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话出口,听见的两人神色也没有好上半分。 “为今之计,只有试着将阵骨破坏才能提前结束它的力量。” 扶雪卿握紧弯刀,望着远处陷在自家阵营大开杀戒的明澹眯了眯碧绿的眼睛。 “只要法阵内有活物能够为他提供力量,他的灵力便是源源不断。” 相比扶雪卿的跃跃欲试,纪若昙则保守许多。 他拉着许娇河的手腕,将她带到扶雪卿的身边,对她道:“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靠近明澹。” 被肃穆的场面影响,许娇河亦清楚眼下绝非诉情的时机。 她反手拉住纪若昙的衣袖,殷切嘱咐一句:“小心。” 纪若昙深深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皆在对望之间,而后仗剑飞远。 许娇河亦顺着他前行的方向,发现本来还在设法反抗明澹的叶流裳,亦不知去向。 …… 明澹餍足地舔了舔唇角,无瞳的双眼中明光恒照。 分明是代表灵力的精纯之色,却看得许娇河如见鬼魅,下意识哆嗦了一瞬。 扶雪卿蹙着眉峰,并未一时的相安无事而懈怠。 他捕捉到许娇河的惊恐,失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不久前的你可十分勇猛。” “你有空在这里嘲笑我,还不如去帮忙牵制明澹!” 许娇河没好气地瞪着他道。 扶雪卿也不辩驳,只道:“我有伤在身,打不过明澹,一个不好弄巧成拙,还会成为壮大力量的源泉,倒不如由纪若昙与之缠斗,我在此处寻找破坏融星九逆阵的关键。” “就是那个阵骨吗?” 许娇河道,“这是什么阵法,为何宋阙和叶流裳对上明澹都毫无反抗之力?” “你可以想象成,现在整个欲海都是明澹的化身,在他的领域之内,只要他想,他就是凌驾在所有人之上,主宰生死的神明。当然,这个神明设有时限,一个时辰过后,明澹也会消亡在阵法中。” 扶雪卿的解释十分通俗易懂,而不理解明澹这番与所有人同归于尽做法的许娇河,禁不住将目光投向远方,喃喃自语道:“他是疯了吗……这样做图什么?” “我猜,他会在自己死之前从纪若昙身上夺取补天石,强行修补天梯以此来逆天改命。” 情况紧急,扶雪卿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扩散魔气,专注寻起法阵的阵骨。 相比相对安全的欲海阵营,小洞天这头俱是焦头烂额。 明澹吸收力量的工具便是他的双手,围攻他的修士们,除了要躲避双手的吸力范围,还要避开那展开的河山图,频繁释放的法术袭击。 他消化了两位宗主的大半灵力,力量更是大盛。 在意识到高阶修士对于自己有了防备后,干脆用暴力的手段,大量吸收起作为士兵的低阶修士。 小洞天作战的修士,满打满算不过千余人。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算上不见踪影的宋阙、叶流裳,已有近十人被明澹吸尽了灵力。 力量散尽后,低阶修士们的尸体纷纷掉入咆哮不息的欲海深处。 扶雪卿以寻找阵骨为名,冷眼旁观了一阵。 又想起与纪若昙的约定,知晓公敌当前,欲海应与人族团结抗争。 于是派出手下的妖魔精锐,将波及范围内较远的低阶修士带离战场,来到靠近欲海的这头避难。 许娇河心下对他涌起几分感激,又闻战局中央发出一声熟悉的闷哼声。 是纪云相。 他灵力不高,人也年轻,本打算趁着纪若昙以盘古剑牵制之时,举剑偷袭明澹身后,却被明澹的护体灵力击中,受伤体力不支后如流星般迅速下坠,跌进海中不知生死。 所幸在纪若昙、宋昶、游闻羽和其他高阶修士的斡旋下,充当炮灰的低阶修士陆陆续续转移。 许娇河看得揪心,不只是为了纪若昙、游闻羽,或是其他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们,更因为时不时有一条条无辜的性命,如蝼蚁般湮灭在明澹的掌心。 难道自己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她情不自禁思忖。 明明当时执意要同明澹结契,也是为了牵制住他,保护纪若昙。 按照未来镜中显示的画面,若她自刎,结契的另一方也会受到重创。 可那是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明澹、明澹何时对她产生过感情? 许娇河陷入苦苦思索、一无所获的境地。 似乎自己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不能帮上纪若昙的忙。 她想起兰赋死之前笑她是个傻瓜。 这样看来,自己似乎真的不太聪明。 慢着,兰赋…… 兰赋是明澹的法外化身,他们已然融为一体。 若兰赋的意识还未完全消亡,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明澹的体内,一部分对她有情……? 这是个机会。 许娇河想到这里,仿佛拨云见日。 她回首凝望忙碌于救助人族事宜的扶雪卿,而后趁他不备,命令柳夭朝明澹的方向全速前进。 “娇娇——” 扶雪卿察觉得很快,就想伸手过来抓她。 许娇河灵活运用起兰赋教过的防身之术,用刁钻的姿势躲过了他的掌心。 扶雪卿不肯放弃,执意要追来。 许娇河在这时停下身影,认真地对他道:“扶雪卿,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你也有,对不对?我和明澹是结契道侣,他更是我的授命之人,唯有我才有办法牵制他。”
