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就是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后续能不能和平合作,就看这一路,马全宝投名状还没给,贺书记也没完全表态,但双方印象都还可以。 到了医院,才是大戏的开始。 镇长大半夜将老大夫送去了看守所,他的下属一向马首是瞻,完全没含糊,没了老大夫背锅,卫生所的医生更不敢动了,在经过一个上午的研究之后,卫生所想了个馊主意——他们建议镇长去市里的人民医院,那边或许有专门的抗生素。 拖了一天一夜才想到要劝镇长去市人民医院,用膝盖想都知道医院不想背锅,于是想让镇长赶紧走,只要镇长是活着、完好离开卫生所的,那后面出现什么情况都跟他们没关系了。 人精似的镇长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馊主意,当即心下火起,直接在医院里破口大骂,说他们庸医,枉拿医疗补助,连个病人的腿都保不住,出了事不想解决办法,反而想怎么推卸责任,要他们何用? 被镇长这么一闹,所长也满脸苦涩地来道歉,说不是他们想推卸责任,实在是卫生所没这个医疗条件,他们这药物本来就不多,平时给镇子上的大家看个头疼脑热还好,多的就不行了,保险起见,还是去大医院比较好。 一来二去,镇长反而更气了,就在病房里大呼小叫地非要将自己的腿保住,不然就举报卫生所的所有人,普通百姓上访举报跟镇长举报的严重程度可不一样。 要是这举报真落实了,整个卫生所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个时候,贺元瑞带带着人到医院了,马全宝还提着探望礼物,很是礼貌地跟小护士们问路,对比之下,显得镇长不仅不理智,还枉为父母官。 贺书记当时在走廊上听见声音,顿时就不走了,脸色还难看起来。 后面跟着的副书记一看,心下暗道不好,这镇长平日里就嚣张得很,现在却被这不显山露水的新书记给听见了,新书记一个不高兴,万一去跟上面联系,先吃不了兜着走的就得是镇长。 副书记赶紧打圆场说:“贺书记,别放在心上,他也是太难受了,所以说话才急了点,平时镇长还是对大家很好的,况且,这突然遭遇无妄之灾,腿还要保不住了,当然会生气难受,说话自然就不中听了点。” “可是,老同志,我还没说什么呢。”贺元瑞似笑非笑地说。 被贺元瑞看这一眼,副书记汗毛都齐来了,他此时终于确定,来的不是个善茬,镇长还偏偏住院要截肢,这一场还没开始的争斗,谁胜谁负,已经显露端倪。 不知道贺元瑞是怎么想的,当天下午他在病房外几乎听完了全程,太阳要下山了,才让人敲门进去通报,问能不能探视。 而在病房里还没骂够的镇长听说有人来探视,直接不耐烦地骂了回去,说不见,直到看见卫生所的所长给他打眼色做口型说是新书记来了,不好不见。 顿时镇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匹狂奔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镇长受伤后可能真的神志不清醒,直接把贺元瑞拒之门外,所有政府中来探望他的人员就这么被晾在门外。 贺元瑞也是个狠的,进不去他就在外面等着,坐在椅子上,还让家里有老婆孩子的先下班回家,他一个人在这看着就好,镇长出事,他作为新上任的领导,要给予关怀。 可他是书记啊,谁敢把他扔在这,于是一群人就这么陪他在病房外坐着。 里面的所长一直苦口婆心劝,镇长却恶意地说什么“他乐意当佣人一样在外面等着,就让他等,我看他能等多久”,这话可真让外面的贺元瑞听了个全。 天黑后,镇长的伤口突然恶化,原本就肿胀的腿,开始向上蔓延,他还失去了知觉,这时候镇长似乎终于从愤怒跟不甘中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当即让人送去他去市人民医院。 卫生所所长一听这祖宗终于愿意去市人民医院治疗,赶紧去去通报,到了门外,却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堵在门外,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看到一直在门外没动过的贺书记,所长与贺元瑞对视那一眼,他知道,镇长完了。 贺元瑞依旧温和地笑着,细心地询问所长,镇长现在是什么情况,从镇长什么时候被咬的开始问。 人家是书记,整个镇子的一把手,所长知道他们是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可还是要擦着汗一一解释。 偏偏贺元瑞问得还慢,详细得连镇长今天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上了几次厕所都有,问完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所长今天本来就说了一天的话,嗓子哑得不能听。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贺元瑞终于在问到镇长同意去市人民医院做手术之后,忽然焦急了起来,赶紧说自己就认识市人民医院的院长,他可以去联系。 贺元瑞还说得冠冕堂皇,说镇长这个岁数和受伤的严重程度,不建议移动,不如他去联系市人民医院,让人带着器械、药物跟医生过来,反正就一晚上的事。 