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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人把他叫醒，他就喊着娘子娘子，细问之下说是夜里住在了岳家，可这方公子就根本没成亲。哪来的岳家？” “哎哟，慎得慌，这墓地里……别是那些话本子上说的什么鬼冢？” “可能是，方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能走丢了一个人还不知道？那么多看门护院的，看不住一个少爷？” “就是就是，这怎么就出城去了，可见不是正常的。” 三娘听的很是好奇，就插嘴问了一句：“为什么说他更疯了？难不成以前他不这样？” 那人见三娘这样貌美的娘子问话，纵然知道人家夫君就在，那也还是有点虚荣的。 忙道：“小娘子不知，这位方二少爷以前是很正常的。方家是从别处搬来临京城的。以前是盐商，家里那个有钱……哎哟。” “后来来了临京，就开始做别的生意了，倒也做了些好事。临仙湖岛上几座桥就有一个是他们家出钱修的。这二公子今年约莫是弱冠之年吧，以前也是个很有出息的，打理生意也很有一手。” “然后前年的时候，忽然就不正常了，嚷着要娶媳妇，可又说不出娶谁，非得说天天都在一起。方家是郎中也请了，和尚道士也请了，都没用，最后只能断定是疯了。” 三娘点头：“原来是这样。” “是啊，以前只是神神叨叨，如今这都这样了，可见是病的更厉害了。可惜了，这方家二公子着实是好样貌。” 三娘点点头，就往后头去了。 薛冲还在这里，若有所思。 本来，他们也只是听个新鲜，谁也没主动去管这件事。 可也是巧了，就第二天，就听说那方家的二公子病死了。 竟是一夜之间就病死了。 方家家大业大，给儿子办丧事自然是能隆重的，但是毕竟是小口，也不能大办。 没成婚就死了，还不足二十，也算夭折。
第194章 烟火气 这算不孝了，只能趁早送出去，还不能入祖坟。 如今这陋习也不少，方家就说什么都要给儿子找个冥婚。毕竟是死之前没有妻子嘛。 就去乡下找了一个几年前死了的，合了一下八字就办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二公子刚走没多久，无味馆里，就来了一个女鬼。 此女看着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梳着妇人的发髻。 样貌不算顶出众，倒也很是清丽。 她给薛冲和三娘行礼：“奴家听其他老鬼说起，无味馆里有位龙三娘，能断鬼魂官司，奴家特地来寻。求大人给奴家断一断这官司。” 三娘倒是无所谓，不过好奇的很：“哦？说来听一听。” “奴家死于十年前，原本就是扬州城中人。自幼与那方家二公子方卓定亲。十年前，奴家病故，方家也举家离开了扬州。” “奴家一心思慕他，死后也不曾忘记，不知怎么就跟来了这临京城。本来，奴家也不求什么，可两年前，他出门做生意的时候被山匪打劫，丢入水中。眼见不活了，奴家方能现身救他一命。从此后，他就偶尔能看见奴家。” “奴家本来深知跟着他对他不好，就在城外乱葬岗上，找了一处地方栖身。可他竟时常来找。终于被家里人发现了。也是奴家不好，十分寂寞，便与他……与他……” 那女鬼害臊低头一会才又抬头继续：“奴家绝不敢伤人性命，只是一时情难自控，可他铁了心，说只要奴家，并不肯娶妻。奴家并无本事，所以也不知如何办。正踌躇，他竟这么死了。” “死了也罢，已经死了，做一对鬼鸳鸯也就罢了，可他家里人十分的不讲道理，便是要冥婚，奴家乃是他从小定亲的，如何选了一个外人。如今他被那新妇缠着，奴家倒是成了个多余的，求大人为奴家做主。” 三娘…… 薛冲也是一脸想笑又笑不出的样子。 这可真是……有点荒唐了。 “你确定要我给你断官司？你既然听说我这里的事，也知道我这里是不做赔本生意的。你这点事，既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又不是什么毕生所求，真要求我？” “求大人，听说大人最喜欢收人寿命或者是福气运气。奴家刚死那一年，就听闻奴家因早夭，来世颇有些福分。若是大人不嫌弃，就取十年去如何？”女鬼道。 三娘真是哭笑不得：“罢了，这样吧，你先将你那竹马叫来我看看。” 女鬼一福身：“奴家这就去，多谢大人了。” 她一走，薛冲就道：“这是什么事……” “有这样的鬼，他们不乐意投胎，本身也无过错，愿意呆在凡间也不是什么大事，下面也不一定都管。且阳间有阳寿，阴间也有阴寿，所以迟早也得投胎去。并不能一直这样。”三娘笑道。 薛冲嘴角一抽：“我是说这两女鬼争一夫的……” “哈哈，鬼都是人死后变得，人的弱点和好处，鬼不都是一样的？所以没什么稀奇。” 两人说笑间，就见三个鬼魂都齐齐来了。 三娘一看，就知道为什么之前那客人说这方卓样貌好了。 啧，好一个男生女相！好看是真好看啊。 “大人，这便是我那夫君方卓了。那一位是刘氏。”女鬼蔡氏看了一眼另一头的一个女鬼，很是不屑。 “大人好，方卓拜见。”方卓如今不糊涂了，还是很有礼数的。 三娘一看就知道，方卓就是病死的，而且也不是因为女鬼才死了，他本身就这么长的寿命。 “大人容禀，小人并不是始乱终弃，只是……只是刘氏也乃是家父做主，正经冥婚娶进门的妻子。