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楟枫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凝重了起来。 他更进一步地明白了为什么上三宗子弟要在五轮之后出场。 若他在五轮之前对上张天巍,除非用境界压制,否则单凭硬功夫,绝不是他的对手。 小宗子弟不如大宗阔绰,能来到这里参赛的,都是一宗精锐,他们因师门贫寒,不得不比大宗子弟更早下山历练。 宁楟枫一手拍在窗沿上,为恒子箫捏了把汗。 他在灰鼠群里见识了恒子箫的法术,可却不知他在剑上有几分功夫。 那张天巍一看就是个苦练枪法的武痴,恒子箫就算在剑术上和他下了一样的功夫,长.枪也天生掣肘刀剑。 外行不了解门道,只以为剑客刀客和传记话本里写的一样,努力练个十年就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唯有习武之人才明白,在大.枪面前,刀剑极难有获胜的可能性,需要数倍的汗水才能弥补一二。 台上枪影重重,白缨如一团云霭,晃人眼睛。 啪的一身落地响,枪.头鞭在地上,震得擂台一颤,恒子箫向后跃去,先前所站之地被鞭出几缕石尘。 张天巍抓着枪尾的手腕一用力,将整支长.枪抛起,右手抓住了白缨处。 他收枪回身,给了恒子箫进攻之机。 恒子箫黑眸一眯,他虽不懂枪法,可也在玉简上看过最基础的几式。 他落在擂台边缘的柱子上,后脚一蹬,将自己送了出去,朝张天巍劈去。 甫一靠近,张天巍左脚叉于右脚后,拉开一反弓步,双手握枪杆,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眸正等待着恒子箫靠近。 不出恒子箫所料,方才那一抛抢倒把之后,果然要接一招叉步刺枪,用以攻他下路。 恒子箫收剑于身侧,黑眸中瞳光一闪,来得好! 长.枪朝恒子箫脚下刺来,他早有所防,倏尔起跃。 张天巍腕上一沉,竟见恒子箫单脚踩在了他枪尖之上! 恒子箫虽不似他那般魁梧,可也是个八尺男儿,若不使法力,根本不可能在指头粗细的枪.头侧边上站稳。 但恒子箫不仅站稳了,他还踏着那圆滑细窄的枪杆,自杆上两步轻跃,逼近了张天巍的身! 张天巍猛地挑枪,从滴水式将恒子箫抛开。 恒子箫在空中一滞,再度落下,脚尖竟又点在了长.枪杆上! 台下顿时爆出喝彩。就连楼上露台处都响起了两声好。 张天巍心下震惊,好厉害的脚法! 宁楟枫搭着窗沿的手指一紧,身子下意识往前一倾。 猛然间,他回想起了那一年离开裴玉门的光景。 走时凌五调侃他,说他们人人都得了司樾真人的礼,独他没有,必是讨了真人的嫌。 只有宁楟枫知道,他早已得了司樾的大礼。 他第一次挑战司樾时,两次扑空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此后一年,屡败屡战,都免不了狗啃泥的结局。 扑空摔倒,皆因脚下虚浮,双腿无力。 司樾在最后一刻提了舞狮、筑了梅花桩,并非戏耍于他,是看出了他的弱点,磨他的脚力。 以至后来,他在鸿蒙玄域里,竟能踏竹而行,从魔猪口下抢来些许生机。 他和司樾相处一年,尚且练就了一番脚力,何况是跟了司樾一辈子的恒子箫。 恒子箫屏气凝神着,倚靠从小的训练和脚上那双粗糙轻薄的布鞋,蜻蜓立荷似地停在杆上,不论张天巍如何甩枪都驱赶不下。 但张天巍动作不停,令恒子箫只能勉强站稳,根本没有余力进攻。 他稳住身形,静待时机。 电光石火间,他手中长剑猛地刺下。 剑上泛过一层幽幽紫意,剑尖破开硬木枪杆,竟一分为二扎入其中! 剑尖生生钉入杆内,张天巍一怔,恒子箫手持剑柄,腰腹猛地发力,借刺入杆内的宝剑发力,长腿一扫,脚背绷直,朝着张天巍侧脸飞踢而去。 这一脚避开了张天巍的脖颈和太阳穴,可依旧把他的头踢去了一侧,眼前发白,久不能回神。 恒子箫拔.出长剑,连带着将枪杆从张天巍手中抽出,直接甩去了台下。 哐当一声,长.枪落地。 待张天巍从昏厥中回神时,眼前便是一点剑光。 恒子箫微微喘息着,指剑于他眉心处,道,“承让。” 云锣一响,裁判唱道,“胜者,恒子箫!” 张天巍撑地起来,对着恒子箫抱了一拳,下台拾起了自己的枪,默默离场。 恒子箫收剑回鞘,也是吐出一口浊气。 他初次对上长.枪,百兵之王果然名不虚传,纵使他高出对手一阶,也赢得不算轻松。 本以为只要不对上金丹以上的修士,便十拿九稳,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过依赖术法。 既是修士,依赖术法倒也无错,可恒子箫的师父乃是司樾,他印象里的司樾几乎没有用过法力,就连走路都是身体力行。 他憧憬司樾,自然也向她学习。 术法外的硬功夫,恒子箫也不想落于人后。 他比完了首战,下了擂台。 这场比赛是大会开幕以来第一场没有斗法的比试。 如此特殊的比试,引起了楼上不少人的兴趣。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小的年纪就到达了金丹?” 八大宗评审所坐的露台上响起了交流声。 珖月宗的评审道,“他方才说,自己是裴玉门的人。” “裴玉门?居然不是上三宗的弟子?” “如此天赋,留在小宗实在可惜,我听说裴玉门里可没有元婴啊。” “只可惜没看到他念诀。”有一长者捋着白须,赞叹道,“悟性高,身法也好。刚柔并济,柔以进枪,刚以破敌,好、好。” 