光只瞟到地上的一小团红色。 雪岸方才焚烧那座屋子耗费了太多心力,她的身体此时就像是被烈日照射下的干涸土地,正一点点地裂出缝隙,缝隙越来越大,似乎正在将她的身体一点点地撕裂。 形神俱灭前的痛苦,她再清楚不过,当时在周家的墓碑前她也曾有过一瞬,不过在遇见风滞后便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感觉。 眼下这般痛楚,若真的只是因为方才耗费了太多心力,那只要回到风滞的体内休息片刻便好。 可若是因为迟迟没有找到其他散落的元神,那就算一直待在风滞体内,可能也撑不了几天了。 雪岸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从风滞的视角,她此时就只是小小的一只,格外惹人怜惜。 风滞蹲下身子偏头看着他,神情复杂,刚刚缓和的情绪似乎又有了起伏。 “你怎么了?” 雪岸此时连化作一缕红烟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再同风滞说话。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眼见就要晕了过去,风滞立即抬手一挥,将她送回了自己体内。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风滞也发现了,雪岸每次刚从她体内出来,精神头都非常好,但只要离开他时间久了,就看起来十分慵懒,有时候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眼下雪岸这副样子,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雪岸回到风滞体内休整了片刻,风滞才问道:“可好些了?” “嗯,你先把旁边那两个叫醒,我可不想被他俩拖了后腿。” 雪岸这么一说,风滞这才想起来一旁的微知和疏塘。 疏塘的面色看上去十分不好,似乎也在经历什么难过的事情,而微知却满脸幸福,似乎正在做什么美梦。 幻境乃是根据人心中的执念所化,每个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事情耿耿于怀。 虽然雪岸不明白她自己为何看到的是焚轮,但微知这副样子,倒像是真没什么执着的事情。 也是,他的心里除了公道正义,天族规矩,似乎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眼下他既然这般开心,说不定看到的都是些木偶人,全都一板一眼,便不会有谁破坏他的规矩。 “神君……神君?” 风滞伸手晃了晃微知,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看微知那副样子,定是沉溺在幻境中不愿醒来了。 想不到堂堂天族神君,竟连莫不语的幻境都破不了,若在幻境中待太久,不论他修为多高,灵力都会一点点的散尽。 风滞方才没注意,现在冷静下来他才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原来雪岸是这么唤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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