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的执念。” 灵芝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白三秀道:“好不容易闲下来,别聊案子了。” 也是,难得相聚,就该开怀畅谈,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於是三人转而各自说起这数年的见闻。 李琭即使在家也很少饮酒,倒是灵芝趁着兴致小酌,一顿饭吃完,她也有些醉了。 “嗝!想不到当年的臭小子也当大官了……嗬嗬!以後有什麽万一,李、李大人可要罩着我……” 她撑着头,醉眼朦胧地娇嗔道。 “灵芝姐,你喝醉了。” “是吗?”灵芝仰头看向来扶她的白三秀,用力眨眨眼,“我好得很啊!” 嘴上这麽说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 “哎!” “我来吧。” 李琭无奈地接过手,打横抱起灵芝,将人送到客房。 白三秀则去打些热水,准备帮人擦擦脸。 她本来是没多想的,毕竟和一个喝醉的人有什麽好计较的? 谁知打水回来,便听到李琭一声低喝:“灵芝!” 看清屋内景象,白三秀愣在房门口。
第169章 你是谁 李琭轻手将灵芝放下後,白三秀刚出门,灵芝忽然翻了个身,仰面望着他。 她虽然应该四十了,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此时面颊晕红,微微眯着眸子,似是清醒,又似微醺,整个人有种难以言说的娇媚。 “李琭,我过几天就走。”她轻声道。 “这麽快?” 李琭虽然有些意外,但情绪也没有太大波动。 灵芝细细打量他,又问:“我来,你没有特别惊喜;我要走,你也不是很难过,对吗?” 李琭只道:“如果你想留下来,我可以帮你打点。” 灵芝咯咯笑了一声,忽而抬起半身,双臂缠上李琭的颈项,“是因为有了更年轻的她?” 她无限近地贴近他,娇柔的嗓音带着无尽的诱惑。 李琭却是一僵,面色迅即冷了。 “灵芝!” 他拿开她的胳膊,拉开距离,“你喝多了。” 脚步声顿在门口。 李琭猛地回头,见白三秀端着水盆,愣怔地看着他们。 倒是灵芝娇笑一声,又倒回床上,撑在头道:“放那吧,我等会自己来。” 大有一副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模样。 白三秀还能说什麽呢? 她什麽都不想说。 退出客房关好门後,李琭身上的冷淡才散去,仔细端详白三秀的脸色。 见她神情复杂,确实有几分醋意,但更像是吃了苍蝇似的,如鲠在喉。 “生气了?” 他碰碰她柔嫩的脸颊,俯身问。 白三秀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但是也没有推开他,望着旁边片刻,才攒眉道:“看着自己的脸那样,很怪异。” 李琭抬了下眉,拥住她,低笑道:“你是你,她是她。” 那温热的气息倾吐在她耳畔,吹得她直痒痒。 白三秀忍不住缩了一下,戳戳他的胸膛,“没动心?” “我分得清。”李琭握住她的手,收在手心,挨在胸口。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跟你一样,感觉很怪异。” “怎麽,接受不了她跟你示好?” 李琭直言不讳:“重逢以後,面对她时,我总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和当年的灵芝怎麽都合不到一块儿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叹:“也许人都是会变的。” 灵芝固然是他幼年时期非常重要的一个朋友,他会怀念往事,就像思念家人一样,但他也很清醒,对於既成事实,他会理性接受,然後做判断下决定。 他不会纠结於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李琭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白三秀道:“我就没有。” 李琭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忽然莞尔,在她的低呼中一把抱起她。 “看别人很奇怪,那自己来就不会奇怪了。” “什……你、你放我下来!” —— 灵芝没有诓李琭。 离魂案结案後第三日,她就离开长安了。 李琭当日要上值,就在早上跟她道别,出城时,是白三秀去送的。 对於那天晚上的小插曲,灵芝完全没放在心上,还是那般悠然自若。 二人搭了一辆驴车,快到十里长亭时,灵芝偏头看着白三秀,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什麽?” “当年他遇见我,二十年後,又遇见你。 这麽多年过去,这张脸,却仿佛青春永驻。 这二十年,像不像一场梦?” 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白三秀眼底沉下暗光。 同样一张温和秀丽的面容,却各自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气质。 一个是睥睨情世的妩媚风流,另一个则似尘寰过客,一颗心早已忘却得失,恬淡无谓。 “你究竟是谁?”白三秀问。 灵芝捋了捋鬓边滑落的发丝,嘴角轻勾。 “那你又是谁呢?”
