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那端的晁枉景收回视线,很艰难地点了点头,他似乎连话都很难说出口。 “那么......”萧琅看了看徐沉云与谢南锦,“为确保结果准确,依次查看吧。” 她走向了镜子,分出一缕真气,真气穿过了薄薄的镜面,在晁枉景的手腕上稍微停留了片刻,再抽回真气时,她抬颔示意另外两人上前查看。徐沉云与谢南锦依次上前,得到的结果都是一致的,由谢南锦说了出来:“他身上的伤势确实严重,后半生很难再突破五阶,在那些创伤上,除了春山白鹤鼎的气息之外,我感受不到任何其他气息。” 这些伤是从何而来? 唐姣没有料到药王谷会如此心狠手辣。 如果晁枉景的伤势与他们所说的不一致,那就让它变得一致就行了。 春山白鹤鼎是天品法宝,必定会留下气息,但如果是由修士来动手,只要刻意隐藏真气,就不会留有任何痕迹,所以谢南锦才会说他只在晁枉景身上感受到了法宝气息。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时没将解释的话脱口而出。 药王谷只要将晁枉景摆出来,她的所有解释都会像是辩解。 从一开始,她的努力就是全无意义的。 不,也不能说是全无意义。 至少药王谷无法在提及百年前的那场赌约,也无法借此将她的炉鼎占为己有。 这位药王谷长老,如今应该非常恨她吧。 不但损失了自己的弟子,还不能夺走她的炉鼎,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唐姣猜测,就像自己不会让步一样,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她如此简单地回到宗门。 万象之镜在完成任务之后,变成了光斑,重新飞回了座位,镶嵌在靠背上。 萧琅问:“唐姣,事实已经浮出水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姣只是摇头,“我不会认下不属于我的罪名。” 于是萧琅又看向药王谷长老,“那么,药王谷希望合欢宗如何补偿?” “合欢宗让我痛失一名爱徒,多日以来对药王谷的质问也选择漠视。”药王谷长老叹了一口气,沉痛地说道,“无论合欢宗如何补偿,这种缺憾还是会存在,不会因为有所补偿就轻易消失。”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有我弟子这个例子在前,很难想象合欢宗将天品法宝赐予一名低阶修士是何居心,就如同顽劣的孩童掌握了锋利的武器,这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我只能借此希望以后不会有更多无辜之人惨遭毒手——” 长老说:“我恳请九州盟收走春山白鹤鼎,还修真界一片清净。” 他用的是“收走”这个词,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分明是“剥夺”。 “长老。”徐沉云敛去唇边的笑意,眼神冰冷,一字一顿说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你是妄图插手我合欢宗内部的事务?先不提罪名是否真的属实,如何处理是由我宗来决定,想要借助九州盟之手剥夺原本属于合欢宗的东西,你已经逾越了。” “嗯——?” 谢南锦像是感受不到殿内凝重的气氛。 他拖长了尾音,奇道:“长老,我不认为你爱徒就完全无药可治了,比起拿走这个小姑娘的东西,我觉得你应该更关心你的弟子,比如试着去问问珩清答不答应救人?” 珩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变幻莫测,修为也是实打实的深厚。 以他的实力,想要救下离死还差得远的晁枉景,重铸他的经脉不是难事,毕竟他所修的功法名为“枯木逢春”,只剩下一口气都能被他救回来,就是得看他愿不愿意救。 “等珩清长老出关之后,我自然会去请他医治我的弟子。”药王谷长老的脸色微微变了,他也知道,自己贸然提出这件事肯定会引起反对,如果唐姣此前没有说出那么一番话,他也就有正当理由将春山白鹤鼎取回,如此一搅和,事情反而变得麻烦起来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萧琅说道,“但是九州盟只负责维持修真界稳定,不负责平衡各宗弟子的实力。合欢宗选择将天品法宝交给一名低阶修士,自然有他们的考量,况且各位也看到了,春山白鹤鼎确实认她为主,我们不能强行撕毁他们之间的契约。” 那名师兄喊道:“那我的师弟难道就应该平白受此苦难吗?!” 徐沉云却忽然笑了。 殿内所有人都莫名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因何而笑。 “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苦难?说了这么多,你想听听你的师弟是为何受此‘苦难’的吗?”他看向唐姣,意有所指地说,“这样一个冷静聪明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偏要对晁枉景做出那种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吗?还是说,我们了解的是两个不同的故事?” “这不是你为了袒护师妹所说的话吗?”师兄皱眉道,“你有什么证据?” 药王谷长老看着徐沉云,眼皮突突地直跳,不知为何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位被封为“临川泊雪”的,看起来清雅高洁、毫无阴霾的俊朗剑修,闻言,露出了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嘴唇微启,轻轻吐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药王谷到底构思了怎样的故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说出这件事......证据,我确实有。” 他抬起手,一枚质地清透的玉牌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中。 那种特殊的、带着粼粼波纹的光辉,是任谁都无法轻易模仿的。 萧琅已经认了出来:“这是地域分发给修士的玉牌?” “初设三大地域之际,九州盟为了确保能够掌握修士的行踪,会用玉牌记录两个时辰内的影像。”徐沉云点点头,说道,“由于玉牌储存有限,所以每日都会定时清理。