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月跟马全宝提了一嘴被镇长关起来的的老大夫,他当时肯定有办法救人,但镇长这情况,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触手,于是老大夫就被关进了看守所,可见镇长多无法无天。 现在既然镇长下台,那老大夫自然应该回来。 这事马全宝思来想去,去找副书记说,副书记虽然拎不清,但他老了,需要老大夫,人到老年,就离不开大夫医生,尤其是老大夫这种有点真本事的,将来临死前有什么病痛,说不定还得靠人家。 副书记比镇长强,知道不能得罪这种有本事的医生,见镇长不行了,二话不说就去讲老大夫捞了出来,他这几天在看守所没怎么受罪,里面的人都知道他是谁,多少在他那看过病,以后说不准还得去,态度自然好。 镇长没了腿,行动不便,卫生所的意思是,让镇长的老婆去伺候他的吃喝拉撒,结婚嘛,本来就是给自己找个免费保姆。 尤其是现在必须去资本主义,不能请保姆佣人,护士也是个正经铁饭碗,当然不会去伺候脾气不好的老变态。 原本卫生所还找到了镇长老婆说截肢的事,结果等镇长从手术室出来,对方居然就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当晚人家就跑了,还说其实她原本就没跟镇长结婚,是被镇长强迫,有了孩子跑不掉。 结果镇长跟镇长儿子一个德行,都不把她当人看,后来分居了很多年,一直没敢跑,现在镇长腿都断了,现在不跑等死吗?又不是真的犯贱给人当奴婢有瘾;。 找不到人治疗,卫生所渐渐地就对镇长不太上心,从一开始的关照,到后面在病房里喊半天喊不来人。 镇长一直不愿意做复健,还打人砸东西,就算是亲生的都受不了,更别说卫生所里这些非亲非故的人,能躲着就尽量躲,反正是个不愿意做复健的瘸子,站都站不起来,能有什么用啊? 杨瑞月在七月最后一天,去梨树下挖了那颗肩章扣出来,被埋了这么多年,上面的血迹依旧清晰,仿佛那血腥的惨案就发生在昨天。 没有了这颗肩章扣,梨花一夜之间就开败了,整棵树都像失去了生机一样,树叶都枯黄萎靡。 带着肩章扣去到医院,杨瑞月偷偷去探望截肢了躺在床上的镇长,她没说什么,轻手轻脚将肩章扣放在了他的枕头旁边,没有吵醒镇长,又悄悄离开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后来医院那边说,有一个镇长的侄子出现,说准备带镇长去城里,从此,镇长就失踪了,再也没在镇子上出现过,没有他,镇子总算在慢慢变好,在新书记的带领下,少了一层压抑。 马全宝有一天偶然说起这个事情,觉得镇长命怪好的,这样都有侄子上赶着来伺候他。 杨瑞月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黄大仙,黄大仙本来就可以伪装成任何人的模样,从一开始,黄大仙就没打算放过他,只是自身功德限制在,无法做什么,但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给镇长东山再起的机会。 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 八月底,贺元瑞挑选的房子修缮完毕,他正式接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过来,十分低调,要不是杨瑞月在二楼窗户后看到了贺元瑞身边的女人跟年轻人,她还以为,贺书记将马全宝的话听进去了,没打算再老婆孩子接过来呢。 贺元瑞的儿子跟他本人长得差不多高,在北方人当中都显得鹤立鸡群那种,就是有些瘦,好好的大小伙子,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说不定风一大就被吹跑了。 等到上班时杨瑞月听马全宝准备给家属安排工作,才了解情况。 所有随官员上任的家属,都可以被政府安排工作,让官员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给百姓做实事。 就连贺元瑞都不例外,但检查下来,发现贺元瑞的夫人祖上属于,出国留过学的,一肚子墨水,按照眼下的政策,说夫人是地主女儿都不为过,不仅没办法假如生产队,还要被送去挑大粪。 可书记的夫人,谁敢让她去挑大粪啊? 不管怎么说,都得给她一个让人说不出闲话也不能得罪老百姓的活干,不然迟早一块被收拾。 其实现在镇长在书记的治理下,风气已经好了很多,可流氓混混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说风气好,就能消失的,哪怕有流氓罪,依旧有年轻人擦这边当,没有书读,无处发泄压力跟青春期的躁动,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全镇人都残忍虐待。 马全宝头疼得不行,他有心想争副镇长的位置,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主任吧? 这给夫人安排职位就是一道考验,安排到贺元瑞满意,他就可以打报告,回头等提携就行,安排不好,一辈子就都是个主任了。 杨瑞月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难道不能像我一样,直接给贺书记安排成助理吗?我看他们挺恩爱的,私底下老黏糊在一起,能一起工作说不定会很开心。” “月儿姐,就是很恩爱才不能一块工作啊,你想想,书记这位置那么多人盯着,要是跟老婆说两句荤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说书记玩忽职守,那我不是罪过了?”马全宝好笑地跟杨瑞月解释。 反正这职位肯定不能往政府里安排,感情越好越不能靠近,要么别被人知道,既然都知道,就绝对不能凑做堆,不然浑身都是把柄。 可要说安排到别的地方,马全宝也拿不准主意,那可是被划分成地主类的大小姐,是要被打倒的,马全宝愁得很,他就知道贺元瑞这种有背景的人,肯定不会随便娶老婆。 老话说,娶妻当娶贤,有文化的女人确实更好,尤其贺元瑞坐到这个位置的,一个能看懂形势的老婆太重要了。 杨瑞月支着下巴看马全宝抓耳挠腮,默默看自己的小人书,过了会儿,忽然问:“夫人要安排的话,那书记的公子呢?他也要安排工作吗?”
