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愿意解释,她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於是笑笑:“嗯,这麽刁蛮的性子,司直可消受不起。” “她是有些迁怒了。”李琭也笑了一下,又很平淡地说,“顾大夫生前就催她出嫁,现在顾家几个长辈见她还推脱,就打起了她和顾明远的主意。” “……嗯?!”马儿走了好几步,白三秀才反应过来,“让他俩成亲?虽然三公子是养子,可还是名义上的兄妹啊。” “这个简单,让顾明远改回原来的姓即可。” 相当於养子变成上门女婿。 怪省事的。 这麽“顾全大局”的想法,连白三秀都得道一声佩服。 难怪顾成兰会暴躁成那样。 本来她觉得顾成兰的怒火莫名其妙,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第122章 慢性中毒 白三秀原本是想从顾新海处出来以後,去趟西市蠹虫,找老板再问问那本《秘术辑录》。 既然李琭来接她,便先将此事放下,把这几日问到的情况一一向他作了汇报。 “很详细,州县呈上来的卷宗要是有你这样条理分明,我就省事了。” 二人回到顾宅客房,李琭看过她整理的口供记录,照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嘉奖。 白三秀小脸微红,但也习惯了他的亲昵举动。 毕竟从平陆回长安,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对於他的怀抱和气息,她已经很熟悉了。 ……这麽一想,她瞬间觉得脸更热了,烫得要冒烟。 李琭瞅她一眼,看破不说破,只问:“你觉得有什麽疑点吗?” 白三秀定定神,找出几张纸递给他。 “算不上疑点,只是有些说不上来。 其一是顾老爷子生前两年左右陆续出现的症状,看似不频繁,统计起来却并不少。 症状和大概时间我都列出来了。 这样一看,老爷子似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他是因为幻听才疑神疑鬼,请人做法,喝了符水之後幻听更加严重,对法事的依赖也变本加厉。 然後我找别家医馆问了一下,头痛幻听,抽搐流涎,四肢麻木还有偶尔失禁什麽的,都是朱砂中毒会出现的症状。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之前就一直觉得,以老爷子的经验应该清楚朱砂的安全用量,不会真让自己喝出毛病……” “你怀疑得很好。 还有吗?” “还有就是家产分配。 大公子的玉石生意一直靠济世堂补贴,顾家和济世堂的人都很不满。 几位顾家长辈都说,老爷子可能想直接给一笔钱,了结此事。 大公子虽然也说想早点分家,但是我觉得老爷子愿意给的,恐怕远远达不到大公子的预期。 至於二公子……现在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帮着三公子一起管家,但如果三公子成为家主,他有没有意见,我不确定。” “顾大夫原本可能会宣布,由顾明远继承家业?” “嗯,顾家的长辈、下人,还有济世堂的一些老人,都这麽认为。” “所以目前而言,不能排除顾大夫之前就已经慢性中毒的可能,同时顾成岩、顾成竹和顾明远在家产分配上,存在利益矛盾。” “是。” “那麽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 “接下来……”白三秀苦恼地抓抓头,“如果真是长期慢性中毒,就该去找出毒物来源了吧?济世堂的药房账本可以查一查,不过应该查不出什麽问题。 毕竟如果真是暗中下毒,不会傻到在账面留下明显痕迹。 朱砂也不是什麽难买的东西,兴许可以去别家……可是这样很难找吧?我……我也不知道。” 她起抬头,本来想向李琭求救,却看见他凝望着她,眉眼间俱是淡淡笑意。 她当即脸又一红,不自觉地撅了撅嘴。 “你……司直是不是又在笑我外行。” 李琭勾了勾嘴角,温言道:“没有笑你。 思路很好,而我恰好有一个现成的线索。” 白三秀立即忘了刚才的羞窘,兴奋地问:“什麽?” “走吧,去万年县。”
第123章 缺斤少两 李琭的线索,是一桩旧案。 到了万年县後,李琭直接请县尉徐朝宗调出了一桩陈年旧案的卷宗。 因为李琭对时间、事件记得非常清楚,徐朝宗很快就找到了对应档案。 这是一年半前,万年县辖内发生的一起诊疗纠纷。 妇人秦氏因长期失眠、心悸等症状,去济世堂看诊,坐馆郎中认为她是心火亢盛,阴血不足,给开了朱砂安神汤。 这一剂经典名方,通常为丸散,只因秦氏不喜欢吃药丸,才改作汤剂。 济世堂的这次诊疗,对症用药没什麽争议,秦氏喝了一个疗程後安眠效果一般,本来也没觉得有什麽。 但巧的是,秦氏的丈夫秦元林原先在药铺做过一段时间,他发现济世堂配好的药包,朱砂分量似乎有点问题。 由於加热炮制会增加朱砂的毒性,因此朱砂安神汤,是以黄连、炙甘草、生地黄和当归熬制汤剂後,送服水飞朱砂。 秦元林起了疑心後,单独称了朱砂,果然每一份都少了一点点。 秦元林找到济世堂,药师自然不承认,一来二去争执得厉害了,就闹到了万年县。 经过核验,秦元林呈交的济世堂药包中,朱砂分量确实不足,但核查济世堂的药房账本和秤盘,却没有问题。 这就让万年县犯了难。 