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亡魂走到哪里,哪里喷溅出来一地的鲜血,让她刚清扫完的河畔又粘上一层黏糊糊的血污。日复一日,清黎再也受不了了,决议要帮他缝补好脑袋。她问各种人备好了工具,拿着削成刺尖的骨头为针,以肠子为线,替他缝补了整整一夜,扎地自己是满手都是数不清的针眼,痛得很! 清黎绝不要再缝一次!绝不! 跪着的侍女连忙起身:“你是何人?为何要擅自闯门?” 清黎挑眉:“门,不就是要被人推开的吗?” 苏迪雅立马移步,短刃在他手心中旋了一卷,反握刀柄在手中转眼就架在了清黎身上。 清黎也不惊,低头看了一眼冷刃。 她轻笑一声:“公主还有胆子屠了别人,还有自己,怎么就没胆子活下去?” 苏迪雅的眸光黯了几分:“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手下的族人还被押着,我只有顺了她们的意才能保族人们活下去。可是这份屈辱当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她的目光移至桌上搁着的薄纱上,透如蝉翼,衣不蔽体。那胸口上用红绿绣线刺出的牡丹成为了为后一把立在她心口上的刀子。她原是在草原上肆意洒脱骑着骏马的工作,可如今却因晟都男子以杜丹为贵,就要穿着薄纱在他们如狼似虎的目光下跳着乐舞,沦为男人们的玩物。 清黎垂下眼眸,与苏迪雅四目相对。 苏迪雅惊得手中的短刃滑落在地,整个身子扑在了清黎的怀里,呢喃喊道:“月黎,月黎...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还活着!” 五指纤长的玉指抚上清黎的眉眼,那双眸盛满了泪光:“月黎,你怎么这十年一点没变?还是如此年轻?一点都不曾老去。” “月黎?” 苏迪雅握着清黎双手,熟络地仿佛旧友:“月黎..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苏迪雅啊!儿时贪玩和兄长一起在林中狩猎,一不小心遇上莽荒蛇。是你还有你的情郎救我!” “那段时间我们日夜相伴,你还教我草药和医术。” 听起来确实是月黎。这么说月黎曾和宋远徽在喀什部落呆过一阵子,怪不得,宋清衍背上的线索会特意提到喀什王后亲手所锈的山河表里图,这其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叹息之间,清黎断了她的激动:“我不是月黎。” 苏迪雅瞬间像是焉了的小草一样,刚刚的欣喜一扫而空。 清黎拾起地上的小刀,递给苏迪雅:“月黎是这个时间待我最好的人,可她已经走了。她留有遗愿,希望我能帮她完成,你可以助我吗?” “就当是为了月黎。” 苏迪雅眸光失神,呆呆地坐在床沿,要请清黎一起落座。 “要让我帮什么?说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清黎开门见山,将这霍远徵的冤案一一说与苏迪雅。 苏迪雅的拳头越攥越紧,拿起小刀将那绣衣划得粉碎:“不,不。我虽然只见过霍将军一面,可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月黎也绝不会喜欢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那冤火激怒着苏迪雅全身每一寸,就如一个无法抑制的凶兽将她所有的冷静全部淹没。 “清黎,你刚刚说我母后绣着的山河表里图是线索?” 清黎点头。 苏迪雅苦思半天:“我倒是并未觉得那绣图有什么诡异之处,我时常看着我母后日夜不息绣着此图,就是因为这幅绣图,她太过于操劳才会得了肺病而劳死。” “那时她肺病已重,我还记得她咳出的鲜血染在那未完成的绣图上...” 说着说着,她肩膀还是止不住的抽搐,那小猫似的哭腔格外惹清黎怜惜。 清黎像一个母亲一样,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苏迪雅久违感受过被人轻轻搂着的温软,那些爱意和情伴早已随着城破一日被大军踩在了脚底下,亲人早已化为白骨。无人再会唤她乳名...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整个被那澎湃的情绪给熏地燥意,浑身发热。白皙的皮肤之上竟然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红如花般艳丽。 不对,那不是红疹,是花! 是梅花! 是一朵朵傲雪寒梅绽放于她的身上,美地不可胜收。 清黎有些诧异:“你身上的红斑好似寒梅,我从未见过。” 苏迪雅:“我从小体质便是如此,身体发热,身上就会长满五瓣花印,像是梅花。” “那老鸨就是瞧得我这副身躯与旁人不同,才以族人相邀把我押来极乐楼,想炒个天价卖出。” 这老鸨当真是深谙赚钱的门生,将那些脑袋上只有色字的官老爷和富甲们狠狠拿捏。 夜色涟漪,外面的丝竹乐声渐渐平息,尖锐、恶心的笑声再也不被清乐覆盖,像是吃人的野兽一般震慑着屋内的二人。苏迪雅缩着清黎怀中更紧。 清黎响起宋清衍回魂时曾留下:画中梅藏匿。 她惋声问道:“山河表里图有绣梅花吗?” 苏迪雅一吸一呼抽涕着:“哪有梅花啊,都是山川绿野,半点梅的影子也见不到。” 清黎思忖之时,门外的脚步声不咸不淡地响起,声响越来越大,都可以想象地出老鸨捏着多么越快的步子、手上撩着发簪垂下的细珠儿,粉润的腰身扭着,吸引了所少人的目光。 苏迪雅盯着地上划烂的薄纱,咬着牙关:“清黎,我宁死也不会遂了她的愿,宁死也不会上台。” 清黎:“既不想上台,就不要上台。” “开什么玩笑?我的族人该怎么办?