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看着正聚精会神研究壁画的容蕊,眼眸被晃动的烛火映得如有星光在闪动一般。她如今已不记得这曾经是她的祖地,也不曾记得他们万年后在此处的经历。 可这一刻,她细细查看壁画的模样,又与那时候完全重叠了。似乎那以后的分离都不曾存在,痛楚也都不存在。 “我明白了,玖兰真人竟然将他们的信仰都改变了!这草是能增强神魂吗,倒是有点意思。”容蕊转头看他,眼中带了些兴奋。 话说得有些跳跃,但他听懂了。 “没错。”陆离接着道:“歧族人因为常食守魂草的原因,神魂较为强大,死后仍可留残魂。所以他们便误以为人死后只要身体保存妥当,灵魂便可以再栖居于□□之中从而复活。而这神殿,便是用来祭祀脱离肉身后,还未能返回身体中的灵魂用的。” 容蕊看向他,若有所思道:“你对这里似乎很是熟悉?”她方才就有了这种感觉,但是因为各种事情,并未问出口。 此时他又提到守魂草。那草明明在别处从未见到过,只在这寒翠岛上有。另外,就连这里是寒翠岛,也是他说的。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他所预谋的。 听她这般问,陆离看向她,眸中却是坦然:“我的确熟悉,只因我到过万年后的寒翠岛。那时候你也在。” 这一次,容蕊没有再逃避这个问题。“我与你真的认识?那你说说我们之前的事?” 陆离靠着墙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这说来话长。”容蕊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带了些笑意:“那你便长话短说。” 我倒要听听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来。 陆离看了坐在自己身侧的容蕊一眼,然后望向大殿的柱子,缓缓道:“那是一个雨夜……” 容蕊未置一词,只听着陆离用他那有些低沉的嗓音讲着那些过往。一开始,她是带着嘲笑或者是怀疑的。但是后来,她的眸中带了疑惑和迷茫,似乎还带了些挣扎。 陆离都看在眼中。他起先是带着试探性的。但慢慢的,自己似乎也开始回忆起他们的初识。那时他只还是一个没有神识的跳尸,因着她的血,而渐生灵识。 她待他如人,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她耐心地教自己这个世上的事物,将他看作是自己重要的人。 而她,果决又勇敢,尊重他,爱护他,甚至以性命相护。 正是因为她,自己才能感受到这雨露风霜,阴晴圆缺,才能体会到常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让他怎能不爱她? 这世间只有这一人,能让一具尸体相思成狂。 那便是容蕊。 “你怎么不说了?那个阳蚀大君最后成魃了吗?”容蕊沉浸其中,怎知陆离戛然而止。 陆离看向她,不确定是否要将之后的事情告诉她,因为那牵扯着她的身世和岳陵桓。他不确定岳陵桓是如何操控容蕊的,他怕他贸然说出来,容蕊会受到伤害。 这从昨日他试探性地问她和岳陵桓关系时,便可见一斑。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听到容蕊这样问,便答道:“天君成魃需食我们几人的心脏,我们最后合力将天君击杀,他并未成魃。” 容蕊蹙了蹙眉:“你说得这般真,为何我对你毫无印象?且我又是如何成为尸煞的?”她此时已经打心底有些相信陆离了,但是问题太多,让她不自觉的开始努力回忆。 忽然她心口一阵剧痛,随即失去了意识。而陆离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人双眸瞬间变为血红,喃喃道:“我是爱他的。我是爱他的。” 只是很短的时间,容蕊就恢复了意识,甚至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抬头看向陆离,只是有些吃惊的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然后就打量起周围:“我们这是在哪儿?哦,对了,我们到了神殿,然后看了歧族的历史……” 她似乎回忆了回忆道:“大概是我太困了,后来睡着了?” 她自言自语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作为尸煞,她其实完全不会入睡的。然而此时的她就如认定自己刚才睡着了,一切都十分的圆满而符合逻辑。 陆离定定地看着她。 果然如此。 只要容蕊开始思考如何成为尸煞,血契就会强行打断她的思考,就如被夺魂一样,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 他心中蕴起风暴,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道:“我们出去吧。”说着便往神殿外面走去。容蕊还有些疑惑,看陆离往外走去,她也顾不得多想,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陆离直直盯着神殿的门。 他必须想办法,将容蕊和岳陵桓的血契解开。走出门外,未想到天已经大亮。神殿地势较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已有人在村落中活动起来了。容蕊对这些歧族人有些好奇,便提议要去村子里再转转。陆离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二人行至村落之中。村中男女老少皆有,除了服饰能看出与万年后的人不同,其他的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容蕊正看着两个小儿斗鸡,忽而见昨日歧族的祭司容梓桑从一幢屋舍走了出来。