正巧,在两宗协同探索地域的那日,我便是成员之一,早就得知了此事,才及时在玉牌内的影像被清除之前将它拿走,就是为了在你问我是否有证据的时候有解释的余裕。” “事情经过到底如何——” 徐沉云说:“就由各位亲眼判断好了。”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无所谓,我会调监控 - 感谢在2023-04-08 15:00:00~2023-04-10 09: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幕 4个;今天好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真的结束了吗?◎ 唐姣想起来了。 进入地域前, 风薄引确实分发了玉牌。 他说过“当沙漏全部掉落之际,就是该在结界入口汇合之际,倘若那时还有人没能归来, 我就会向守界人申请依照玉牌进行寻人”这样的话,尽管唐姣事先不知道玉牌还能够记录影像,不过它既然有寻人的功能, 九州盟特地加一项记录影像的功能也正常。 两个时辰,正好就是他们在地域内停留的时间。 普通修士当然没有权限取走玉牌。 但徐沉云是刑狱司,只要有正当的理由,他就能从微尘地域的管辖区取走它。 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吗? 如果药王谷愿意给合欢宗留两分薄面,他也愿意为药王谷留两分薄面,然而药王谷竟然做出制造伤势栽赃合欢宗的事情, 他也就索性将真相公之于众,丝毫不留情面了。 唐姣暗想,大师兄实在是谨慎。 只是他明明可以在更早的时候说出自己有证据。 却偏偏要在晁枉景的师兄据理力争的时候才慢腾腾地说出来。 她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 这个人真的非常恶劣。不过, 唐姣想,当她看到药王谷长老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 晁枉景的师兄满脸茫然,燕宿默默地捂住了脸......不得不说,她确实感觉到了无比的舒适。会产生这种感觉, 她是不是也被徐沉云所影响了呢? 正想到这里,唐姣就听到徐沉云唤道:“小师妹。” 她抬起眼,望见徐沉云眼底的温柔弧光,他问:“我可以公开这些影像吗?” 身侧的萧琅听到这话,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眉头微蹙, 语气有所缓和,望着唐姣,说:“这玉牌里记录的是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只由刑狱司三人来确认。” 唐姣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并不觉得将当时的事情公之于众是羞耻的。”她说道,“因为我没有做错,应该感到羞耻的是晁枉景,不是我。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将这些影像公开吧。” 如果可以——她真想让晁枉景亲眼再看一次。 他如今能够躺在病榻上,不必接受别人指责的视线,真是很幸运啊。 徐沉云闻言,露出赞许之色。他转过身,催动真气,随着真气的注入,玉牌开始浮现光芒,投射在玉阶的最后一级之上,如同一块幕布,垂悬于空中,记录影像的法决泛起点点涟漪,逐渐拼凑出画面和声音,唐姣意识到,这是风师兄将玉牌交给她的时候。 玉牌是以携带者的视角记录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接过了玉牌,将它放进了百纳袋中。 徐沉云的指尖轻扫,画面骤然变动,再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显出唐姣与晁枉景同路的画面了。能够很清楚地听到,是唐姣先邀请的晁枉景,而晁枉景的师兄说的是“他决定与这位合欢宗弟子同行”,尽管只有细微的差别,却有意无意地将人绕进另一误区。 他的说法,有种好人没好报的感觉,会让人先入为主,对唐姣产生坏印象。 萧琅双手抱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画面中的景象。 和大多数人预想中的相反,唐姣一开始对晁枉景非常客气,看到她将血石花让给晁枉景的举动时,那名药王谷师兄的脸色产生了变化。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长老,只见长老的脸色铁青,腮帮子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几乎将牙齿咬碎,他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这极品血石花,唐姣竟然肯将它让给晁枉景。 对于丹修来说已经是十分不易。 如果唐姣不是那种会因为觊觎灵草而动手抢夺的人。 那么,她到底又是为什么会一改此前的态度,对晁枉景大打出手? 同样的疑问在所有人心中盘旋,徐沉云之前所说的“这样一个冷静聪明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偏要对晁枉景做出那种事情”,仿佛是催化剂,在众人的心中催生出了怀疑。 看到唐姣抱着兔子,抬眼望见蓝色巨人跨越她的身体时。 谢南锦露出了会心一笑。 唐姣听到他传音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说:“我第一次进入地域的时候也曾被震撼过。” 唐姣定了定心神,回答道:“蓝色巨人的存在非常不可思议呢。” “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古老生物与自己产生交汇的感觉,很奇妙吧?”身为一个气修,他对这种东西的感触明显更深,“所谓的地域,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只是闯入其中的外来者而已。如果将九州比作浮在水面上的陆地,那么地域就是相连的暗流,暴露在世人面前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它们镶嵌在九州,如同点缀于夜空的熠熠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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