这老鸨身后可是林府的世子,是征南将军。” “放心,今夜我替你登台。” ~ 那门扉被人轻轻地扣了扣,那甜腻之声传了进来:“苏迪雅,可准备好了吗?今夜这最后一件拍品就是你啊。” 老鸨在门外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上天:“保佑今晚一定要让我卖个好价钱。” 敲了几声,见门内迟迟不应。 苏迪雅这个倔驴性子,不会今夜要给自己惹事吧。 老鸨赶紧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到那薄纱被划得不成样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那深屋之内、桌椅旁、床榻下都没有苏迪雅的身影! 坏了! 定是跑了! 冷不丁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老鸨转头望着,苏迪雅竟温顺地给自己手腕上涂着香膏,头上簪着珠钗大红花,明艳至极。那浓墨的红色在她整张清纯的脸上没有半分俗气,更添那不经意的风情,眼下的泪痣更是摄人心魂。 老鸨难以置信这苏迪雅今日像转了性子一样,不哭不闹还乖乖配合,当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是这皮囊又确确实实是苏迪雅。 难不成人之将死,突然顿悟? 苏迪雅抹着唇上的口脂,温柔得不可思议:“阿娘,赶紧开始吧。今夜我定让你把我卖出个好价钱~” “那雅间的客人简直富可敌国啊~”
第42章 萧璟云醉酒 ‘苏迪雅’在千呼万唤、众目所盼之下扭着婀娜的身姿缓缓走来, 华美的锦绣衣衫扫尾着地上散落的花瓣,手中持着一把雕花的红木扇子, 半遮掩面含羞,露出一双勾人的狐媚眼眸,宛如花朵般娇艳。 喝彩声层出不穷,那一双双饥渴到双眸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妙龄女子,用这犀利、锐利的眼神卸掉女子身上的衣装,撕碎所有的灵性和仅剩的自尊,裸.露出任人宰割的模样。 老鸨叫唱着雅乐开始。 “各位看官们,终于到了极乐宴的终章了。” ‘苏迪雅’手指微翘握着绣扇边缘,衣带扬起。宛若白雪的肌肤在昏光之下一览无遗, 朱唇微张, 微微福身给台下之人行礼, 欲娇欲魅,不经意之间点漏出春华。 那台下之人都看傻了, 不少富甲直接从腰包里丢出金子。 “十两黄金!” “我出二十两黄金!” “都别跟我争我出三十两黄金!” ‘苏迪雅’余光偷偷觑了一眼楼上的雅间, 萧璟云依旧神色波澜不惊,抬眼打量了台上的女子一阵,眸子里多了几分清冷,衣襟摆动。 他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的配刀,拿出白净的帕子小心地擦拭着冷刃, 寒意冷芒中, 俊秀的容颜半遮半掩。 似乎萧璟云并未有意参与此次竞争。 萧延年凑近皇兄的身边,像小狗一样地探出脑袋:“哥, 咋们不竞拍吗?喀什公主不是与那线索有关吗,这可不能任由他人重价拍走。” “皇兄若是没钱, 就由小弟来出。” 他眉眼不抬:“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萧延年汗颜:“这都是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藏私,都是为了助皇兄一臂之力啊。” 萧璟云微微抬了眉眼,有些意想不到,眼眸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 “皇兄,我们真不出手吗?” 萧璟云静静地翻了翻佩刀:“不出。” 在他喀什公主不是随意令人□□加价的死物,若要救人,就要以正道之法。不能随着极乐楼的规矩,予一个玩物的性质交于我们之手。 脏了自己的手,也会毁了她一辈子的清誉。 “皇兄,你就是太认死理!不用钱,你要怎么摆平?” 萧璟云静而不答,将佩刀交于萧延年:“快请十三司的宋副使过来。” “公主需以清白之身,清正之名堂堂正正走出极乐楼的大门。” 萧延年接过信物刻不容缓地动身前往,走到半道还不忘折返,扒着门扉。犹犹豫豫地吐出:“皇兄,我先走了。我不在的时候千万沉住气,不要惹出什么事情啊。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要轻易动,食物酒水勿进口。鱼龙混杂,也千万别和其他看客起冲突啊。” 萧璟云:.... 他竟不知他这位不谙世事的臣弟有一日竟会如老父亲一般更他交代良多,有些像啰嗦的傅简,滔滔不绝,语重心长的,仿佛他们才是长辈。 极乐楼中歌舞升天,旖旎的夜色中只闻笑声。 看客皆为男子颇多,各各衣冠楚楚或执酒殇、或执小扇,而怀中的女子早已衫袍凌乱,胸前大片的风光有意无意地挣脱束缚被揉捏于掌中。 他一览无遗,慌乱垂下头,双颊绯红。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 非礼勿想... 他想到了谁,答案不言而喻? 萧璟云以为自己疯了,怎会有如此恣意的念头疯了一般从脑海中冒出。如此不敬,违背礼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肆意纵容清黎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已是他能接受的最下限了,宽衣解带、同蹋而卧,他从未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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