所长欲言又止,他现在让医院的车送镇长去市人民医院,不过四五个小时,不到一晚上,可能还来得及保住镇长半条腿,要是按照贺元瑞的办法去拖,镇长后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可他又能说什么?说镇长现在奔波去医院比较好吗?万一路上出事了呢? 不如就像贺元瑞说的,请医生过来,不管结果如何,来得及皆大欢喜,来不及可以说是路途遥远,跟谁都没关系,是路太远,没来得及。 贺元瑞很满意所长的上道,问了电话在哪里,就打电话去了。 其他人看着,硬是一点阻止的办法都没有,他们说贺元瑞为什么要屈辱地在病房外坐了几个小时的冷板凳?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从打听到的消息以及病房里传来的说话内容,贺元瑞估计早就猜到卫生所没办法救镇长,对方迟早要妥协去市人民医院,而贺元瑞就在这个时候拦住了。 镇长不给他面子,让他在外面坐了几个小时的冷板凳,他就要镇长一条腿,以后都得坐轮椅,这等心思,谁又敢为了个已经迟暮的镇长去得罪这新来的一把手呢? 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书记,这手段心形跟忍耐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贺元瑞如常跟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聊天,说自己这边的镇长被蛇咬了,这边条件不行,但人也没办法立马送到市里,想请院长支援。 那边的院长答应得倒是很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给足了贺元瑞面子。 大家忽然又看不懂贺元瑞的操作了,说他想要镇长的腿吧,他又一点时间没拖,直接就找了人,市人民医院那边派人来的话,说不定真的来得及呢? 结果,市人民医院真正到来,已经是后半夜了,那时镇长再次神志不清,连意识也快消失。 急救医生到了之后一看,才发现病症跟药不对版——贺元瑞说的是镇长被蛇咬伤,没说是尸体病菌感染,医生根本没带对症的抗生素过来。 而门外的贺元瑞一脸担忧,他同样熬了一晚上,难掩疲惫。 总之,最后镇长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推进了卫生所那简陋的手术室,本来那手术室能做的手术就生孩子跟骨科一类的简单手术,现在连仪器都不够。 反正马全宝来上班的时候,镇长还没从手术室出来,贺元瑞倒是把他们都打发回来了,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政府内不能走开这么多人,留下几个平时照顾镇长的就可以了。 于是大家又回来上班了,只剩下几个跟着他们过去的镇长拥趸,现在他们心里估计已经在考虑向贺元瑞倒戈。 “这新书记手段凌厉得很,完全不看谁的面子,得亏镇长自己犯病,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不可一世谁都不能动他的一把手呢,得罪了这样的人,从手术室里出来没条腿都是轻的。”马全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 杨瑞月听得似懂非懂,她只听明白了贺元瑞拖延时间将镇长拖没了一条腿:“这是好事,小宝,开心点。” 马全宝虚弱地笑笑:“我知道,我很开心他嫉恶如仇,就是有点熬不住了,你说,我年纪还比他小一点,怎么就不如他能熬呢?” 平时不习惯熬夜的人突然熬一天,那真是跟快猝死了一样难受,马全宝就是这样的状况,他也就前几天被镇长针对才熬了几天,可那是被污蔑,心中愤怒自然能坚持下来。 昨天晚上可是真实打实因为别人熬的夜,那股心轻心悸的感觉就上来了,总觉得呼吸稍微重一点都能心肌梗塞。 杨瑞月看他实在不舒服,就说:“那主任你今天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去给你帮忙,你好好休息一天,你还有招娣跟阳阳,不能出事。” “没事的月儿姐,我还能坚持,本来我在这个时节就没多少活干,我忙的时候是闹灾、春秋跟过年过节,这个时候不年不节的,本来就没什么事,你要是无聊,就拿我的证件去档案室再拿点小人书。”马全宝笑着拒绝,他怎么可能让杨瑞月帮忙呀了,平时都恨不得供起来。 “可是今天还有书记宿舍的事,这个我帮你去跑吧,昨天也是我去的,你没看过,不好弄。”杨瑞月没答应,就揽了这个应该要出门跑腿的活。 马全宝拗不过杨瑞月,自己看完了表单后把各种预备文件都写好了,再一份份交代给杨瑞月,尽量不让她白跑。 送杨瑞月出办公室的时候,马全宝有种女儿长大要独立的惆怅感,担忧杨瑞月会不会在别的办公室被为难,更换宿舍硬件设施的时候会不会碰上无法解决的问题…… 想来想去,马全宝都恨不得追上去自己把活给干了,可杨瑞月积极努力,不好打击孩子的信念,只能憋着。 另外一边的杨瑞月没马全宝想的那么惨,她顺利找到了各个分管部分的人,跟人提出问题后直接就把事情给定下了,完全不拖泥带水,也不打官腔,流程顺畅不少。 这其中有她长得小的缘故,看起来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人们或许会为难漂亮的成年人,但只要不是变态,都不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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