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送药的,连忙擦干眼泪对雪岸说道:“雪岸姑娘,对不住啊,这药都凉了,我再端去热一下。” 说着,莫大娘便将两碗药又放回了托盘,只留下了那些包扎的伤药和纱布。 “既然你醒了,你家夫君的伤就交给你了,最近医馆病人多,我出去顺便给我家那老头打打下手。” 雪岸拿起桌上的伤药和纱布走到床边,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在蚀雨林消耗了太多灵力,现在连个变幻的法诀都捏不出,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 可她根本不会照顾人。 生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天族帝女,都是别人在照顾她,就算每次出去受了伤,回来也有逢渔帮她处理。 就算后来沦落到鬼域,在鬼域厮杀五千年,她也早就习惯了不去包扎任何伤口。 因为就算前一秒包扎好,下一秒可能又会被撕裂。 与其反反复复,不如任由它自行发展,好得了就自己愈合,好不了就将腐肉剜掉。 反正她是恶灵,根本没有真正的血肉,大不了就是痛了些。 对于一个经历过元神撕裂之痛的人来说,这些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现在想想,自她离开鬼域遇见风滞以来,似乎都没怎么受伤,反倒是风滞…… 雪岸的目光落在风滞身上,又生出了那种奇怪的感觉,但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便也没再去细想。 生前见过了太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死后见过了太多魑魅魍魉,她已经习惯了不再去相信任何人,最多也就是别人朝她笑,她便一笑还之。 而这笑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她毫不关心。 风滞是为她而伤,她也不能视若无睹,于是,她便坐到床边,俯下身来,褪去了风滞衣衫。 她知道那藤蔓既然穿过了风滞的肩胛骨,想必伤势绝不会太轻。 但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两个窟窿,还是不由得怔了一下。 藤音不愧是藤音,既能穿人血肉,也能嗜其鲜血,事了,还留下些许汁液,让其的伤口不断恶化。 雪岸没想到风滞竟伤得这么重,看来只有将面上的腐肉剜去,才能让其长出新鲜血肉。 她拿过莫大娘事先准备好的一把小刀,手起刀落,近乎娴熟地将风滞身上的腐肉剜去。 然后再迟钝地替他上药,给他包扎。 其间,风滞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细细的汗珠,却从未哼过一声。 她将风滞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纱布在他的前胸后背缠绕时,她这才看到了风滞背上那一处处烧焦的皮肤。 九天神火不同于普通的烧伤,即便只是轻触皮肤,也是蚀骨灼心之痛。 雪岸的鼻尖已经能嗅到风滞背上烧焦的味道,那他当时该有多痛啊。 这个人,何苦要替她承受这些? 第48章 夫妻 雪岸看着风滞那烧伤的脊背发了会儿愣,将纱布固定好之后,才开始替他处理那些烧伤。 九天神火的灼伤,光靠这些人族的膏药,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伤疤。 背上的还好,可脸上呢? 他可是令无数女子神魂颠倒的司丞大人,虽然他好像不在意这些,但有谁愿意脸上顶着个丑恶的伤疤度日呢。 雪岸这么想着,目光已经落到了风滞烧伤的侧脸上,正出神,眼前之人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雪岸……” 风滞的眼眶湿润,眼神复杂,像是做了噩梦。 可能是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他竟一把将眼前之人揽入了怀中。 他的力气太大,雪岸没留意,竟生生撞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上,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些许血迹,风滞闷哼了一声。 这一痛,风滞似乎才清醒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裹在肩上的纱布,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上身。 他的耳根迅速泛起了红晕,以极快的速度拉过被子将自己遮住。 发现被子是大红色的,他又望了一眼喜庆的屋内,这下整张脸都红了。 看风滞如此拘谨,雪岸不由得笑了笑。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 风滞说不过她。 雪岸生前虽修的是无情道,不能对别人的情绪感同身受,但见得多了,自然就能从每个人的神情中将他当下的心理状态猜个大概。 后来在鬼域,她见惯了那些魑魅魍魉的丑恶嘴脸,甚至觉得那些狰狞的丑比伪善的美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离开鬼域的这些日子,她自以为看透了人性的贪婪,自以为了解世间的七情六欲,自以为可以利用这些丑恶的欲望伤人于无形,让其生不如死。 她的确做到了,她利用赵若儿打开了两界山的结界,让成平死于自己的贪婪,让纤染恢复记忆伤了云须,让梓落夫人亲手杀了何涯,让灵皇生不如死。 可她自己呢? 生前,死后,她以为自己看得透彻。 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些人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一个从未动过情的人,即使心底开出花,她也会觉得那是荒野生出来的杂草。 多余且无用! 她只会理性地用自己从前的所见所闻,来评估当下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发自心底的。 当一切来临的时候,是不需要多余的思考的。 可她现在根本不需要明白这些,她从狰狞的鬼域厮杀出来,不是来体会人情世故的。 她要的,是让某些人得到应有的代价,让他们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风滞薄唇微动,正要说什么,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刺痛。