因为药包已经被秦元林取回,并不能证明济世堂给药时就昧了分量。 反过来,也没有证据指认秦元林是故意讹诈济世堂。 最终这起纠纷,是双方和解,而济世堂在事後辞退了当事那名药师。 李琭翻看卷宗,找到那药师的住址,谢过徐朝宗後,便和白三秀一起前往药师家。 “这个案子不需要送交大理寺的吧,司直如何知道的?”路上,白三秀好奇地问。 “当时顾明远找过我,希望我关照一下。 毕竟闹大了对济世堂的名声不好。” “然後呢?” “公事公办。” 白三秀会心一笑。 李琭的回答在她预料之中。 他们找到药师葛冬家时,天色已经不早,葛冬也下工回来了。 被济世堂辞退後,虽然老东家没有说什麽,但葛冬还是很难再继续做药师,於是便找了个药材商,在铺子里打下手。 听到大理司直来询问这桩朱砂纠纷,他既意外,还有些激动。 “大人明鉴,小的真的没有偷偷昧药材!” 葛冬听完来意後,便眼泪汪汪,大呼小叫地陈冤诉苦,吵得白三秀头都大,更别说李琭了。 “你照实说便是了。” “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我就是按照方子抓的药,郎中开多少,我配多少。 我昧下来做啥,没必要啊!” “你确定你看准了,秤也是准的?” “确定,确定!” “那段时间,药房中称药抓药是否有什麽异样?仔细想想。” 葛冬先要摇头,又顿住,而後认真回忆了一番,才道:“大人要问有什麽奇怪的,倒是有。 不过这小的有点不确定了……” “但说无妨。” “当时小的做药师已经三年了,不敢说有多高水平,但用手掂药基本都是准的。 那段时间却是怪了,小人的手感好像有些问题,时灵时不灵的……就是一、两天总是不准,过几天,又好了,再过几天,又不准了。” 白三秀可以肯定,李琭绝对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124章 毒酒 二人回到济世堂,询问了经验在两年以上的药师,果然在一年半至两年半前,不少前堂抓药的药师都出现过当值时手感不准的情况。 当时大家都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很难说只是巧合。 一个人可以说是经验不足,这麽多人都如此,只能说明是药秤有问题。 李琭立即检查了现下药房所有的药秤,都是准确的。 核对那段时间药房的账目,也没有问题。 时日已久,已经无法证明这个猜测,但如果济世堂真有人持续性、有预谋地“偷”药,那麽顾新荣的去世原因,就非常可疑了。 济世堂所有药材的入库、出库、库存盘点,药械管理,都有严格手续,能够从中做手脚的人,凤毛麟角。 再结合顾家内部利益之争,嫌疑人呼之欲出。 除了前堂直接抓药现熬,济世堂还有药坊制作丸散成药。 李琭本想再检查一下药坊的秤盘,但因天色已晚,决定次日再看。 顾明远见李琭难得有空,不必忙於公事,就邀请一道用晚膳。 李琭和他也是多年旧识,便也没推辞。 此时业已过了热丧头七,顾成岩回他自己宅子去了,顾明远因为要出面打理济世堂,也换下白色孝服,以黑衣继续守孝。 为了宴请李琭,他特地拿出珍藏的女儿红。 “李司直,白姑娘请。” “明日我还要上值,就不喝酒了。” 李琭在外一向是极少饮酒的。 顾明远也没再说什麽,让下人给二人换上清茶後,再举杯谢道:“司直勤於公务,还要为先父之事烦神,几日里奔波内外,明远再次谢过了。” “分内之事,三公子不必言谢。” “朱砂符也暂时籍由司直的符纸镇压,府内上下才得以安宁,说司直是顾家的恩人也不为过。 我知道司直不能收受谢礼,在这就自饮三杯,聊表感激之情。” 说着,顾明远一口饮尽杯中酒,拿起酒壶正要再斟满,却是蓦地面色大变!他惶恐地望向李琭,干涩地“呜”了一声,手即猛烈一抖,酒壶砸在桌上,他本人也撞倒板凳,倒在了地上。 李琭和白三秀一惊,连忙上前查看。 只见顾明远面色惨白,口不能言,很快开始流涎呕吐,呼吸也愈发困难。 还好旁边伺候的小厮反应也快,当即从济世堂喊了个郎中过来,快速诊看後,判断是乌头中毒。 原来刚才顾明远那一声呜咽,是想说乌头。 郎中立即想办法给他催吐导泄,并吩咐下人去煎煮药剂。 这样一番折腾,一直到深夜,顾明远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李琭和白三秀一直在客房中没睡,听到消息,也松了一口气。 “有人在酒中下毒?” “看来是的。” 白三秀後怕道:“还好司直不喝酒,要不然……” 一想到李琭差一点也受到剧毒戕害,痛苦不能自抑,想象那个场景,她的呼吸也不禁快了起来。 忽而,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她惶然抬眼望去,从那双温和平静的黑眸中感到无声的安抚,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这时,给顾明远急救的郎中余伟进了门来,白三秀连忙抽回手,稍稍侧过身掩饰羞赧。 李琭没戳穿她,询问地望向余伟。 余伟先施了一礼,才道:“司直放心,这酒中的乌头可能用量不多,又或者药性尚未挥发,三公子只是轻微中毒,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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