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魔问:“渡天雷劫是什么感受?和生孩子一样?” “差不多, 都是九死一生, 生了就升了,生不出来就死了。” “原来如此……”鬼母掩唇, 担忧又坚定道,“那么, 就让妾身来做引婆罢。” 角落里的鬼芝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真有趣,我还没有给雄性接生过……” 恒子箫愣愣地看着面前七嘴八舌的群魔。 他本以为师父带自己回来,必遭整个混沌界的反对。 就像当初媿娋反复警告自己那样,他必会遭人白眼。 却不想,回到混沌后却是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 他不由得朝媿娋望去,媿娋对上了他的视线,扶额叹气。 她当然还是觉得恒子箫是个大麻烦,可司樾带着恒子箫巡游西部,回来后的那晚,单独见了她。 “你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 那天晚上,司樾没有带恒子箫,她对媿娋说:“除非我死,否则永远都会有下一个恒子箫。” “那小子两辈子过得都不容易,既已修成魔身,便也算是混沌的一员。你是老祖宗了,别太难为小孩儿。” 司樾这样说了,媿娋还能如何,只能是承担起老祖宗的责任了。 司樾没有制止这吵闹的打算,她让众魔先聊着,自己带恒子箫走小径去了宫内。 “师父…”恒子箫犹疑地望着在宫门口的众魔,还有那雷光乍现的天空。 司樾揽着他,快步而走,这大约是恒子箫见过她步履最快的一回。 她边走边道,“外面的事你不用操心,凝神静气,混沌的空气驳杂紊乱,比小世界更容易分心。” “是。”恒子箫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气息。 司樾带着他一路回了自己的寝宫,她一掌拍开殿门,正在里面休息的纱羊吓了一跳。 “你怎么…”她刚要抱怨,一抬眼就看见了司樾身旁的恒子箫。 “子箫!”纱羊错愕地愣在了原地,恒子箫也是一惊,“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想救你,可又没有门路,只能来找司樾了。”纱羊委屈道。 “私自下界,是…”“我知道!可你都被打入天牢了,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受百年的酷刑?” 纱羊说得毫不犹豫,恒子箫顿时语塞。 万般愧疚如潮水将他淹没。 回想起自己在天牢里对纱羊的揣测,恒子箫后悔莫及,惭愧地不敢与她对视。 “没时间让你俩抱头痛哭了。”司樾把恒子箫往床上推去,对尚未弄清状况的纱羊说,“听见外头的雷了么?” “当然听见了,”纱羊道,“原来混沌也会打雷。” “那是渡劫的天雷。” 纱羊眨了眨眼,“渡劫?谁要渡劫?” 司樾目光指向了床上的恒子箫。 恒子箫苦笑道,“是我,师姐。” “什么?”纱羊震惊道,“你在煌烀界不是已经渡过劫了吗!怎么又要一次?” “一时间难以说明。”恒子箫盘腿,准备入定,“师姐,等事情过后我再向你一一解释。” 司樾打一响指,两片红叶落于她身后,在地上幻化成人形。 “主人。”红枫赤枫躬身待命。 “看好他。”司樾转身,往门外走去,“有事马上来禀。” 两妖童应道,“是。” “等等!”纱羊还莫名其妙着,“司樾,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我要和你一起吗?” “你留着。”司樾没有回头,迈出寝殿的瞬间,一道紫色的结界覆盖了房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宫殿之外,混沌的天色愈发波谲。 不到正午,天空却暗沉发黑,暗潮似的天穹上,有一片金白色的浓云遮蔽在了混沌宫上方。 金云中雷光闪烁,青紫二色的雷电在金云中翻滚跃现。 轰—— 雷声穿过九天,沉闷地落在混沌。 在这浑厚的雷声里,有一道厉喝传来—— “司樾!” 司樾行至混沌宫前,宫门口吵嚷的众魔不知何时已静了下来。这些混沌界的元老巨魔各个垂手而立,望对苍穹。 中城万户皆空,所留只有魔兵。 城郊一角,灵羽送芳兴园最后一批孩子上了传送阵,她自己也上了阵,一扭头,看向了疏散百姓的良璞。 魔马上的良璞注意到灵羽苍白的脸色,遂驱马踱步到了阵前。 “将军……”灵羽仰头,忐忑地问他:“主君呢?” “放心,”良璞道,“她有分寸。” 灵羽抿唇,搂紧了身边的几个孩子。 惴惴之中,她仰首望着马背上的良璞,轻声道,“将军,您也请保重。” 良璞颔首,目送最后一批百姓消失在了传送大阵之中。 混沌宫前,司樾仰头,望向高处。 翻滚簸动的暗云上天将林立,当中有披富丽霞彩、头顶威赫神光者,正是天圣母啻骊。 那一声司樾,正出自于她口。 司樾仰头,眯了眯眼,“叫我干嘛!” “司樾,”啻骊的声音穿过雷霆,带着神威落至混沌,“是你打伤了四重天的天兵守将、闯了天兵牢,劫走了我天界的罪犯?” 狄虎喊:“是又怎的!” 