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睫毛微颤,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这疤是挺难看的,但生在你脸上,就一点也不难看。” 雪岸见风滞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也不说话,便又安慰道:“你放心,九天神火留下的疤虽难去除,但我有办法,保证那些姑娘们以后照样围着你转。” “我才不要什么姑娘,我……” “你不要姑娘,那你要什么?莫非你……有什么独特的癖好?” 雪岸朝风滞挑了挑眉。 “一派胡言!” 风滞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他不想再与雪岸说话,将脸迈向了别处。 雪岸轻轻一笑,从床头拿过一件衣服递到风滞面前。 “莫大娘说这是她女婿的,你俩身形差不多,应该可以穿,你现在有伤在身,最好还是不要动用法术。” 见风滞一动不动,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便凑近了些。 “也是,你现在身上有伤,穿衣不方便,还是我帮你吧。” 听到雪岸要帮自己穿衣服,风滞立即接过她手中的粗布衣衫。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真不用?” “真不用!” 雪岸起身就要走,但莫大娘女婿的衣服料子有些粗糙,她想了想风滞背上那些烧伤,要是不小心再被粗糙的衣服刮到,定然会像火燎一般的疼。 更何况他现在肩上有伤还不方便。 罢了,谁让这伤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呢! “我这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你的衣服是我脱的,我自然得帮你穿上。” 风滞还未开口,她立即继续说着。 “别说废话啊!要是你的伤势加重,我可不想每天伺候你。” 风滞抬手要将衣服抢回来,雪岸的眼神立即落在他的手上,似乎有千斤重。 “放下!” 也不知为何,风滞还真就放下了,乖乖地配合雪岸给他穿衣。 “你放心,我知道男女有别,不该看的我不会看,看了也会装作没看见的。” “……” 风滞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看着眼前的人一次次地贴近自己,小心翼翼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风滞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雪岸一边替他系腰带,一边随意地说着。 “可是擦到伤口了?我已经够小心了,我这人没多大耐心,没撕下你一层皮已经不错了,你可别跟我提要求啊!” “没……没有,你可以穿快一点,我不怕疼。” “都说了别跟我提要求!” 雪岸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风滞便没有再开口,极力地压制住自己的呼吸。 “好了!” 雪岸一抬头,正好对上风滞那双好看的凤眼,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雪岸转了转眼珠子,眯眼看着风滞。 “你……不会在动什么歪心思吧?” “我没有,你离我远点!” 一听这话,雪岸就不高兴了。 “司丞大人这是要过河拆桥啊,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啦?” 风滞:“……” 好在雪岸现在的脾气没有在鬼域的时候那么暴躁了,要不然谁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她定会徒手将那人撕成碎片。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莫大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姑娘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外面实在是太忙了,一时没有抽开身。” 莫大娘说话间,瞧见风滞也醒了。 “哟!公子也醒啦?那正好,你们记得把药喝了,我先出去帮忙去。” “有劳了。” 风滞缓缓开口,莫大娘便多看了他一眼。 “沧浔这衣服,穿在公子身上还挺合身。” 莫大娘看着风滞,眼中带着几分哀伤,复又对雪岸说道:“雪岸姑娘,你家夫君肩上有伤,喝药不方便,你记得帮帮他。” “沧浔?” “夫君?” 雪岸和风滞皆是一惊。 莫大娘却不知他二人为何如此,解释道:“沧浔是我女婿的名字。” 随后叹了口气,低着头出了门。 也是,虽然名字相同,但一个是凡人,一个是水族洛王,两个人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想来也只是巧合罢了。 若是那个常居沧泞海的洛王知道人族有一个跟他同名的人,刚成婚不久就与自己的夫人阴阳两隔,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膈应。 雪岸走到桌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碗汤药,随后拿起勺子沾了一点放到舌尖,眉头微皱。 她又将勺子放到风滞的药碗里,沾了些药汁放到舌尖,整个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果然,哪里的药都一样,一碗比一碗苦。” 雪岸“品尝”完之后,随手将风滞的那一碗送到了他面前。 “喝吧!” 风滞顿了顿,接过药碗,刚放到唇边,又停住了手。 “夫君……是怎么回事?” “莫大娘以为我俩是夫妻,我懒得跟她解释,你要是怕她误会,自己去跟她说啊。” “我也懒得解释。” 语罢,风滞唇角微动,几大口将汤药喝了个精光。 雪岸接过碗。“是不是很苦?” “不苦,你怎么不喝?怕苦?” 雪岸冷笑一声,走到桌前,将她的那碗汤药顺手倒进了墙边的花盆里。 “就算我喝了,也不会有脉搏,不会有呼吸,不会有心跳,既如此,我喝它作甚?” “雪岸……” “别用你那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这种眼神,我看着就恶心。” “对不起……” 风滞垂下了眼眸,脸上似有几分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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