小人并不能就此弃了她。虽说我们都已经是鬼魂了，可也一样。但是蝶妹乃是小人心中所爱，又是青梅竹马定过婚的妻子，小人也委实为难。” 刘氏低着头啜泣，一脸的血泪…… 看起来倒也清秀可人，看着十六七的样子：“奴家也……也不是缠着，只是已经是夫妻了，奴家要是被赶出去，可去哪里呢？本就因是早夭不孝，无人祭拜，若是夫君也不肯收留，这怎么办是好？” 三娘真的是一直都想笑，从没见过这么和谐的一家三口鬼。 “既然你们来求我了，也是缘分。蔡氏乃是一早就定亲，于情于理，都是原配，且你们本身有情。刘氏你虽然是正紧进了门，可毕竟是后来。这是方家做事不妥帖的缘故。若是你们三人能互相容忍，就蔡氏为嫡妻，你做妾，三人一起过。反正都是鬼魂了，阴寿尽了之后，一碗汤喝下去都去投胎了，如何？” 蔡氏撅嘴，看得出不是很乐意，但是也能接受。 刘氏本就穷苦人家的出身，也点了头。 方卓叹口气，也点了头。 方卓还求了三娘，叫他有托梦的本事，要叫家里认真办他跟蔡氏的事。 只是三娘想，这一托梦，不知道方家人是哭还是笑了。 三人……哦不，三鬼都十分的客气，于是三娘象征性的一个鬼取了五年寿命。 当夜，方家老爷和老夫人就都做梦梦见了这个。 本来也是因为搬家这么些年了，蔡家又是官宦人家，就不好意思提起了。 如今竟做了这样的梦，他们也迷信，当即就叫长子去扬州了。 蔡家也愿意，毕竟女儿死去后孤零零的。这两家本就是有婚约的。合葬也就是了。 与刘家也改了改，叫刘家的一个女眷替刘氏，给蔡氏排位敬茶。 像模像样的成了。 不几日，三鬼又来谢过三娘。 看得出，都比较满意。蔡氏笑盈盈：“妹妹懂事，会说话，倒是比我以前自己过的快活。大人是我们的恩人，多谢大人了。” 三鬼跪下来叩头。 三娘交易过那么多次，就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这么轻松想笑。 薛冲也是。 明明面前鬼气森森三个鬼，就是一点都不吓人了。 还挺烟火气的……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作者有话说： 冥婚是封建陋习，坚决禁止禁止禁止！这是故事，绝不能当真的哈。
第195章 偷心 临京城外约莫百里处，有一个小客栈。 给过路客商们打尖住店，也能提供些牲口的吃食什么的。 反正就是给赶不及进城的人一个停留处。 这一日，这小饭馆里，来了一队从北边来的兵士。这些都是从龙阳关回来的。 虽说如今不打仗了，可还是要守着，不然哪一日万一戎族又打进来呢？ 这群人主要是回来给陛下请安，述职的。 总共也就十个人，一个将军带着亲卫。 到了这个馆子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今晚是怎么都回不去了。人困马乏也是撑不住了。 要了不少吃食，也顾不上什么好什么不好了。 先叫店家大碗的茶上来。 本就是冬日，夜里又更冷，店家用大铁壶烧开一壶茶，挨个给他们倒上。 有个叫金本的小兵灌了一大碗又要了一碗。 用的是黑瓷碗，他第一碗喝的快，第二碗才能慢慢喝。 这一慢就慢出事来了。 竟是从那碗里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头，十分狰狞的一个头。 吓得他大叫一声就把碗丢了。 众人问清楚怎么一回事之后，只当他是累惨了，眼花了。 他自己也这么想的，所以不好意思的揭过这件事。 当夜，这十个人就住在了这里。那金本睡着之后，又梦见了那个女人头。 只有一颗头，血淋淋的在他面前放大。 他知道自己做梦，却叫不出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梦里的女人头啃食了他的心脏。 早上的时候，他惊醒，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完好无损。 他只当自己是做了个梦，就没在意。 众人也要赶路回京，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几天后，金本就在睡梦中去世。 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口。 此时，已经是腊月里，三娘他们这边也忙碌起来。 来吃饭的人多，定吃的人也不少。 三娘他们之前做的腊肉腊肠腊鸡腊鸭都不够卖，索性又做了一大批。 饶是三娘都觉得累了。 当然了，这是心理上的累了。 她坐在大堂里喝茶，就听着崔仵作跟人说话。 “真是奇怪的很，那尸身浑身没什么痕迹。人就没了。便是猝死了，暴毙了，也该有些变化。可那人就像是睡着一样的死了。大人也疑惑，就叫验尸，哎哟，可把我吓死了，那人没心！” “哎哟真的假的？” “真的啊！血管什么都都在呢， 就没了心！哎哟，真是吓死我们几个了。” 这崔仵作家里离着无味馆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他总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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