第30章 马全宝翻文件的手一顿:“公子啊?这事说来也古怪, 我去问的时候,贺书记自己都说得模棱两可,好像公子身体不好, 眼睛看不见, 但具体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 没见过。” “没见过的意思是, 他不用出门, 所以连带着不用给他准备职位?”杨瑞月感觉这贺书记家的儿子,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毛病,不然不会一直不出门。 “是啊, 本来我还去打听了一下, 听说这贺书记家的公子特别有文化,从小教育就好, 本来打算出国深造的,后来不是出了新政策吗, 就改成下乡青年了, 结果还没去,就听说病了, 没办法离开家里人的照顾, 就什么都没办法给他准备了。”马全宝不是很确定,就当说个八卦。 杨瑞月就是随口一问,既然不需要单独安排,那她就不管了,只剩下贺书记的夫人。 现在讲究人人平等, 也就小孩子们不需要上学干活,每天跟街溜子一样到处惹事, 最差的夫人,没有工作,就躲在家中收拾家中事务,倒也不是不行。 马全宝就是愁,如果最后没给贺书记的夫人安排好工作,回头夫人枕头风那么一吹,说他歧视人家,那他多冤啊? 思来想去,还是得尽量想办法让夫人找个活干。 这一天时间里马全宝都用来看目前整个镇子的公家空缺了,从政府看到税务局、从税务局看到土地局、从土地局看到财政所……一路看下来,居然放哪里都不合适,主要是贺元瑞夫人的成分有点不好,实在不知道能放哪里去。 杨瑞月又在办公室看了一天小人书,准备回家了,看到马全宝还在纠结,就说:“你要实在纠结,不如跟贺书记说,夫人工作的话,就没人可以照顾公子了,一个病人独自在家多不安全啊?还是得有人照顾。” “不行啊,这个问题我问过贺书记了,他说公子这么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母亲一直盯着,又不是刚出生的小娃娃,书记都那么说了,我当然只能夸公子真有毅力。”马全宝苦笑着说。 不管其他人如何,马全宝肯定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给书记夫人找到个适合的工作,最好是让每个人都满意的。 就算做不到满意,至少无功无过、体现出他的用心。 杨瑞月帮不上忙,给了马全宝一个加油的眼神,直接回家去了。 政府下班早,最近的天气还炎热,杨瑞月回家的路上可以碰上很多女人跟老太太到处闲逛以物易物,或者去代销点跟货郎那买点东西。 为了取出资本主义,大家平时做不了小生意,家里还不能留东西卖,只能做来自己吃,不然被人举报,就是一顿批。 杨瑞月还碰上了卖花生糖的货郎,什么都可以换,针线饭菜,那货郎一看就是家里穷,不得已冒着危险出来跑的。 大家都是穷苦人,杨瑞月看了会儿,想吃糖了,干脆把自己从政府食堂里打的饭菜送给货郎,只要换花生糖。 这个时节的花生都是新下的,新鲜,往后再买,糖里的花生就容易混着坏的。 货郎很诧异,不过他自己也需要吃饭,就切了很大一块给杨瑞月,欢迎她下次再来。 刚买完糖,杨瑞月不打算在外头晃荡,拐进自己家的巷子里,忽然看到了杵着竹竿的眼熟青年,细一打量,才发现是贺元瑞的儿子,那个病弱还眼睛有毛病的儿子。 “贺公子,你自己出家门吗?”杨瑞月抱着花生糖停在不远处看他。 说起来,杨瑞月还不知道这个贺公子的名字,一直听马全宝公子公子地叫,跟叫纨绔似的。 青年微微偏头看向杨瑞月的方向,双眼漆黑,这双眼睛,几乎是字面意思上的黑白分明,跟杨瑞月这双画出来的漆黑眼睛差不多,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 杨瑞月看到这双眼睛一愣,随后有些疑惑地歪歪头:“你的眼睛……” “你认识我?”青年开口打断了杨瑞月的话,声音非常好听,清澈中带着一丝厚重与沉稳,跟他俊秀的脸十分贴合。 “主要是认识贺书记,我在政府工作,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别让贺书记跟夫人担心。”杨瑞月看他不想谈论自己眼睛的样子,就不多嘴了,说完直接去开自家的门,又迅速关上,仿佛外面有鬼在追她。 屋外的青年沉默地看着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欲言又止,总觉得这个进程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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