第157章 终章 得益于众人皆在狼狈逃命, 无人顾及逆势而行的自己,许娇河驱使柳夭很快来到了战局边缘。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横过脖颈, 用尽全身气力大喊道:“明澹住手!!” 她的话音让明澹停止了吸收修士灵力的行径, 泛着光的瞳孔短暂恢复属于人族的黑白分明。 明澹望着她以身相胁的行径,又抽出空来, 单手成爪抗衡着纪若昙自后而来的攻击, 带着一丝讥刻微笑问道:“卿卿, 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 你以为你的死活我还会在意?” 闻听他从头到尾利用自己还要倒打一耙的言语, 许娇河发出冷淡的嘲音:“我当然知道不管是从前亦或者现在, 你都只将我视为一枚棋子,棋子是毁是亡,你当然不会关心——可明澹我要告诉你,承命者的契约对你而言从来并非只有好处, 它的另一道作用是, 若我自杀,你也会跟着死去。” 明澹毫不慌张。 他面孔的表情演变成了一种对于自不量力者的怜悯:“你既知晓我对你毫无爱意,就应该清楚, 两厢无情, 承命者的契约就无法发挥同生共死的作用, 卿卿, 你算计的还是太浅。” 许娇河心里一惊。 明澹竟是早就掌握了她一直以来试图掩藏的秘密。 莫非在他身处欲海前线的时日里, 已有人将这件事写成密信告知? 而另一边, 话音出口, 明澹料定了许娇河不再有对付自己的后招。 漆黑的瞳孔,又化作神魔一般的空旷纯白。 那高挑清瘦的身躯之中, 仿佛灌注着用不完的力量,再次暴涨到另一种境界的灵力通过明澹的掌心付诸在纪若昙的盘古剑上,锋刃与掌心肌肤的间隙不过半尺,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云端之上,局势如架烈火,明澹裹挟着无人可阻的势头一步步逼近纪若昙。 纪若昙白皙的额头迸出涔涔冷汗,就连号称举世无双的盘古剑,也发出难以承受的哀鸣。 而远处欲海阵营,扶雪卿似有感应,吹响惑人心神的骨笛作为支援。 明澹的声音轻慢而阴冷:“你们都在负隅顽抗什么?” “我的本意只不过是想要得到补天石,重新修复天梯,而作为无知者的你们,也可以继续安安稳稳地苟活于世——可你们,你们非要探究什么所谓的真相,追寻什么过往的实情,难道我有任何事是做错了的吗?只要天梯重开,将会受益多少修仙之人,为何你们非要执着于一只死去的蝼蚁?” “死去的蝼蚁?” 纪若昙的声线因灵力过度的损耗而有些不稳,“每个人的野心都不应该借由伤害他人的方式实现,你尚未成仙便已如此漠视生命,若自在天的仙位被你这样的人窃据,那真是苍天九州的不幸!” 那种被人俯视看低的熟悉感觉又一次降临在明澹身上。 过去是纪怀章,如今是纪若昙。 明澹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飘然心情又一次受到重创。 他咬牙切齿地呵斥道:“你的手上不也沾染了同道者的血液,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明澹,你敢对着你的道心起誓吗?” 纪若昙紧盯他的眼睛,“起誓那个撞到我剑上的修士并非你所操纵。” 道心。 哪里还有道心。 那早已破碎的东西,纪若昙竟然要求他以此起誓? 过往登仙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明澹的脑海倒转,那尘封已久的褪色画面残酷地提醒着他,一千年之前,自在天是以道心有瑕者不得成仙为由将他阻拦在外。 强烈的羞愤感复苏,明澹释放灵力的手掌亦跟着颤抖起来。 万千积累在心间的不甘、恼怒、痛恨刺激着血液流送的速度勃然加快,他一张清俊的面容彻底扭曲,游蹿在不远处收割修士性命的灵剑鉴白瞬间应召而来,被他握在手中高举着向纪若昙劈去:“纪若昙,你到底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居然也胆敢来质问我!!” 如同猫捉老鼠般充斥着戏弄和恶意的攻势,在明澹高喊出声的刹那转换为凌厉的杀招。 河山图间万术齐发。 狂暴的风沙把人射穿成血肉喷发的筛子,烈火和寒冰则将人折磨得不成人形。 纪若昙卿身欲阻,笼罩在猝不及防的修士们面前的结界防御力攀升到顶级,依然在勉强阻拦一二后,逃不过被河山图暴力摧毁的命运。 就像扶雪卿所说得那样。 现在整个融星九逆阵之内,明澹就是唯一生杀予夺的主宰。 别说坚持到一个时辰之后,只要他想,除了纪若昙以外,所有人都足以在刹那间被全数覆灭。 明澹踹出一口沉重的浊气,将纪若昙一剑挥退。 他皓白的眼眶中有如同蛛网般的漆黑纹路渐次蔓延。 纪若昙只觉得他可笑:“心魔入侵了你的眼睛,看样子你的道心已然破碎地彻底,就算重新修补天梯,上界也绝不会容得下一个一念成魔的修士,明澹,你还是要如此执迷不悟吗?” 执迷不悟。 明澹想起,这句话曾他在落崖洲故作痛心地质问过纪若昙。 想不到今时今日,又被纪若昙拿来询问自己。 他凭什么? 他究竟有什么资格? “悟?早在千年前我就已经悟了。” “什么恪守己心,什么济世为民——我按照云衔宗先辈的教导如此坚持了千百年,最后却在登仙之时得到登仙失败的结果,那就证明他们说的都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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