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柄大锤直直地落在他头顶,将他猛地敲醒。 那声音无比熟悉,竟和师傅的声音无二。 湛剑顿住脚步,往唤他的方向看去,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竟凭空出现一个女子,铁锈斑斑的锁链穿过她的肩胛骨,将祂吊在水潭之上。 祂垂着头,似乎了无生机。 湛剑满是戒备地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祂的身形无比熟悉,在看清楚她的容貌后,震惊到无以复加。 祂竟和合虚山主白昼有八分相似,但若说这是合虚山主,那么白日里去参加赏花宴的人又是谁? 他按住了蠢蠢欲动的佩剑,因划伤而刺痛的手提醒他,这并非他的师父,而是他师傅的孪生妹妹,传闻中的瞑昏魔神。 细看来祂们也是不一样的。 湛剑抽出了佩剑,向瞑昏恭恭敬敬鞠了一礼:“神女殿下,请恕在下失礼。” 瞑昏不言不语地看他,好像早有预感,并未露出任何惊讶之色。 他的长剑向困住瞑昏的锁链砍去,在重复尝试了两次之后,那把宣称用万年玄铁锻炼的神兵竟然轰然裂成两半,反震得他满手鲜血。 与此同时,四周的结界也受到感应,向外发出了剧烈的晃动,有山石滚滚落下。 “你过来。”瞑昏的声音像一条来自地底的蛇,嘶嘶地吐露着毒牙:“我的身体里有一把剑,你把它取出来,就可以破开封印。” 可是望着瞑昏与师父七分相似的脸庞,湛剑却始终不敢冒犯。 “祂快来了。”瞑昏忽然说道。 湛剑知道祂说的是祂的师父,他只有一次进来这里的机会,倘若不成便再无希望。 湛剑咬了咬牙:“失礼了。” 他伸出的手竟然穿过瞑昏的身体,在一片虚无之中抓住了一柄有骨头做的剑。 沉重得几乎举不起来。 洁白的骨头甚至可以映出他现在的样貌,他却不敢直视锋芒,只能闭着眼睛举起,狠狠地劈开了困住瞑昏几万年之久的锁神链。 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光乍变,瞑昏看湛剑一副失神的模样,“好意”提醒他:“这把忽剑来自你师父的身体,吾的孪生姐姐。你现在不走,难道是想等被抓起来后和祂叙旧吗?” 湛剑猛然看向祂,方知这一切都在祂的预料之中,然而他来不得细想,就被瞑昏一道带走。 只记得临走之前,依稀看到了师父震惊失望的脸色。 “师父,你听我解释……” 他对师父生出爱慕之心是真,却从未想过要搅得三界大乱。 “可你将吾放了出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瞑昏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你都入了魔,难道别人还会信你没有危害三界之心。” “可怜啊,我的姐姐,祂当初力排众议收你为徒,不曾想竟然收了个白眼狼,不仅对祂生出大不敬的妄想,还当众入魔,让祂成了三界的笑话。” “住嘴!”湛剑红了眼睛,竟对祂举刀相向:“别以为你是神,我就不敢对你怎样。” 他的五指攥在祂双肩的伤口上,新的鲜血滴答往下流,却又在看到祂那张与师父十分相似的脸庞时,突然变得慌乱:“我……” 瞑昏用手指沾了一滴血,放入唇齿之中:“真有意思。” …… 白昼赶来的时候,锁神链已经断裂,地上的魔神之血已经将神骨染脏,再也无任何用处。 白昼从地上捡起那段骨头,脸上已无一分笑意,生生地将这段来自自己身体的骨头捏成了粉末。 鲲鸟和侍从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已经断裂的锁神链,吓得低首跪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当年那场大战有多惨烈自然不必言说,白昼尊神亲自斩杀一母同胞的孪生妹妹,并用神之骨与心头血练就了克制魔神的锁神链。 自此之后,尊神便堕进了无尽的轮回之中。 鲲鸟小心翼翼地抬头,她虽平时得白昼宠爱,却并非不知轻重,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搅祂。 其实三界之中早有预言,曦禾女神在陨落之前就曾预示过魔神复苏,鲲鸟说句大逆不道的实心话,他觉得瞑昏女神醒来未必是件坏事,至少自家主人就可以结束这无尽的轮回。 鲲鸟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只看见主人身影微动,竟从喉咙里呕出一口鲜血,与地上魔神的血迅速融为一体,燃烧成势不可挡的火焰。 鲲鸟急急上前,身后展出巨大无比的双翼,将一切可疑之人挡在了外面。 女孩稚嫩的面孔上出现凝重而严肃的神情:“任何人不得将此事外传,否则一律严惩不贷。” 若说世间还有谁能对白昼造成伤害,那么一定就是和祂同本同源的瞑昏魔神。 自上次大战之后白昼已经数年不曾受过伤,然而这一回新伤牵动旧伤,以至于昏迷不醒。 就连鲲鸟也觉得奇怪:“就算魔神出世,削弱了山主的力量,也不至于重伤祂。”她并不知前不久白昼因心软而自伤,此番是伤上加伤,亦是瞑昏故意为之。 然而第二日合虚山主昏迷的消息就传遍了三界,鲲鸟气势汹汹地带人抓住了叛徒,除以极刑后仍不解气,又下令将尸体悬吊于山门之外,以儆效尤。 白昼这一睡,天界及各大宗门都派了使者来,天帝表面是安抚,实则有责问的味道,大约是觉得白昼失责才让魔神出世。 鲲鸟没有主人撑腰,不敢太过发脾气,但是对天界此来的使者也没有好脸色:“我家主人已经做的够多了,祂这三万年里为了三界,可曾有过片刻安生?