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绳索的高度是精心设计好的,只能让她正好站直,稍微松懈一点,脖子就会被勒紧。 她试着挣紮了一下,但手上的绳子绑得非常紧,而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则做成了一个活扣,根本不容她有任何自救的嚐试。 好了,这下毫无疑问,她怀疑得没错,真押中宝了。 她以後抬腿的姿势,抬起左脚曲到手那里,刚摸索了一阵,黑暗中喀的一声响,随即前方半空中响起锁扣和木板活动的声音。 白三秀赶紧站好,随着烛光一步步照亮台阶,她这才看明白,她的所在应该是一个地窖,打开窖门下来的,正是那杂书铺老板。 男子稍稍抬头仰视着她,橙黄色的灯火跳动着,却丝毫不能减损他眉目中的阴森幽怖。 “人不能太好学啊,是不是姑娘?” “你、你这是触犯刑律,要蹲大牢的!不卖书给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家黑店!” 店老板冷冷哼了一声:“少给我装蒜。 老实说,你知道多少?” “啊?知道什麽?” 她一头雾水,男子却根本不信,“你是官府的人吧?能查到这来,也算你有本事。 快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是,你到底要我说什麽?我应该知道什麽啊?咦?等等——你干什麽?!别动,别动!” 装傻装到一半,白三秀忍不住惊呼,赶紧踮脚站稳。 男子走到近前来一动手,她才发现,她脚下踩的其实是一摞书,他抽走一本,绳索就勒她一分,想要不憋死,只能踮脚站住。 她就说刚才抬腿怎麽打晃,还以为是自己单脚没站稳。 这就是突厥细作特别的拷问方式吗?! 见男子作势又要抽书,她赶忙连声道:“我说,我说!我就知道葵娘是个胡姬,和库部杜大人相好,结果因为杜夫人不同意,就断了联系。 然後她就死了,大概是不甘心,还在西市引起骚动。 我真的不是官府的人,就是个厨娘,你什麽时候见过官府有女人?我不过是看见小翠来过几回,东市又远,才想来你这问问!老板,大哥,大爷,你放我下来吧,我保证不报官……” 由於这是个地窖,看不见外面日头,她无法知道现在是什麽时辰了,不过考虑她是被吊着的,大概也没有昏睡太久,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现在的麻烦是,她要如何脱出眼下的困境? 她正在绞尽脑汁,男子则冷笑道:“嗬嗬,你最好不是官府的。 厨娘更好,区区一个下人,死了更没人在乎!” 他又慢条斯理抽走一本书,不慌不忙的,完全是在享受折磨她的过程。 白三秀忙道:“等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你、你要不然也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是不是和葵娘的死有关系?不然你绑我干什麽?” “你们汉人不是爱说泉下有知吗?你到那直接问她吧!” 啊呸!要是真的泉下有知,葵娘还犯得着在西市“飘香”?白三秀见实在无法拖延时间了,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窖门方向又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第32章 有人在乎 正当白三秀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企图自救时,窖门方向又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她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五感较常人更为敏锐,因此她比男子要先听到声音。 等男子发觉的时候,来人已经快步从台阶下来了。 “什麽人?”男子非常意外,转头厉声喝问。 “她确实只是个厨娘,”来人沉稳地说,“但并不是没人在乎。” “司直!”白三秀忍不住叫道,心中大喜,同时也安下心来。 她当然希望他来救她,却也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男子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大理寺的!” 李琭紧盯着他,面色微沉。 “那麽,你就是葵娘的联络人了。” 突厥细作不答,一咬牙根,快速从腰间摸出一柄弯刃短刀,纵身向李琭挥去,凶狠地直逼咽喉。 李琭反应也快,侧身躲开致命一击,扬手挥刀出鞘,稳稳架住短刀。 白三秀慌得以为他又拿了那把桃木横刀,结果入耳锵然一响,白刃上流过的冷光,刺得她不禁眯了一下眼。 原来他有开了刃的钢刀啊!白三秀这才稍稍放心。 稳、利、狠!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李琭真正出手,身法利落,招式非常干净果断,就像他断案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花架势,冷静而严密,直击目标。 她之前还以为他只是跟着他的师父,前任大理正学过几招压制妖物的招法,但今天见他如此,这一身功夫底子,绝不是虚的。 但那突厥细作,却也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弯刀只有李琭横刀不到一半的长度,在他手上却是异常灵活,每每从意想不到的诡异角度劈刺要害,夺人性命。 若不是李琭闪躲及时,只怕早就被削下几块肉来。 白三秀深知这会儿容不得她慢慢欣赏李琭的英姿,手上赶紧加快割磨绳索的动作。 但是因为双手被紧紧反绑数圈,任凭她如何使力,一时半会也难以成功。 而且因为吊了许久,突厥人又已经抽了几本书,她一直踮脚站着,这会也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了。 可是一松力,脖子上却又一紧,激得她只好又提气站稳。 如此几回,脚下的书堆也摇晃起来。 正在她急得头上开始冒汗时,激斗的二人也打到跟前来。 突厥人眼角瞟她一眼,忽然阴狠地笑了一下,白三秀刚预感不妙,就见他飞起一脚,踹倒了书堆! “呃!”惊喘刚出口,就中断在剧痛的窒息中。 她只觉颈上的绳套猛然绞紧,差点勒断她的脖子。 她又抖着手割了几下,感到手上绳索似乎松动的同时,脑子已经胀得嗡嗡作响,她不由挣紮着蹬了几下,迅速陷入痛苦的闷窒…… “三秀!” 世界又再度昏然沉入混沌,她模模糊糊听到一声着急的呼喊,从好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会吧,难道这就是她最後的死法?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逼迫着,绞紧着,她不知道那尽头是生还是死,只觉自己在急速下坠,怎样也探不到底……
