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的伤口生疼,再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时聆找准了机会,朝着灰炭的方向奔去,飞快捞起它,急切道:“灰炭!灰炭!” 灰炭发出两声哼唧,但还是没醒,时聆稍稍放下心,身影在林间疾速穿行,一边躲避着妖兽的进攻,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黑夜本该是鬼怪群欢的时刻,但此时的魍离山却出奇地安静,连个精怪的影子都没看见,更别说是喧嚣声,时聆又想起那诡异的花香,连她都忍不住昏睡过去,更别说那些微弱的精怪。 转眼瞥及树下的绯红身影,时聆大喊一声:“掌灯!” 掌灯双眼紧闭,躺在树边一动不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鬼火也蔫巴巴地散在地面,冒着幽微的蓝光。 时聆自顾不暇,也分不出身去扶她,只能朝另个方向跑去,以此吸引妖兽的注意,将它引到别处。 妖兽嘶吼着扑向她,尖锐的兽爪即将划破那雪白的衣裙,时聆一手抱着灰炭,一手执笔,肩上的疼痛再度袭来,她忍着痛咬牙挥笔,笔尖在空中转了个弯,卷起微弱的笔风。 柔软的笔毫瞬间变得锋利无比,划过妖兽的前腿,鲜血喷涌洒出,还有几滴溅在时聆脸上,一股恶心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兽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液沾湿它深黑的毛发,雷鸣般震耳的怒吼在林间久久回荡,妖兽的喘'息声愈发粗重,这样的痛楚让它更加亢奋,眼底是跃跃欲试的野。 它猛地往空中一跃,用尽全身力气向时聆扑去,凌冽的掌风从上方掠过,带着无尽的狠意。 时聆用袖子擦去面上血滴,正准备出手用妙韵笔迎上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替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长剑刺穿妖兽的腹部,他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咆哮声响彻云霄,它忍痛从剑下抽身,拼命后撤,庞大的身躯骤然缩小,旋即跳到树上落荒而逃,任由鲜血流了满地。 指骨分明的手握着长剑,剑上沾满了血,深红的血顺着剑身“嗒嗒”滴下,渗进干裂的土地。 辞林收起剑款款转身,便见时聆右肩的衣袖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伤口露在外面,脸颊处沾着干透的兽血,模样颇为狼狈。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了上去,指尖微动便抹去那点血迹,对上那双依旧明亮的眼,辞林轻叹一声:“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第77章 心思 ◎“随你。”◎ 面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时聆略微撇开目光,盯着自己的绣鞋嘀咕道:“大意了……” 平时的魍离山有神君镇守,寻常妖物避之不及, 根本不敢靠近,是以今日她闻到那奇怪的香味时, 只当是普通花香并未多想, 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着了那妖兽的道。 怀里的灰炭哼叫了两声,接着睁开眼,圆溜溜的瞳孔咕噜一转, 最终视线落在辞林伸出的手上:“诶,神君?” 辞林镇定自若地收回手,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顶, 温和的嗓音如暮春阳风:“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听他问起,灰炭动了下四肢,才发觉身上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拎着它的耳朵摔在地上,用重物反复碾过, 蜷缩在时聆怀里痛感不明显, 现在这么一动才感受到阵阵剧痛, 它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翻开兔毛没看进明显的伤痕,时聆松了口气:“还好, 没死。” 又想起昏迷的掌灯,时聆转身朝树下走去, 方才见她呼吸平缓,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时聆奇道:“说来也是奇怪, 这妖兽如此大费周章, 竟只扑我一个。” “此兽名为噬灵兽,专挑灵力强的下手,你身上灵气最盛,自然追着你不放。”辞林趋步跟在她身后解释道,“方才扑你的那只是高阶妖兽,妖力不凡,你这伤约摸要养上好几日。” 时聆了然地点下头:“难怪那香放得悄无声息,连我都未察觉到异样。” 辞林眉头微皱,问道:“香?什么香?” 时聆将先前闻到的淡香描述给他,那么点香气竟然让整个魍离山都陷入沉睡,辞林顿了会道:“从未听说过噬灵兽会用香的,此事恐怕不简单,你且多加小心。” 绯红的身影逐渐放大在眼前,时聆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径直跑到树下,扶起昏睡的掌灯使劲摇晃:“醒醒,醒醒!”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时聆准备将灵力输到她体内,正欲出手,辞林压下她的手,隐约有清浅的檀香萦在袖边:“让我看看。” 闻言时聆放下手,让掌灯倚在自己身上,此时右肩传来阵痛,她不得不托着掌灯换了个方向。 灰炭跳出她的怀中,蜷着身子趴在地上缓解疼痛,话语脱口而出:“怎么回事,我都醒了,她怎么还不醒,不会出什么事……” 最后句话还未说出口,时聆一记眼刀剜了过来,灰炭立即闭嘴,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辞林俯身端详几眼,又用法力探了下她的心脉,所幸一切如常,他抽回手对着时聆道:“不必担心,她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 顾及她肩头的伤口,辞林开口劝道:“倒是你身上的伤,需要尽快清理,我瞧着上面还有残存的妖气,若是再拖下去,你这胳膊怕是要疼上许久。” 如今神君在这,那妖兽又身负重伤,想必一时半刻也不敢回来,时聆将掌灯放在树边上,不甚在意地说道:“无妨,左右也断不了。” 见她满不在乎,丝毫没把这伤放在心上,辞林蹙着眉抓住她的手腕,语气难得染上些愠怒:“你就不怕它爪子上有毒吗!” 