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想起自己在祖师写的养尸谱上看到的关于尸煞的记录,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 七情 容蕊一路上跟着闫宵,见这山中虽然阴沉,但这养尸门人却不少。养尸门比较松散,除了掌门和左右护法之外,其他的人都算是平辈。 此时众人见到闫宵带了个女子回来,除了恭敬地对闫宵道:“右护法好。”就是有些好奇地打量容蕊。 她细细看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看起来与寻常人没有太多差别,只不过他们身边几乎都带了具僵尸,基本不是活尸就是跳尸。 此时见容蕊带着一具行尸,便都露出了艳羡的表情。但碍着闫宵,也没有人多问。 不一会儿,容蕊就跟着闫宵来到一处屋舍。那闫宵给了她一本册子道:“这处清净,离我的住处不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这册子是我门派的入门书籍,你有时间看看。虽说你可以操控着行尸,但如何养尸却不一定有我们养尸门精通,你看看这书必然有裨益。” 容蕊不去在意自己住的地方离他的地方近这件事情,接过那本书籍,封面写着“养尸秘术”四个大字,约略翻看一下,里面有许多如何养尸的法子,便抬头对闫宵道:“有劳右护法了。” 那闫宵盯着她看了半晌,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个小少年跑了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闫宵对容蕊道:“掌门还找我有事,就不陪容姑娘了。” 容蕊巴不得他赶快走,于是点点头:“右护法自忙去便是。” 那闫宵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对她说道:“养尸门的丹谷是禁地,你不要误闯进去。” 如此这般,闫宵才跟着那小门人走了。 陆离待闫宵走后,转头开门进入屋中,容蕊也赶紧跟了进去。 这屋子不大,但也算干净整洁,家具一应俱全,小窗打开便见屋后有条小溪,流水潺潺,在这光秃秃的山里也算不错的景色了。 陆离见她看着窗外的小溪带着笑意,想到之前那个叫闫宵的说这处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心下有些微的焦躁,对容蕊道:“那闫宵你要小心。” 容蕊转头,看到陆离的那冰山一样的脸,虽然似乎没什么表情,但是容蕊忽然就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不由笑道:“怎么了,你不喜欢那个闫宵吗?” 陆离一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见到有人想接近容蕊,心里有莫名的不适,这种不适,他将其归因于闫宵的心怀鬼胎:“他很有可能看见你与黎朔锋打斗,要提防他。” 容蕊的笑意在唇边凝固,忽略心中的一丝失落,点头同意:“你说的没错。” 这六年里,她看着陆离从说话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到如今的叙述流利,逻辑严谨。所以她总会忘记陆离并非活人的事实,把他当作常人一般看待。 但他终究不是人,没有喜怒哀乐,更别提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遵循理性。 想到自己方才又把他当做了人,心里没来由的一慌。遮掩什么似地道:“目前还不能动闫宵,我们见机行事吧。总之,找魃丹才是正事。” 她努力让自己忽略心中的失落,仰头对陆离道:“闫宵说的丹谷……有个丹字,恐怕与那魃丹脱不了干系。” 陆离并没注意到容蕊凝固在唇边的笑意,思忖片刻,也觉得有道理:“只是那闫宵说丹谷是禁地,我们怎么进去?”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容蕊微蹙了眉,如今她们对养尸门太不了解,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养尸门逛熟了再说。 于是她站了起来:“咱们先出去逛逛再说。”丹谷不可去,可别的地方闫宵没说不能去。 此时陆离正站在门边,二话不说就打开房门准备出去。忽然容蕊看见他左边衣袖破了个口子,想起今天清晨和黎朔锋打了一架,陆离当时可是被钉在地上的,之前闫宵的出现让她没时间查看,这时候想起来自然也顾不上什么魃丹了,小跑过去把陆离拉了回来。 “先等等,我看看你的伤。” 虽然陆离没有痛觉,但这伤势很可能影响他的行动,因此她二话不说直接把陆离的上半身给扒光了。 这几年他们在外这种情况也不少,容蕊初时还有些害羞觉得陆离虽然是尸也是具男尸,不应该看人家身子。 但后来有一次陆离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容蕊也再顾不上其他帮他包扎。 这几年下来,她的脸皮越来越厚,想着陆离纵使是男尸那也都是尸了,看两眼也没什么。 因此干脆利落地把陆离的衣服扒掉查验起来。 而另一方的陆离,没有七情六欲,所有的礼教知识都是从容蕊口里得知的。容蕊要看,他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容蕊见陆离左边胸腔往上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刀口,从前到后贯穿,皮肉外翻,显得格外狰狞,容蕊看得直抽冷气。 若不是陆离躲得快,那刀大概直接就插在他的心上了,那时候他就是尸体也得再死一次。 因为是僵尸,陆离的伤口并没有怎么渗血,但容蕊还是施了咒诀用一股细细水流清洗,之后又寻了些纱布小心翼翼的帮他缠上。 其实缠与不缠对于陆离来说都没有差别,但容蕊就是觉得缠上纱布会好得快一点,因此每次都执意缠上。 陆离也不反抗,每次都乖乖的让她把自己的伤口缠得严严实实,缠得让他行动都有点不方便。