她穿着的应是歧族的服饰,上衣轻短,不仅露出莹白的纤腕,就连不堪一握的腰身也在累累的璎珞宝链下若隐若现,层层叠叠的裙子活泼又华丽,端的是一个清秀佳人。她此时挎着个篮子,往村子外面走。 容蕊自然而然的便跟了上去。 这一跟,便跟到了玖兰真人的门前。容梓桑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玖兰真人的房门。 容蕊挑了挑眉。 修者闭关,都是要布防护阵法的,玖兰真人也不例外。特别到了他这种半步飞升的程度,稍有打扰,便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然而他的阵法竟然对容梓桑不设防,足以见得玖兰真人对她的不一般。 因为这些都是幻相,容蕊和陆离自然也不受限制,跟着容梓桑进了屋舍。只见容梓桑并未打扰坐在床上吐息的玖兰真人,而是轻轻地将房间打扫了一遍。 怪不得玖兰真人闭关,这屋子里还如此干净。 待一切打扫完后,又见她从哪来的篮子里拿出一株守魂草,插在了窗前的花瓶里,将之前有些枯萎的守魂草替换了。 容蕊笑了一声,对陆离道:“这位姑娘也是骨骼轻奇了,花瓶里不插花,却要插草。” 虽然这守魂草长得也不差,甚至有些像兰花的叶子,但毕竟还是有些朴素了。 看着容梓桑麻利的动作,陆离也笑了笑:“也不独她一人轻奇。那门外成片的守魂草,是玖兰真人种的。” “哦~”容蕊懂了。 原来这守魂草,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啊。 只是玖兰真人便要飞升了,而容梓桑只不过是凡人,他们如何能有结果?然而很快她就知道,玖兰真人早已想好了办法。 容梓桑打扫完房间,并没有离开。而是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容蕊有些好奇,走上前去看了看,发现盒子里装的竟然是一些草稿。 “是个法器?”容蕊站在容梓桑身后,看着她抚摸着那铃铛的图案。那铃铛边上写着三个字: 守魂铃。 陆离本来在书架前看那些书籍,想着有没有可能找到能破解容蕊血契的方法。毕竟能摆在玖兰真人架子上的书,都不可能是凡品。然而当他听到容蕊说的话,下意识转头看到案上的图稿,他立刻走了过来。 “拘魂铃!” 虽然只是一张手稿,但陆离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里不是写着守魂铃吗?”容蕊指了指那三个字。 陆离看向容蕊指着的地方,果然写的是守魂铃。 这是为何?他脑海中不停的在思考着。 拘魂铃即将现世。 这个铃铛似乎可以控制容蕊。但尸煞炼成之术古已有之,并不需要拘魂铃。结了血契开了血封的尸煞可以直接听命于主人。 那为何又要煞费苦心的再将拘魂铃改造了用以控制尸煞? 由此可见,岳陵桓背后的那人对岳陵桓并非全无保留。那人想用拘魂铃控制容蕊,又有何目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玖兰真人,竟然想让容梓桑走鬼修这条路?” 陆离的思考被容蕊稍显兴奋的声音打断。此时的容蕊依然看着那稿纸,上面除了铃铛,还写了一些心法,竟然是鬼修的心法。 再结合之前在神殿里看到的,歧族人神魂强大,便可以推理出,玖兰真人是想等到容梓桑离世后,用护魂铃护住其神魂,再辅以鬼修的修炼之法,助其修炼。 鬼修与僵尸相反,僵尸只有体,而鬼修只有魂。以鬼修道,其实也是有违天和的,在正道来看,也算是旁门左道。 没想到玖兰真人为了爱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不知后来到底是怎么出了岔子,护魂铃成了拘魂铃。 他心中慢慢平复下来。他们在这浮歌镜中出不去,总会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将守魂铃的手稿放回盒子中,容梓桑又去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这也是一本关于鬼修的书,里面的内容陆离和容蕊都未曾看过,想来应是密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中午。只见容梓桑又从小篮子里拿出了一个饼子,和一小碟炒菜。她边看着书,边饼子就着青菜将午饭凑合了过去。 这密卷晦涩难懂,容蕊看了会儿便没了兴趣。没想到这位歧族祭司是个好学之人,竟然看了一整天也不带累的。 到了下午,容蕊跟陆离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出人意料的是,陆离竟然拒绝了。 他指了指那密卷:“我想再看看。” 压下心中莫名的不高兴,容蕊点点头:“行吧,你慢慢看,我自己出去走走。”说着便穿门而出。 心里想着,他一个没有魂魄的尸,看这密卷有用吗? 而陆离没有离开的原因,正是这本秘籍讲的正是鬼修一门,甚至还讲了一些旁杂的东西。可见玖兰真人为了容梓桑,的确搜集了很多有关神魂的书籍,甚至是禁书。毕竟鬼修并非正道。 他很有可能从中找到如何破解尸煞血契的方法。所以他一刻都不能放过。 突变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度过的。容梓桑每天都会来玖兰真人的住所打扫和看书,直到日落才会回村。只要她来,陆离便会站在她身后看一天书。而容蕊只好自己到村子里闲逛,不请自去的上那些村人家坐坐客。 多日下来,她发现这些村人,除了十分爱吃守魂草做的菜,的确就是淳朴的乡人。那天容梓桑中午吃的青菜,便是守魂草。 弄得她都想尝尝这守魂草有多美味了。 玖兰真人种的那一大片,在这些歧族人眼中,就是个菜园子。不过只是无人敢去采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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