胳膊蓦地被他一扯,时聆忍不住痛呼出声,辞林也不松手,望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些莫名的情绪:“你还知道疼么。” 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灰炭瘸着腿蹦到中间,企图缓和一下气氛:诶诶,这是怎么了,有事好好说,别吵架啊……” 辞林连个眼神都没给它,微凉的眼神仍落在时聆脸上,似是在观察她的反应,试图在她脸上看见一丝痛苦的神情。 剧烈的疼痛顺着经脉席卷全身,时聆强忍着痛,仰面冲他淡然一笑:“可是,这与神君又有什么关系呢?受伤的是我,就算我今日丧命于妖兽爪下,也与神君没有半点干系。” 字字句句如针般扎入心底,辞林心猛地一颤,不禁怔在原地,正如时聆所言,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就算她因此丢了性命,也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方才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何原因。 趁着他出神的功夫,时聆挣开他的手,跨过趴在她脚边的灰炭,凑到辞林面前,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倘若我真的命丧于此,神君该是什么心情?” 冰凉的触感消失,辞林垂眼望着空荡的手心,有着刹那的恍惚,若她真的死了,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是感叹一句天妒英才,还是唏嘘一声可惜? 亦或者是,埋怨自己没护好她? 霎时间思绪万千,辞林藏在袖中的双手握成拳,他仓皇敛眸,掩去眼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时聆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步步紧闭,在离他半尺的距离停下,声音愈发地轻:“那妖兽虽然难缠,但并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就算神君不出现,我也能将它反杀,只是需要多费些功夫罢了。” 见辞林依旧默不作声,时聆摘下腰间的玉佩,原先的温热感已经褪去,又恢复往常的冰冷,她将玉佩放在掌心,而后摊在辞林眼前:“神君才离开不久,为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 辞林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是因为时聆身上灵力太过强大,他才会给她玉佩掩盖灵气,以免被妖怪盯上,却不曾想那些东西还是被吸引过来,心急到在他离开不久后就迫不及待出手。 当时他到天上不过才半日时间,就察觉到玉佩有异,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放下手里的账本准备往下界赶。 身旁的司泽宁从书堆中抬起头,喊他:“辞林,你这急急忙忙的要是哪啊?” 辞林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山里出事了。” “是那小鬼么?”司泽宁来了点兴趣,搁下笔撑在桌上,语调闲散慵懒,“以她如今的法力,不会轻易出事的,你有什么好急的?” 辞林没理他,毫不犹豫地从天界跳了下去。 没得到回应,司泽宁撇嘴轻哼,望着桌上堆积成山的账本,他无奈扶额,瘫在桌上唉声长叹:“这怎么看得完啊!” 注意到动静,宋云深嗑着瓜子悠然自得地从远处走来,漫不经心道:“辞林呢?” 司泽宁重新拾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数字,笑得意味深长:“我也不知道呢。” 而此时辞林赶到魍离山,那妖兽正发出雷霆般的怒吼,他一听便知那妖兽虽然凶猛,但并不会对时聆造成威胁。 可就在看见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并且隐隐处于下风时,他义无反顾地挡在她身前。 是不假思索,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如今面对时聆的质问,他缄口无言,只能慌乱地避开她的视线,像丢盔卸甲的逃兵狼狈逃窜,只留下轻微的两字被风卷着吹入耳中。 “随你。”
第78章 讣闻 ◎那是神明消陨的印证。◎ 之后的一段时间, 辞林再没有出现,也许是在天界忙得分身乏术,又或者只是单纯想避开她。 灰炭跳到时聆脚边, 拼命用头顶的绒毛蹭她,圆溜溜的眼珠转着, 带了些讨好的意思:“诶呦时聆, 你就告诉我吧,你和神君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吵架……” 掌灯就坐在时聆右手边拆理着绷带, 听到灰炭的话,她懒散掀眸,眼里露出点趣味:“说实话, 我也挺好奇的,你都伤成那样了,神君居然说走就走,也不怕你出事。” 时聆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单手翻书的动作略显笨拙, 她面色淡然, 看上去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能出什么事, 若不是一时大意被香迷倒,那妖兽根本近不了身, 更别说伤到我。” 看她那张狂样,掌灯不由轻嗤, 又想到了其他的事,她捂起灰炭的长耳, 凑到时聆跟前, 神色有些为难:“你, 你不会……趁机轻薄了他吧?” “别胡说。”时聆卷起书敲在她头顶,好笑道,“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 掌灯揉着头“哎呦”一声,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何原因。 时聆不欲再说,站起身朝山上走去,掌灯着灰炭跟了上去,不明所以地道:“诶,你去哪啊?” 时聆不慌不忙道:“修炼。” “我也去。”掌灯脚步轻盈,语气轻快,“前些日子神君教的那招飞云出尘我还没练会,你再陪我练会呗。” 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时聆忽然道:“掌灯,你现在还想着要成神么?” 提到这个,灰炭立马就来劲了,笑得浑身发抖:“当时你非要叫成神,拦都拦不住,还是后来土地帮你改了名儿,要不然你现在就要顶着成神这种名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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