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竟是如此无礼吗?”其中一个说道,“破开大阵一句话也不解释?” 徐沉云神色不改,说:“关于是谁更无礼这件事, 我不欲争辩。我们如今要去向珩真君请教一些事,如果真的有必要解释的话,我会跟他解释的, 希望你们不要阻拦。” 所有人都看到了,唐姣在炼丹的过程中没有做出任何违规的行为。 可她就这样被珩清轻描淡写地淘汰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如果真的要说无礼,恐怕是药王谷这边更加无礼。 这些丹修一时间被说得哑言。 就在这时,像是为了印证徐沉云的话一般,一个弟子适时地出现。 他拱手说道:“二位, 珩真君有请。” 徐沉云微微颔首,示意唐姣先走,紧接着也迈开步子, 说道:“借过。” 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去, 毕竟淘汰了唐姣的也是珩清,他的地位在整个药王谷来说, 甚至比刚上任不久的谷主权势还要高,他来要人,他们总不可能不放吧。 与颜隙擦肩而过的时候, 唐姣朝他做了个口型:“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颜隙瞥见她眼角还泛着红色,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小鹿, 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了。 难道她哭了吗?他感到了些许茫然。 为什么?因为她被淘汰了?她不甘心吗? 颜隙有些不能理解, 对于他来说,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证明自己,所以他认为唐姣也有无数次机会能证明自己。他是愚钝的,冥顽的,对情绪的变化实在难以感同身受。 反正还有下一次,何必如此纠结这一次呢? 修真者的寿命漫长,不比凡人蜉蝣般的短暂,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颜隙想要这么告诉唐姣,但是唐姣在他面前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转过了头,似乎不太想让他看到微红的眼眶,他只看到她和徐沉云离去的背影翻腾成火红的海潮。 唐姣和徐沉云跟着那名弟子离开后。 拐过熟悉的回廊,走进人迹罕至的小道,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传送阵映入眼帘。 这个传送阵和唐姣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它......上了锁。 整个传送大阵都被锁链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强劲的真气在锁链上游移,若是强行破开恐怕会遭到反噬。 见到唐姣的神情疑惑,那名带路的弟子习以为常地取出了一枚钥匙,一边去开锁,一边解释道:“珩真君不喜欢别人贸然进入他的洞府,所以这里一般是禁止入内的。” 正说着,锁已经应声而开,弟子侧身说道:“二位请进吧。” 唐姣看他那副模样,似乎是不准备进去,于是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吗?” “方才也说了,真君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洞府,如果不是有紧要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洞府,就算是我也不例外。”弟子苦笑两声,说,“二位进去之后,千万不要随便乱碰里面的摆设,也要注意谈话的时候不能离真君太近,否则他会大发雷霆的。” 这个珩真君,规矩还真是多。 唐姣懵懵懂懂的听了,和徐沉云一道步入了传送阵法。 眼前的景象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又被狠狠震惊到了。 原来阵法直接将他们两个传送到了一个房间里,这房间素白,地砖澄澈如镜,不见一点灰尘,整个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就只有一个衣柜,柜子上贴着张纸条,其上写着一行大字——“不更衣者,不允许进入洞府”,打开衣柜,里面果然叠着许多的白袍。 徐沉云走过去,用真气探了一下白袍,说道:“这上面有进入阵法的法决。” 还真是不换不行啊。唐姣的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办法,到了别人的洞府,就遵守别人的规矩吧。 她和徐沉云脱下外袍,换上衣柜里的白袍,柜子背后有一扇门,他们换好衣服之后再往门的方向走去,果然感觉到了那种隐隐约约的吸引力,白袍上的法决开始发动,复杂的光纹闪烁。虽然难以相信,但是珩清还真的不惜将这么复杂的法决用在这种事上。 有了白袍上的法决,两个人很顺利地通过了阵法,进入洞府。 天地旷阔,白色的玉阶从唐姣的脚下笔直地绵延到殿门,日与月悬于飞檐之上,各立天际两侧,肃风将流云勾勒成奔腾的蛟龙,视野被黑与白所充斥,这个洞府不似药王谷里的任何一种建筑,它像是世外桃源,镶嵌在药王谷之外,唯一的联系就是传送阵。 这个洞府当然不止眼中所见的那般渺小。 只是唐姣和徐沉云走上玉阶的时候就发觉了,两侧有真气构筑成了屏障,用以防止进入洞府的人随便乱跑,若要解释珩清这番举动的用意,大概是“办完事就赶紧走”。 唐姣忽然想起了徐沉云之前说过的。 珩清对大多事情都不感兴趣,一心扑在炼丹上。 她有个师姐曾经试图接触珩清,结果珩清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那位师姐还真是......勇气可嘉。 