第170章 幻术师 腊月时节,临近年关,长安城中明显人变少了,不少人回了老家。 李琭也给家中仆役放了半个月假,除了白三秀,府里也就还剩张方。 他本就是长安人,家就在城郊。 这个时候,官府反而事情很多,有不少需要考核结算的事务,因此李琭经常在加班。 白三秀倒是闲,早早做好采买,就琢磨着年假时整点什麽好吃的。 迎接新年的日子喜庆而平淡,却在此时,忽然意外传来一个好消息。 北里的老乞丐给白三秀递来口信,有老陶的消息。 这个老陶,二十年前就已经年逾五十,所以早已不在人世,但找到了当年老陶收留的一个孩子。 如今那孩子倒是没继续当乞丐,就在东市一个常驻的杂戏班子谋生。 白三秀也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原本以为希望渺茫,结果线索就来了。 於是找了个李琭还算空闲的日子,二人便去了东市。 东市的东南隅,有不少售卖乐器的店铺,也集中了很多百戏从业者。 所谓百戏,是乐舞和杂戏的总称,除了各色歌舞,还有傀儡戏、幻术、吞刀吐火、舞剑掷枪等等,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不过很多表演要等到上元节这种大节日才有,平时在东西两市表演的,阵仗都不会太大。 饶是如此,也是看得周围观众,阵阵叫好。 李琭和白三秀也混在人群中一同观看,本来想等表演结束,谁知那幻术师荡着绳梯自空中下来後,正巧落在白三秀面前,微微躬身道:“小人方才自仙宫带回一只神鸟,不知可否请这位姑娘帮忙照看一下?” 他右手食指上,正停着一只翠蓝小鸟,作势要跳过来。 白三秀下意识伸手去接,小鸟却是倏忽羽翼翻飞,那幻术师虚空一抓,小鸟竟已经变成一枝绒花。 “姑娘人美心善,这朵花就赠与姑娘了。” 这幻术师还是个年轻人,此刻露齿一笑,还有几分干净羞涩。 白三秀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闪,绒花已经被身边人手快拿走了。 李琭眼色微冷,“陶三儿?” 陶三儿一愣,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有些不敢答话。 “是……是我。” “小人给公子请安!”戏班班主远远瞧见李琭气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连忙挤过来,拱手作揖,“这孩子年轻不懂事,若是得罪了公子,还望海涵。” “我有话问他。” 李琭手腕一抖,随着绒花落入班主掌中的,还有一小块碎银。 班主顿时喜笑颜开,把三人带到戏班後面的一个巷口,这里安静,方便说话。 “公子找我……找小的有事?” 陶三儿紧张地直搓手,白三秀莫名看了眼李琭,偷偷捏捏他的手指,小声道:“何必吓他。” 往常这男人行事,就算不是很温和,也不会拿出他那套官威吓人。 像这样冷着脸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原因了,因此白三秀心里还有点好笑。 被她拉了手,李琭脸色才缓和几许。 “你的养父叫老陶,曾在西市附近乞讨为生?” 陶三儿不敢隐瞒:“是、是的。 我也是个孤儿,干爹见我可怜就把我带在身边。 後来他年纪大了,就把我送到班主这来,学个手艺混口饭吃。” “那你可曾听他提过,他代人去广进客栈取货一事?”
第171章 福荫之地 冷不丁听到李琭问这个,陶三儿又是一愣。 “广进客栈代取东西?” “仔细想想。 多年前的事了。” “是……啊!”陶三儿眼睛一亮,“好像是个什麽箱子。 公子是说的这个吗?” 李琭仍是不动声色,“细说。” “干爹是提过几次。 一个什麽红箱子,挂的锁好像挺特别的。 不过他一直记得这事儿,是因为事情有点奇怪。” 白三秀的好奇心也给他勾起来了。 “怎麽个奇怪法?” “干爹说委托他去取货的,就是个普通工匠。 干爹说光那锁,一看就不是工匠能有的。 所以那工匠大概也是个中间人。 这麽神神秘秘,干爹更确定那箱子里头肯定装了好东西。” “工匠是谁,你知道吗?” “就大通坊工匠集中住的那片,说是一户王姓人家。” 陶三儿所说的工匠聚居地,就是大通坊西北隅一带。 住在那的工匠,大多是给官家干活的,调查礼会院坍塌案时,他们就跟那里的工匠打过交道。 李琭挥挥手,让陶三儿走了。 白三秀抬头看他,笑道:“看来写状子的李秀才,又要出马了。” 李琭还是先以长安县捕吏的名义,找到了大通坊的坊正。 毕竟陶三儿只说了是王姓工匠,这是个大姓,二人并不知道具体是哪家。 坊正不疑有他,详细说明了三户王姓人家的情况。 “这第三家嘛……” 坊正犹豫了一下,才道:“着实有些点背。 这王铁当年也是个手艺精湛的,娶个老婆生了俩儿子,搁谁不羡慕?谁知道吃错了东西,一家人都没了,就剩个小儿子,给邻居老田收养了。”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官爷稍等。”坊正翻出了坊内的户籍记录,“是永徽二十五年十二月的事。” 李琭眸光一闪。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意外。 哪会那麽巧,刚收了箱子,全家就食物中毒几近灭门? “老田是哪一家?” “喏,就西街拐进去第四户,户主叫田伟。” 年底了,无论公家私家都没什麽活干,因此二人找上门时,田伟一家人都在。 那个被收养的王家小儿子也已经三十多,早已成家立业。 被喊出来时,很是茫然。 因为王家这宗食物中毒事件,李琭也就没有再换身份,直接借口调查旧案,询问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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