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承蒙大人提醒,小僧想起那段时日,寺里确实有些古怪之事。” “什麽?” “一是夥房的食物,莫名其妙少了一些。 负责做饭的明光、明德两位师弟,都和小僧说了。 他们还很纳闷,本来以为是老鼠偷食,但夥房内并没有老鼠屎、老鼠窝,设下陷阱、加强巡查後也没有发现小动物的踪迹。” “二是从後院到夥房附近,曾经出现过血滴,不连贯,量很少,是打扫庭院的明启发现的。” 方丈又将明启叫来询问。 明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突然说起五年前干什麽。 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是断断续续有几天,院墙边到夥房的地上,有数滴血迹。 因为小僧每天都要扫地,所以可以肯定,那血迹出了几次,只是越到後面,血越少。 从血迹来看,应该是翻墙进来的。” 明智道:“如今听大人所说,想来的确是有人偷偷潜入疗伤。 既然没有惊动寺僧,想必有些功夫在身。” 李琭让明启带着他去後院看一下。 当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这地上不可能再留有任何印记。 “除了食物,没少其他东西了吗?比如药品、衣物之类的。” 明智回道:“没有。 寺中常备药品都是用来治发热、腹泻之类日常疾病,并没有伤药。 至於衣物,是每个僧人自行保管自己的衣物,但寺中会定时询问检查,小僧确定当时衣服并没有失窃。 噢,不过是丢过几条晾晒的布巾。 因为偶尔会被动物叼走,当时我们就没多想。” 李琭又多方询问一番,确定没有更多信息了,便向方丈辞谢离开。 下山以後,他沿着山路,继续向西行去。 寒冬腊月,天黑得早,很快,一人一马便消失在枯枝山影中。
第160章 毒发 一夜寒风。 天刚蒙蒙亮,寒风呼啸着穿城而过,刮在脸上,犹如刀刺冰削。 吱嘎。 醴泉坊西北隅的一户民居,柴门打开,一对夫妻推着改造过的板车出了小院。 做饮食便是这样辛苦,起早贪黑,也只是挣个辛苦钱。 二人一直将摊车推到祆祠南街,在惯常的固定位置停住,便开始点火生炉子。 橙红的火焰在膛中升起,炊烟缕缕,和着逐渐喧嚷的吆喝叫卖声,驱散了风中淩冽的寒气,预示着新的一天,又随着朝日东升而来。 女子望了一眼身边男人,端正素净的脸庞上虽然神色淡淡,嘴角却噙着一抹幸福满足的弧度。 她像以往的每一天那样,麻利地帮着丈夫打下手,心里则想着,今日收摊时,要买什麽小玩意儿回家,讨那小女儿的欢心。 男人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边揉着面一边道:“今天回家前,你去对街买一个糖人吧,带回去给娃娃。” “嗯。” 女子点点头,不经意在颈後挠了挠。 过了一会儿,来祆祠祭神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夫妻俩一边招呼着客人,一边加快手上动作。 但是做着做着,两人都觉得身上痒得厉害,方才只是似有若无的痒感,这会在头颈、双臂上犹如针刺,是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二人捋起袖子一看,又不禁对视,意外地在自己和对方身上都看见许多小红点。 朱倩皱眉:“这是起疹子了?” 王宇道:“也许是风刮的,今天尘土有些大。 要不你先去老於店里,借点水洗洗。” “没事。 兴许一会儿就好了。” 朱倩摇摇头,全然不当一回事。 但她却没发现,虽然她的双手、颈项上起了不少红疹,脸上却几乎没有。 这一幕,尽数落在对面茶楼二楼的茶客眼中。 白三秀捧着热茶,视线落在夫妻俩,尤其是女子的脸上,目光有些深沉,但并无意外的神色。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灵芝姐,你往木柴上撒的什麽?” 坐在她对面的灵芝嫣然一笑。 “毒漆粉。”白三秀刚张嘴,她又接着道,“别担心。 是一种漆树叶子磨成的粉末,会让人轻微过敏,红疹瘙痒,但毒性不大,一天就消了。 所以你也可以叫它痒痒粉。” 昨天白天两人在王宇家中翻找一番後,并没有找到什麽明显的物证,唯一可怀疑的就是那套过於齐全的化妆用具。 白三秀便提出,想个办法试试朱倩的脸是真皮假皮。 灵芝一听,当即从随身锦带中摸出一小包药粉,洒在厨房备用的木柴上。 正如她们所预料,王宇夫妻出摊时,添了木柴,到小吃街升起火後,毒漆粉随着燃烧挥发,让夫妻俩都过敏起了疹子。 然而,和脸颊额头大片红疹的王宇不同,朱倩的脸上却几乎没有反应,说明表层并不是她自己的真实皮肤。 这副容颜乃易容而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灵芝问:“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虽然确定她的脸是假的,但我们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怎麽拆穿呢?” 白三秀紧盯着假朱倩,不放过她神情一丝半毫的变化。 “跟着吧,看她能忍到什麽时候。”