司樾喊:“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上下皆沉默了。 司樾痛苦拍头,“闭嘴。” 被所有人幽幽盯着,自觉说错话的狄虎缩起脖子,小声反驳,“你、你你不诚实……” “刚才不算,”司樾冲天上招手,“再问一次——” 轰——! “司樾!” 啻骊的怒喝与怒雷一同砸下,“你在灵台关了三千年,还不死心,刚一出来便又要兴风作浪了么!” “我怎么了我,”司樾扬声道,“你倒是说说,我干什么事了?” “打伤天兵守将、擅闯天兵牢,劫走了天界的囚犯——这些难道不是你所为!” “不是!”司樾如愿以偿,重新回答了一遍。 这次没人捣乱。 “……” 和这样的无赖对话有损老祖的身份,好在啻骊身边的天将十分会做人。 立刻有神接话道,“司樾,你该不会以为死不承认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了吧!今天你说什么也要给天界一个交代!” “好啊!”司樾撸袖,“给就给!我早料到你们会这么说了!” 她朝啻骊脸上丢去一个东西,两旁神君立刻拦截。 “老祖小心,有暗器!” 他们抓住一看,片刻后,呈到啻骊面前,禀报道,“老祖,是个透明胶带!” 望着一板一眼向她认真汇报的神君,啻骊也想扶额拍头,但她必须保持神威,于是只瞌了瞌眸。 或许瞌眸,就是神的拍头。 “司樾,”啻骊挥开那胶带和递胶带的手,望向下方,“你我都是旧相识了,何必玩这等把戏。今天,你必须交还恒子箫,随我一同去西方请罪。” “你说去就去?”媿娋冷笑,“恒子箫是司樾的徒弟,和你有什么干系,你哪来的脸说‘交还’二字!” 天渊神君喝道,“恒子箫早已授过仙籍,是在天界名册上的仙,是死是活都是天界的事,你们搅合什么!” “放你姨奶奶的屁——”媿娋啐道,“我看你是耳朵被狗屎堵了,这么响的雷都听不到!他要是仙,那这雷劈的又是谁?” “你!”从未听过如此污言秽语的天渊神君一时哑然,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仙君道,“恒子箫即便不是仙,那也是实打实的神子,神子由神管理,有什么问题?” “他曾经的确是神子。”媿姈道,“可早四百年前,他就已修得魔身,自然是我混沌的子民。” “那他修的也是仙道!这天雷便是铁证!” 双方争辩不下,鬼母怒道,“够了!恒子箫是仙是魔,是去天界还是留在混沌,都该由他自己决定!” “就是!”司樾趁乱帮腔,“你们这帮□□的家长,根本不懂得孩子的心!” “神子乃是神所创,由不得他随意撒野!恒子箫必须回天!” 激烈的口战之中,啻骊瞌了瞌眸。 “司樾,”她抬手,让身后的众仙神噤声。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交不交人。” 司樾挑眉,“交又如何,不交又如何?” “交了,我便向佛祖求情,免你再受囹圄之苦。不交——”啻骊眸中闪过威光,“那你便是在向我天界宣战了。” “诶呦呦诶呦呦,”司樾跳上屋顶,对啻骊嘘声,“一个没成仙的人类而已,你非要闹得这么大阵仗?” 啻骊冷笑,“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类,而是我天界十万仙神的颜面。” “为免战火,一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司樾不以为然,“以和为贵这词儿可是你们发明的。莫非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脸面,你要闹得生灵涂炭不成?” “这话过分。”啻骊道,“不论你如何舌灿莲花,都别忘了,这场仗是你司樾挑起的。” 司樾笑道,“那我不要面子,我给你磕一个,你就把这事当个屁放了,行不?” 这话一出,天上顿时传来哄笑。 六戟神君嘲弄道,“司樾,你要真当众给我们老祖磕一个头,承认混沌居于天界之下,那我们倒也可以考虑考虑。” 底下众魔当即沉了脸色,唯有司樾依旧嬉笑着。 “那不行,我磕了,你们转头又杀来,我岂不吃了大亏?你们要真有诚意,咱们去西方佛祖面前立誓。” “你滋扰天界、伤我天兵,还敢去西天见佛祖!”六戟神君指向她,“我看你是活腻了!” 轰——!!! 说话之间,金云之中雷光爆裂,那云团隐有破碎之势。 这一道惊雷令云端之上的啻骊心口倏尔发沉。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不祥之感,可反复推算几遍,却又找不出到底哪里错漏。 看着屋顶上笑意吟吟的司樾,啻骊心中的不祥愈发突显。 混沌尚未恢复元气,面对天兵压境,司樾居然如此镇定。 难道有什么是她没有算到的么—— 不可能,混沌衰败了三千年,啻骊很清楚,现在的混沌绝无抵抗天界之力。 若想保全混沌,除非司樾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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