容蕊把他的胸口包扎好之后,又看了看他的手臂,那是之前被景岚卿和杜平伤的,索性也一块儿包上,再看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是被黎朔锋的刀风割伤的,便一道道耐心的拿了纱布贴上,直把陆离的上半身贴得几乎看不见肉了,容蕊才作罢。 陆离安安静静等她捯饬完,准备把衣服穿上。 容蕊看到他那衣服也破了几道口子,忙拦住他:“这衣服你别穿了,来换一件。” 说着手上便多了件玄色的袍子。 天君自己是骄奢淫逸,对于他手下的僵尸却是抠门惯了的。 以前陆离做跳尸的时候,衣服破烂得都快着不住身体了。 也就是后来遇上容蕊,她实在看不过眼找天君讨要了件新衣。后来陆离成了行尸,天君又给他发了件衣服。之后是再找天君讨也讨不来了。 好在后来二人经常在外,容蕊也会给他买些衣服穿。 但陆离自己对这些没什么要求,因此总体来说衣服是很少的。 不过容蕊一般会备几件在储物的手镯里,此时心随意动,便将那衣服拿了出来。 陆离不说话,径自拿了衣服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容蕊咳了一声,背过身走到屏风后面,有些尴尬地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别人面前脱衣服。”虽然容蕊脸皮厚到可以自己扒陆离的上身,但她还没有强大到看陆离自己在她面前脱衣服。 陆离转头看了一眼她在屏风后面若隐若现的身影,开口道:“你又不是别人。” 刚才还扒他衣服来着,怎么忽然又躲了起来。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都来自于容蕊。 记得他那时候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听到有人说“别人”,他便问容蕊什么是“别人。”容蕊回答他就是“旁人”,他那时候又傻又愣,不知道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又问容蕊“旁人”是什么,容蕊想了半晌回答他是“不相干的人。” 他知道不相干的人,那时候他们在琼凰,有个女子说过“她其实从来与他不相干。”后来那女子死了,那男人果然也从未记起过她。 然而容蕊自他有意识以来,就与他在一起,当他对这个世界充满疑惑和不解时,是容蕊耐心的回答他所有的问题,当他躁郁发狂时,是容蕊将她的血喂给他喝。 更甚至,自己能有意识,能成为行尸,也都是因为容蕊。她怎么能算是不相干的人,起码他就不会忘记她。 因此他才会说容蕊不是“别人”。 容蕊本就有些窘迫,听他说这话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两分,嘴硬道:“总之你别在我面前换衣服!”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容蕊以为陆离没明白她的意思,正准备直接出去, 忽然一道阴影罩下,抬头便见陆离低头看她。 容蕊又觉得他在生气了,虽然不太可能,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态度的确不太好。 陆离如今虽然已经能和常人一般思考,但在道德观方面还是空白,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人的道德也的确不应该束缚他,让他有人的道德观,不过是她的私心罢了。 因此大部分时候自己都是有耐心的告诉他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比如挖人心脏这件事情,她就认真的跟他解释过,哪怕他仍然有异议,但听她说过之后,也不再吃了。 因此,陆离可以说是孺子可教也。 自己的确不该无缘无故凶他,心下便有些后悔。不由得捏了捏袖口, 陆离看容蕊低着头一直绞着袖口,想到刚才她的语气,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屏风后头。此时见她面上有后悔的神色,忽然心中自见到闫宵的那种不适感没有了,把她的袖子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你的衣服上有血。” 容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果然有不少血迹,那是之前的两场打斗留下来的,于是也从手镯里取了件衣裙,准备换上。 尴尬地笑了两声,刚想让陆离先到屏风前头去,就见他自己已经走了。她这才迅速的把新的衣裙换上,从屏风内走出。 陆离此时站在她刚才站着的窗边,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忽然想起今日的血还没有喂过,于是干脆利落的点了一滴血溶于杯中,递到了陆离面前,眯着眼睛笑道:“喝吧!” 陆离在闻到她血腥味的时候便已经转过身来,此时接过杯子问道:“疼吗?” 容蕊很习惯地答:“不疼。快喝吧!”陆离这才一饮而尽。 这样的对话其实每天都会有一次。 容蕊却并不觉得烦。这件事还要从陆离刚开智不久的一天说起。 忽然有一天,陆离毫无缘由的便开始拒绝喝带容蕊血的水。不论她如何劝都不喝。她告到天君那儿去,天君将耳际的碎发撩到耳后,倾城一笑:“随他。” 结果第二日陆离果然就发了狂,追着容蕊快把阳蚀宫都给拆了。 好不容易被曹积和童宴按住了,容蕊直接把自己的手指割破按到他嘴皮子上,失了神志的陆离立刻开始吮吸她指上的血珠。 然而还嫌不够,竟然要往容蕊的颈动脉上咬,还好有曹积和童宴拉着。 等他清醒之后,容蕊问他到底为什么忽然就不愿意喝血了。 陆离才道茗乡告诉他每次天君取她血时的表情叫做“疼”,他知道“疼”不是个好词,他不应该让容蕊“疼”,因此他才拒绝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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