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她走神,时聆无法反驳,冷哼两声便接着往前走。 观南坐在半山腰处, 无聊地扒拉着菜园中的菜苗,余光瞥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他微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还以为要等上好几个时辰呢。 将背上的竹篓卸下, 时聆把菜都扔给观南,淡淡道:“给你。” 感觉到她情绪低沉,观南瞄了她好几眼,此时后头的季陈辞姗姗而来,观南向他投去目光, 比着口型无声地问:“她怎么了?” 季陈辞双手一摊, 表示不知道。 观南问不出什么, 便低头翻着时聆买回来的菜,翻完他拿着菜愁眉苦脸道:“小十, 被偷的是荠菜啊,你买这么多蕨做甚?” “师兄。”时聆忍不住打断他, “你真当师父是傻的么?都这么多天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观南望着篓子里绿油油的菜, 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父每日都要下来摘菜, 他当然知道瞒不住,只想着买些菜埋进去,再跟师父说这是别人还回来的。 但转念一想,这样做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将自己的空竹篓递给时聆,又背起装菜的篓子,起身向山上走去:“唉,罢了罢了。” 时聆和季陈辞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小十,你今儿话怎么这么少?”观南在前面走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七不说就也就算了,他天生跟个哑巴一样,怎么连你也不说话?” 天生就像哑巴的季陈辞:“……” 时聆静默片刻,接着问了他一个问题:“师兄,师父他这段时间…都在寺里吗?” “是啊。”观南看着脚下的路,没有回头,“除了下山摘菜,其他时候都在寺里。” 时聆继续追问:“那平时会有香客找他吗?” 观南仔细想了想道:“有是有,但平常香客们求见,师父都会谢绝,只说因缘未到,但若遇到困苦之人,师父便会施予援手。” 难怪。 原先时聆还在想,为何这小贩落魄时能见到住持,之后就再也见不到。 所以是只有深受苦难的人才能看到他? 那确实符合他的佛性。 看她许久都没有反应,观南奇怪道:“你问这个做甚?” 时聆低声回应:“无事。”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的时间,古朴庄严的寺庙便映入眼帘,古树参天,佛寺藏匿于深山之中,颇有种与世隔绝的意味。 时聆穿过山门,只见寺内烟雾缭绕,香火不断,风过铃动,大殿下的铃铎骤响,清脆悦耳,惊起檐上栖息的鸟雀。 目光一转,知心蹲在廊下逗弄着小狸猫,“咯咯”地笑出声。 时聆走到他面前,放下空篓直接道:“师父呢?” 知心趴在竹篓边往里瞧,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高兴地撇着嘴:“师父在观音殿呢。” 时聆径直朝观音殿走去。 知心在后面叫她:“诶,你都不摸小狸的吗?” 小狸是那只猫的名字。 时聆也想跟它玩,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她朝知心挥了挥手,扬声道:“下次!” 待季陈辞和观南走到长廊,看到的便是她那被风吹起的一角衣摆,然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观南将竹篓放到知心手边,叮嘱他将菜送到斋厨,又弯下腰顺手摸了摸小狸:“小十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知心啃着手指回道:“她去找师父了。” 听到这话,季陈辞心里一紧,连忙追了过去,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师父在哪?” 知心眨眨眼睛,乖巧道:“观音殿。” … 山衔落日,香客散去,观音殿中无人参拜,唯有住持在里面拾理着供台。 时聆提衣跨过门槛,顺手将木门掩上,殿上观音端庄慈祥,菩萨低眉,手持净瓶杨柳,身边两位童子侍奉左右。 听到阖门的动静,住持身形未动,依旧淡定地擦拭着案台,语气平静:“回来了?” 沧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时聆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他,沉声道:“禅微法师。” 禅微拿着贡品的手一顿,抬眸深深地凝视她:“小十,你怎么了?” 还在装? 时聆微嘲,眸色又深了几分:“这里就你我两人,何必再装模作样?” “小十,你这是何意?”禅微眉头紧皱,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可是因为早晨罚你抄经,你才对我有怨言?我只是想让你早些领悟……” “够了。”时聆出声打断他,有些不耐,“将我们困在这里,你究竟有何目的?” 禅微满腹狐疑:“什么困在这?我能有什么目的?” 时聆几步向前,对上他苍老的眼:“让我听到那小贩的话,你敢说不是故意的?” “小十!”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他加重语气,愠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的表情不像装的,时聆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又想到那小贩的话,她坚定道:“那你如何解释,这寺里的香客都看不到你?” 被她气得头疼,禅微扶住案台,捂着头痛苦道:“小十……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见他言辞闪烁,时聆更确信了,她冷笑道:“还装是吧?” 她环顾四周,留意到旁边的供台上摆放着几尊佛像,时聆大步走去,将佛像高高举起:“你若不说,我便砸了你这观音殿。” 禅微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你……快把佛像放下!” 这都不说? 时聆只能将佛像再举高些,作势要砸:“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这寺庙里的殿都砸个遍!砸得稀巴烂!” 