魔神本就是不死不灭,现在才出世本是多亏我主人的牺牲了!” 九曜伋紧皱眉头:“三万年?那岂不是自魔神封印的那一日起?” “是啊,所以说我主人牺牲良多,这次魔道中人潜伏进来,怎么能是我主人的错?” 九曜伋却想到另一事:“这样说来,魔神苏醒,山主也可结束轮回之苦。” 鲲鸟心中警铃大作:“你不要随意联想,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九曜伋若有所思,不知信也没信。 白昼睡了三天,难得地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祂那些前任,和没进入轮回之前招惹的一些烂桃花。 祂还梦见了妹妹,满身黑气萦绕,愤怒地质问祂:“世间既有善便有恶,有你也有我,为何要杀我!难道你真是为了力量吗?” 这个问题祂不知如何回答,或许世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在第三天的傍晚,拉着太阳的马车已经从人间回来,剩下一点残光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白昼在这种喧嚣中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山头已经挤满了来客。 祂十分头疼:“赶出去,谁也不见。”想了半天后白昼又说:“把天帝的使者留下来。” 白昼问:“天帝派来的人是谁?” “是九曜星君。” “……让他进来吧。” 于是就这样,空蝉境虽然跟着掌门来了合虚山,却并没见上山主的面,而是远远地在门口拜了一拜,就被闭门谢客了。 空蝉境不甚在意,只是离开的时候听到其他宗门小声道:“怎么偏偏留了九曜伋?” 虽说天帝为九曜伋正名,可因他的生母是个凡人,天界之中仍有许多人瞧不上他。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天帝的面子,也许单纯是因为美色。” 这是空蝉境第n回听到合虚山主爱好美色的事情。
第44章 (三更合一) 左若菱是出身四大宗门的独生女, 出生时便定了婚约,门当户对的友宗之子。 后来双双携手入世历练,原本约定历练回来之后便完成婚约, 谁知未婚夫回来之后便失了神志。不仅如此, 修为还在一日日地后退。 未婚夫的家里请了无数医者, 最后仅有一位经验老道的医者下了诊断, 说是转世时遇到了魔物,被魔气侵染, 如今只怕难以清醒。 对方不愿这样的丑闻暴露,便主动和左家提出解除婚约。谁知左若菱不同意, 说什么修仙之人最重信义,怎可因对方落难而毁约,还为他遍寻名医,逐渐成为仙界一段佳话。 任谁谈起若菱仙子, 都赞她痴情不悔,堪称仙界楷模典范。 “老夫最是瞧不惯现在这些娇生惯养的女仙,动不动便说生活不如意,还不是吃仙门的供养, 哪来这么多挑三拣四, 还要夫婿顺着她们的脾气,半点凡间女子的忠贞贤惠都没有!” 仙界男女皆能修炼,修炼快慢只看悟性, 所以一开始,反而是女仙的数量高于男性, 大家也都平起平坐, 投缘则在一起,缘散则人散, 更不会像凡间女子那样遵从所谓的三从四德。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宗门的出现垄断了修仙的资源,女子修仙开始受到限制,久而久之就被认为天生不如男仙,其实是出生在大宗门的女仙,也会被修仙太苦太累这样或那样的理由,阻拦她们修仙。 从小到大,左若菱就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你母亲身体不好,你父亲爱重她,不肯再生,将来你家的家业便由你夫婿继承,你又何必太辛苦?” 当初未婚夫要下凡历劫,左若菱本是不用去的,可母亲劝她:“凡人女子乖巧温顺,就怕萧元白遇上这么一个,到时我儿就失了先机,娘早已为你安排妥当,萧元白投胎的乃是一国太子,你转世后便是他的太子妃,等你二人转世归来,这感情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 左若菱被家人养得毫无脾气,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舒服:“我是左家的女儿,爹爹又是掌门,难道还要和凡人女子争风吃醋?” “傻孩子,莫说气话,你切不可像其他女仙过于刚强,那样迟早会闹得夫妻离心。你总不希望萧元白在和你成亲之后,再私养人间女子,你又能拿他如何呢?” 当时左若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现在坐在萧元白的床榻,看他因神志不清被家人用绳索捆起来,心里不觉得难过,但也没有多开心。 他嘴里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好像是在和一个女子乞饶,萧家也派人去查过他在人间的事,却并无异常。 于是又转而问了左若菱,左若菱的回答也和萧家查出来的差不多。 生来是一国太子,二十七岁时先皇驾崩便登基做了皇帝,坐拥三宫六院,左若菱的转世虽为皇后,也不过是他后宫中一员。 谁曾想转世过后,竟然入了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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