他身边是一蒙面师太,闻言一笑,“如此说来,这孩子不似普通男子年轻气盛、刚猛要强;倒有几分细腻娴静。老身猜测,他身边必有女修士指点。” “这话就太过了吧,”又有人道,“难道男人就教不出细致的弟子么。” “哈哈哈哈非也,”师太笑道,“老身活了几百年,见了数不尽的年轻人,在男人身边长大,和在女人身边长大的,一眼便知。” 众人议论之时,唯禛武宗的席上,一白衣男子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退场的恒子箫身上,直至恒子箫进入楼内,才收回了目光。 裴玉门…… “尘瑄,你以为呢?”男人思索时,身旁评审笑着问他,“你当年也是年轻有为的剑修,看这孩子,是否心动啊。” 赵尘瑄回以一笑,“我收徒一看品性,二才看天赋。” “也是,心性不正,天资再高也是白废。” 赵尘瑄敛眸。 不错,他没有看错,那人正是当年让他吃瘪的那对师徒里的徒弟。 十多年过去了,他还以为对方再也不敢回修真界了,没想到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还以如此年轻的年纪修到了金丹。 当年回来后,他便觉得司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几番打探,没想到对方就是几十年前在修真界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隐士。 虽然许多人都以为那些传言是裴玉门夸大其词,但赵尘瑄在洛城和司樾交过手,恐怕司樾的修为的确在元婴之上。 赵尘瑄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既然司樾不回来,他也惹不起司樾,洪府之事便只当没有发生过。 可她如今居然回来了,还带着如此出色的弟子参加了青年大会。 这届大会岳景天会观战决赛,若真让那个小子被岳景天发现,一旦两人有所交集,必会牵扯出当年洛城之事。 赵尘瑄扶手上的手渐渐握紧,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恒子箫到达决赛。
第106章 恒子箫首战之后还有五轮, 此时参会人数不到百人,轮次更替快了起来,来观战的人也越来越多。 三大宗子弟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弱不禁风, 大宗是要脸面的, 既然做了这样的抽签法, 也不敢把太次的弟子放上来。 到了恒子箫的第二轮、大会的第八轮,场上的小宗与上三宗弟子已成四六开,那四分里面再去掉八宗子弟,便不剩几个裴玉门这样的小门派了。 恒子箫比完首战后收到了白笙的信, 约他在茶馆见面。 两人相见, 白笙先是祝贺了恒子箫首战大捷,接着又道,“门主知你晋级,很是高兴,让我来给你送一件东西。” 他手上法光一闪, 下一刻出现了一把熠熠生辉的宝剑。 “这是裴玉门的镇门之物,能助你一臂之力。” 恒子箫没有抽剑, 单看那剑鞘便知有多贵重。 他道, “多谢师叔好意, 但我已有佩剑, 不必动用这般贵物了。” 白笙劝道, “你那把剑只是我随手在武器铺里买的,往后对上大宗子弟, 他们所持之器皆是上等法宝,削铁如泥, 绝非凡器所能抵挡。” 恒子箫一笑,取出自己的剑来, “师兄有所不知,其实这剑早就断过一次了。” 白笙微讶。 恒子箫便将当年何家村一事和白笙细说了。 他抽出剑来,手指拂过剑身,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紫意,平时看不出,只有在日光下才透出两分端倪。 “此剑由师父亲自重铸,我带着它在外行走多年,毫发无损,连一个缺口都无。”恒子箫道,“我想,它已非凡剑了。” 白笙道,“好罢,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勉强。”他把剑收起来,又取出一个匣子交给恒子箫,“但这个,你一定收下。” “这是什么?”恒子箫问。 白笙让他打开。 恒子箫拉起匣中之物,是一件轻薄的软甲。 “这是护身法衣,以雪山银蛇的蛇鳞所制,又由天蚕丝所织。穿在身上,能抵挡元婴一击。” 恒子箫当即放下了衣服,“师兄,我只是参加比武大会,又不是渡雷劫、闯秘境,何必如此隆重。” 白笙按住他的手,道,“你且看着,再有两三轮,这场上便只剩上三宗的子弟了。” 对上白笙严肃的双眼,恒子箫明白了过来。 白笙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让你参加上一届的大会,是因为那时候你才刚刚筑基,绝无获胜的可能。”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场大会一共也就三名金丹修士,你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两人都出自上三宗。” 他轻叹一声,“渡雷劫、闯秘境我倒不怕,你身边有师叔护着,出不了岔子,可这场大会是单打独斗。我和师父都不求你风光无限,只是不要受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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