第161章 出逃 因为奇怪的突发过敏,王宇和朱倩早早就收摊回家。 白三秀和灵芝远远跟在後面,待那夫妻俩进了主屋,两个人也摸到屋子後面。 由於假朱倩会武功,为了避免她察觉,二人也不敢靠太近,稍稍离屋子隔了一段距离。 所幸王宇家在整条街边缘靠後的位置,相当僻静,因此即使离远一些,也能听到屋中的大概响动。 夫妻俩回家後,并没有立刻将女儿从钱氏那里接回来,听动静,两人似乎起了什麽争执。 白三秀虽然五感灵敏,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还是没法完全听清夫妻二人的对话。 随後,屋中人似乎开始收拾东西了。 灵芝轻声道:“我猜,朱倩想走。” 结合情况,白三秀也觉得差不离是这样。 不过她还是问:“为什麽?” “既然这假朱倩会武功,还冒名顶替他人,她的真实身份肯定不简单。 你说你已经去看了她几次,今天这疹子又起得蹊跷,我觉得她应该会有所警觉。” 白三秀想了想,“我们先回去吧。” 灵芝不解地“啊”了一声,问:“你不怕她跑了?” “城门已经关了,她走不了。 要走也得明天早晨。” “这我倒是忘了。” 次日卯时,天几乎还是黑的。 城门已经按时开启,清冷的街上只有早起的商贩和寥寥行人。 一个装扮朴素的妇人裹紧身上的袄子,只带着简单的行囊,顶着寒风出了金光门。 这是长安城的正西门,正对着醴泉坊和西市中间的大街。 妇人行色匆匆,出了城门便更加加快脚步,直到了五里短亭处时,忽然有人出声喊她。 “倩姐!一大早这麽急,去哪啊?” 朱倩一惊,猛然抬头开去,发现短亭的暗色之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怕她看不清,自亭中走了出来,微光照在她脸上,假朱倩才看清那是她的“幼时玩伴”,白三秀。 “倩姐怎麽一个人?王大哥呢?” “我……我有急事回老家一趟。 你怎麽在这?” “等你。” 朱倩一怔,又听白三秀说道:“离魂虽然神奇,想来对身体的负担还是很重的。 倩姐身体还好吗?” 她这麽一说,假朱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面色微沉,也不再想说辞掩饰了。 “你想说什麽?” 白三秀望着她,清亮的嗓音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南五台山脚下,她摔落山沟死里逃生,已是不易。 卧床多年,她与世无求,没有妨碍任何人,你为什麽还不放过她,要让她曝屍乱葬岗,落得个屍骨无存的下场?” 听她说得如此直白,直刺要害,假朱倩有一瞬的慌乱,旋即回复镇定,眼神一冷。 白三秀只见她右手微动,心猛地一跳,下意识闪避,下一刻即颈侧一凉。 她抬手一抹,摸到一手血! 白三秀当即一头冷汗。 不是说假朱倩用的暗器是如意珠一类吗,这明显飞的是刃器啊! 假朱倩灭口未果,也无心再补刀,拔腿要走。 却是忽地,数名男子冒了出来,迅速将她围拢。 虽然这几人没有穿官服,但从佩刀和戒备姿态看,显然就是捕吏。 “小秀!你没事吧?” 灵芝跑过来,急忙掏出帕子按住白三秀的伤口。 见假朱倩准备动手来硬的,她立即大声道:“我已经派人去带你女儿了,你应该不想她亲眼看你杀人吧?” 她这句话非常管用,精准地戳中了假朱倩的死穴。 妇人眼神一黯,浑身僵止,良久,终於垂下眼帘,束手就擒。
第162章 怒火 看着官差将假朱倩捆好,白三秀转头问灵芝:“是灵芝姐喊来帮忙的?” 灵芝摇摇头。 “不是。” 这时,其中一名捕吏走上前,对白三秀抱拳施礼:“是李司直让小的几人暗中保护白姑娘安全。 小人愚钝,还是让姑娘受了伤,还请姑娘尽快回城医治。” “你们一直在盯我的梢?” “……也可以这麽说。” 白三秀撇撇嘴。 不过也幸好李琭多个心眼,让人跟着她,不然事发突然,以她和灵芝的本事,还真留不下假朱倩。 那捕吏又道:“司直交代过,如果此女意图逃走,便直接拘至长安县大牢关押。” 白三秀点点头:“好,辛苦各位。” 灵芝扶着白三秀往城里走。 先前听说假朱倩会走这条道,她还不信,所以白三秀早早等在五里短亭,她则远远跟在假朱倩後面,以防万一。 当然,刚才她所说派人去带假朱倩女儿,不过是劝阻她的托词。 “你怎麽算定她会从金光门出城?” “金光门离醴泉坊最近,而且王宇的老家周至也在长安城西面。 她急着外逃,肯定走最近的城门了。” “那你的伤要不要紧?” “没事,伤口不深。” 虽然嘴上这麽说,白三秀心里却知道,完蛋了这下。 果不其然,隔天李琭风尘仆仆回来,看见白三秀脖子上缠着绷带,当即面色黑沉,可以说是非常难看了。 “你又受伤了?” 语调也非常严厉,相比起来,当初葵娘案中他训诫的态度简直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 “就……划了个小口子,要不了几天就好了。”她小声地说,声音中明显透着心虚。 “说!” “是我和灵芝姐悄悄溜进王宇家……”白三秀简要地把这几天行动说了一遍,越说头越低,根本不敢看人。 当她说到自己是怎麽受伤时,她瞬间感到气氛一僵,空气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勃然於无形的怒气压得她心口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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