禅微扶着案台的手止不住发抖,身影摇摇欲坠,终于他再也撑不住,两眼紧闭晕了过去。 晕了? 晕了??? 他不是鬼佛吗,怎么就晕过去了? 时聆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快放下手中的佛像,惊呼道:“师父!”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季陈辞听到呼声,连忙闯了进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慌张:“怎么了?” 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殿中,季陈辞不禁松了口气,转眼间却发现住持躺在地上,他连忙将人扶起:“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时聆神情慌张,语无伦次道,“不管我问什么,他都不知道,我…我就骗他要把这殿砸了,然后…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真不是故意的……” “师父!” 门外又是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先前观南觉得他们情绪有些奇怪,好像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见他们来找住持,便想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却不曾想,会看到眼前这一幕,他赶紧冲了上去:“师父!” 禅微缓缓睁开眼,艰难道:“小十…你…你给我去戒堂跪着……” 时聆怔在原地手足无措:“我……” 观南不知殿中发生了何事,他走到她面前,忍不住斥责:“小十,你看你干的好事,把师父气成这样!” 禅微捂着头站了起来,缓了许久才道:“小十,这佛经你也别抄了,直接去戒堂跪着吧。” 望向她的眼神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就像……对她彻底失望了一样。 时聆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怕自己说错话,他又会被气晕。 禅微无言轻叹,转着佛珠从她身边走过,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半秒。 随后观南也跟着离开。 怎么会这样? 时聆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神色茫然。 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季陈辞有些心疼,坐到她身边轻声安慰:“其实,你猜得可能没错。” 时聆迷茫道:“什么意思?” “他并没有回应过你的问题。”季陈辞仔细回想方才的对话,“你记不记得,当时问他如何解释,他是怎么回答的?” 时聆凝神深思,当时他说的是:“小十……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面对她的质问,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解释,而是问她怎么了。 “他在逃避问题。”时聆惊道。 季陈辞点点头:“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当时被他吓道到,思绪打断,自然不会注意他说了什么。” “差点着了他的道。”时聆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但是……他为何要这样呢?”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在操控,那为何要装作不知道? 他大可挑明身份,当面与她对峙,为何还要演这样一出戏? 沉思半晌,时聆有些懊恼:“莽撞了。” 应该再等等的,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想到这,她朝季陈辞小声抱怨:“那你为何不制止我?” 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季陈辞满脸无奈:“这世上谁能拉得住你啊?” 作者有话说: 嘿嘿换了张新封面~(·v·)
第35章 戒堂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此时观南又回到殿中, 蹲在时聆面前:“小十,你太让师父伤心了,他把自己关在禅房里, 连晚斋都没用。” 说完,他叹了口气:“师父心软, 也不舍得罚你太过, 只说让你去戒堂睡一夜,此事就算过去了。” 时聆闷闷道:“哦。” 观南又看着季陈辞:“你们可是在山下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回来之后就怪怪的, 还将师父气成那样?” 分明下山之前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人似的,观南甚是不解。 季陈辞随口扯谎:“遇到个疯癫的和尚, 被他骗了。” 观南不解:“和尚?可这周边也没有别的寺庙啊?” “云游的吧。”时聆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转开话题,“不是说去戒堂吗?走吧。” 提到戒堂,观南小声叮嘱:“我在蒲团上放了几件衣物, 你要是觉得冷就盖着, 案台也留了蜡烛, 晚上不至于太黑,晚斋的的话, 我等会给你送馒头……” “毕竟是受罚,我也不能做太多。”观南神情严肃, 斥令道,“还有, 出来之后, 去给师父道个歉, 听见了吗?” “知道了。”时聆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师兄。” 观南翻出锁匙:“那便跟我来吧。” … 去戒堂的路上碰到如常和知心,两人一左一右地抱住观南的腿:“师兄师兄,为什么要关小十啊?她是犯错了吗?” 观南被拉着走不动路,他弯腰掰开两人的手,无奈道:“她把寺里的东西摔坏了,师父罚她去戒堂反思,明日就能放出来。” 听上去不是很严重,知心眨着懵懂的双眼,犹豫地松开手:“那…我们能去送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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