行至殿前,唐姣看到白玉牌匾上写着:同辉洞府。 除了这四个字以外,在牌匾的正下方还浮着一行特地放大加粗的字体。 “本人正在沐浴焚香,还剩下:三十息。” 再往下还有一行小字:等不了就走。 再再往下还有一行小字:白袍扔掉,禁止放回柜子。 等唐姣扫完这几行字的时候,第一行字已经变成了“还剩下:二十五息”。 说到时间。唐姣暗想,珩清当时好像也就出来了一会儿吧?她不知道是不是珩清把自己送回房中的,就假设是珩清把她送回房中的,从他出现、宣判她淘汰、她昏倒,到送她回房中,对珩清来说最多也就花了四十息,就这短短一会儿,他跑回来沐浴焚香? 她算是明白了。 这位珩清,珩真君,怕不是有洁癖。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品行高洁,厌恶人情世故。 他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人。 所以在丹修大会上迫不得已现出身形的时候,他也是穿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将浑身上下都藏在衣服里,办完事情,将唐姣往屋里一扔,就火速跑回洞府开始沐浴焚香。 不过,这点时间足够沐浴焚香吗? 唐姣再抬头看那行字的时候,发现那行字已经消失了。 是时间真的变快了,还是她的错觉?还没等她想明白,殿门就已经敞开了。 门前浮现一行新的字:一个一个进来。你们自己商量谁先来。 唐姣和徐沉云对视了一眼,问道:“大师兄,我们谁先进去?” “你去吧,毕竟是你有事找他,大阵的事情不重要,可问可不问。” 徐沉云说完,似是知晓唐姣心中的不安,又道:“放心,我就在这里。” 如今身处九阶真君的洞府中,无论是交谈还是行事都有所拘束,远不比外面轻松。 明明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唐姣朝徐沉云笑了一下,说道:“师兄,我去去就回。” 她迈开脚步,跨过门槛,进入珩清的洞府。 大门在背后缓缓合上。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洞府内竟然很有人情味。 每隔十步就有一盏星石燃烧的灯,温暖的黄色将黑暗驱走,唐姣循着星灯前行,漫步在光洁无尘的白色地砖上时,仿佛行走在湖上,灯光将水面烧灼出一层层浅淡波纹。 没过多久,她就见到了珩清。 珩清站在无尽白色之中,双手环胸,静静地望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他身上明显不是唐姣之前看到的那一身,但穿得还是那样密不透风,裹在手套里的手指在臂弯间轻敲,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不经雕饰,随意地垂在腰际,如同披着夜色。 珩清先开了口。 “唐姣。” 唐姣立刻回想起了他那句“你淘汰了”,浑身一个激灵。 幸好他这次不是要说这句话,而是:“我之前听到朱晦然和他弟子交谈,他弟子说你聪明机敏,基础扎实,心思细腻,在炼丹一事上很有天赋,手握春山白鹤鼎......” 燕宿是这么夸她的吗。 唐姣听得耳根子都要烧起来。 “所以我以药王谷的名义邀请你参加丹修大会,想看看你到底如何。” 如果她没猜错,虽然珩清没露面,但他一直关注自己在丹修大会上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唐姣问道:“珩真君亲眼见过之后,觉得如何?” “勉强过关。”珩清毫不避讳,直言道,“天赋不比颜隙,经验不比梁穆,计谋不比楼芊芊。一开始我丝毫不理解春山白鹤鼎为何认你为主,在地域中的时候也是,你完全没必要救下颜隙,为此还浪费了许多时间,从那时候我已经对你有些不感兴趣了。” “至于第三考核,被遮盖在那三人的光芒之下,你的表现仍然不亮眼。” 唐姣被他数落得一文不值,心里无名火直冒。 不过她没有回嘴,而是等着珩清的那句“但是”。 “但是。” 来了。 唐姣竖起耳朵。 “直到你强行掩盖住炸鼎的事实,取出丹药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了原因所在。” 当时的珩清,已经看了很久。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了太多时间,有这些时间,他还不如去炼丹,和颜隙相比,唐姣压根就没有发挥出炉鼎的最大效用,可惜了天品法宝,竟然白白地浪费在了一个四阶修士身上,而她还懵懵懂懂没有察觉到。 唐姣炸鼎了。 他也彻底失去了兴趣,准备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此时,唐姣竟然极力压制住了炸鼎的动静,将毁损丹药取了出来。 在珩清看来,这是两件完全相反的事情。 掩盖炸鼎的动静,是为了不被淘汰。 而取出毁损的丹药,就很容易被发现,最后还是淘汰。 她到底想做什么? 珩清原本想要收回的目光一顿。 他看到唐姣将真气捏成了细细的一缕,逐渐贴近那枚毁损的丹药。 和在场的其他丹修不同,珩清几乎在唐姣做出这个举动的同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不是朱晦然等人的目光狭隘,只是,想要将丹药中毁损的部位剥离,再继续炼下去,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也绝不可能实现,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谁在刚入门的时候没有过这种幻想呢? 如果哪一步做错了,撤销这一步再做一次就好了。 珩清一时不确定唐姣是不是想孤注一掷。 所以他耐下性子等了片刻,直到唐姣快要彻底剥离的前一瞬,才出手阻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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