第33章 陌生又熟悉 “唔……嗯……” 再次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白三秀依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整个人奇怪而富有规律地轻晃着。 紧接着喉咙处一阵刺痛,一瞬间令她以为自己还被吊着。 但是不对。 不同於地窖里的潮湿阴冷,这黑暗如此坚实而温暖,是她完全陌生的一种触感。 但是陌生之中,却又藏着她十分熟悉的味道。 忽然,她身处的地方颠了一下,她这才明白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中。 等等,不对,不对!重点是—— 她正靠着一副胸膛,男性的气息和力量包围着她,让她既安心,又慌乱。 “司……司直?”这一刻,她终於彻底清醒过来,嗫嚅出声。 “你醒了?”抱着她的人闻声,低头看来,“可有哪里不适?” “没、没……咳咳!”她刚刚大声一点,脖子上痛得又一紧,不由抬手摸了摸,意外地摸到一圈绷带,“哎哟!” “别碰。”虽然她已经醒了,李琭也没有松开她,只是轻轻拿开她的手,温声安抚道,“不必担心,没有大碍。 已经让郎中帮你上过药了,不过勒痕要过几日才能消,你先忍忍。” “嗯。”因为他解释的时候是低着头的,低沉的语声犹似近在耳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动她的发丝。 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反正她很确定,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爆了。 毕竟活了这麽久,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李琭…… “谢谢司、司直又救了我。” 她紧张得差点咬了自己舌头,随即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她听到他吸气,又舒气,似乎几度张口,有很多话想说。 但到最後,他只是声音微沉地“训诫”她,仍然没有很严肃。 “以後绝不可如此冒险。” “咳咳。”她又轻咳两声,这一回是半真半假的。 “那细作抓着了吗?” “交给金吾卫了。” “没想到司直虽然是个文官,身手也这麽好。” “练过几年。” “哦……”他还是那麽言辞简练,她一时想不出还有什麽可说的,也就只好这麽沉默下去。 可是这一沉默,让她的感官更加敏感。 夜中,马蹄哒哒和车轮滚动声显得格外清晰,而比马车行进声更响的,是她如雷的心跳声,咚咚作响而不能停。 而她靠着的这幅男性躯体,那副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却仍是一如平常,忠实地显示出主人的平静,更别说对她有什麽非分之想了…… 老天,她在胡思乱想些什麽? 白三秀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一点。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索性专心去嗅颈上的药味。 但是这一专注,却又让她嗅出一丝异样。 脖子上是传来一股草药味没错,但是药膏凉凉的,她吞咽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持续性的疼痛,那为什麽这股药味中,会搀着一缕血腥味呢? 难不成…… “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猛地抬起头,着急地问。 不过不需要李琭回答,她就已经确定了。 适应了马车内的昏暗,一抬头,她就看见他左臂破损的衣袖,以及布料上浸染的血迹。 望着那血迹,她心口一挛,正想说些什麽,帘外的车夫先开口了。 “李大人,到了。”
第34章 次晨 永昌坊李宅。 清晨,春光暖融融地洒进屋内,一觉起来,白三秀觉得神清气爽,只有脖子上的勒痕提醒着她,昨夜并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对着镜子上药时,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李琭那一句“在乎”,心头一暖。 打整完毕,看时辰尚早,她便还是照例进厨房熬了粥配上小菜,给李琭端去。 见她负伤了还这麽勤快,李琭有些惊讶,“你可以歇着。” “没事没事,又不影响干活。” “那你的也端来一块吃吧。” “咦,司直等会不上值吗?”平常都是他快速吃完就去大理寺了,她稍後才和府里人慢慢吃。 “告假一天。 我已经写明了经过,让小张送去衙署。” 才一天,好敬业。 白三秀在心里暗想,难怪慕容恪说他是工作狂。 二人悠闲地用完早膳,白三秀才偷偷看了一圈李琭的房间。 昨夜的血衣已经处理掉了,眼下他就在中衣外面披了一层居家的袍衫,黑发也简单地束着,完全不同於平素的板正笔挺,另是一副闲适沉静的模样,看得她心跳忽然又漏了一拍。 “司直的伤怎麽样了?”昨晚一回到府上,李琭就赶她去休息,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伤势。 “无妨,等小张回来换药。” “那……要不我帮你换吧?” 黑眸看了她片刻,李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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