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方彧。” 她挠了挠头:“……唔?” 安达打断她,一脸严肃:“方彧,你有病吗?” 方彧垂下眼皮,目光躲闪,咕哝道:“珍爱生命,节约用水。” 安达:“……” 安达沉默半晌,默默捂住脑袋,身子一晃—— 方彧吓了一跳:“阁下!” 安达没有晕过去,只跌坐在草坪上,好在两肘勉强撑起身体,才没摔到后脑:“……”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发生的。 方彧站在一边,呆若木鸡。 安达撑了一下身体,既不好意思开口叫方彧来拉一把,又深知方彧大概也没那个胆量主动来扶——他想了想,干脆抱膝坐在原地。 “对了,你得尽快去廷巴克图履职。” 他不得不仰头看着方彧,觉得很别扭,皱眉道: “最近得到消息,叛乱军大统领有意拿下廷巴克图。” 方彧:“……啊,又要我走吗?” 安达挑眉失笑:“怎么还搞出这样一副小儿女模样来了?你难不成还想家?” 他口气相当不屑。方彧不觉微愠:“阁下,我也是有感情的吧。” 安达冷笑:“嗯,连不三不四的行野和他小女友来时,还知道念一句‘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呢,看着草坪算洒水面积,你可太有感情了。” 方彧:“……” 她勃然大怒,挽起袖子走到操纵台前,哐哐连拧七八下。 安达下意识扭过头:“!?” 他一愣。 一道彩虹不知何时铺开在半空中。 方彧低着头,吭哧吭哧继续拧水管。 七色光谱从弧形水幕中一点点延伸、拓展,直落到他面前,仿佛再一伸手就能托住。 方彧的手指仍搭在操纵台上,制服肩章上的六芒星折出一道刺眼的银光,逆着光,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胸口一枚红宝石切割成的自由勋章。 他想起父亲曾说过,这枚勋章设计之初的灵感—— 通往自由之路,永恒如血殷红。 勋章的主人声线恼火:“阁下,现在我有没有感情?我好像不但有感情,还很懂光学吧?” 安达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我听行野说,你至今不去领你弟弟的骨灰盒——” 他将动未动的脑子还未转过弯,突然兜头冷彻下来。 彩虹消失在半空中。 那不知该顺时针还是逆时针旋转的水柱,劈头盖脸、精准无疑地朝着他浇下来。 安达:“?!!” 方彧按着操纵台,面色冷静无波,与他隔水幕对望着。 ** “她居然敢用水喷我,阿嚏!” 安达回到房中,用白毛巾裹住金光闪闪的脑袋,仍然不可思议。 裴行野端着姜茶坐在一边,苦笑道:“安达先生究竟为什么要提她弟弟的事呀,方一提这个就要炸毛,您这不是老虎尾巴上拔毛吗……” 安达缩进被子里,怒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裴行野反被提醒,苦笑道: “啊,对,您还告诉她,全是我跟您说的——这种背后私下里议论别人的事,怎么能直接说出去呢?搞得我也很尴尬……” 安达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唠叨?” 他接过茶,仍一脸衔恨在心状,恨恨道:“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老头子或者谢诠的时候,她早就——” 裴行野笑着说:“是啊,我这就出去告诉她,她没被绑到十字架上烧死,都是生在了好时代的缘故啊!” 安达被裴行野这番阴阳怪气的言论气得够呛,咳嗽起来:“你……” 裴行野见状,才起身笑道:“安达先生,您休息一会儿,还是我去和小方解释解释吧。” ** 方彧坐在外间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阿嚏!” 裴行野端着水杯出来,悄声掩上门,将一声喷嚏关在门后。 他哭笑不得地看向方彧:“方上将,虽然安达先生有时候说话的确很……但你也不能动手呀。他自打受伤后,身体又不好,万一再病一场怎么办?” 方彧站起身:“……对不起,裴提督,我错了。”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裴行野失笑,“你又没拿水管喷我。” 方彧:“……” 裴行野笑说:“再说,还管我叫裴提督呀?” 方彧心虚道:“阁下们真要我接管廷巴克图?” 裴行野将杯子放在桌上,笑说: “你以为你这个上将是白捡的?他一贯会把人往热炕头上赶,烫屁股得很呐。” 方彧默然。 裴行野弯着眼:“别是又在琢磨辞职报告怎么写了吧?” 方彧一惊:“没、没有。” 裴行野半真半假地玩笑:“你可不要动这个心思——中微子基地要搬到廷巴克图去了,你就是他们最大的后台。你一辞职,他们可没处讨钱——当心小顾来找你淌眼抹泪。” 方彧无法想象再次身陷这种美丽图画,不由骇然:“!” 裴行野想了想,笑道:“先别苦着脸,倒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方彧:“……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雪朝和我们联系上了。” 方彧:“?!他没死?可叶仲说他死了!” 裴行野颔首:“没有。叶仲的嘴一天到晚跑星舰,她的话听个响就行。” “他怎么活下来的?他现在在哪?怎么样了?” “……” 裴行野端起茶杯,以沉默回答了所有的提问。 方彧叹口气:“都不能说吗?” 裴行野温和地笑了:“他很重要呀,他正在敌人的心脏。” 方彧紧紧盯着他。 裴行野垂着眼睫:“这次你去廷巴克图,大概还会和他合作。他提出如有可能,希望在执行这个任务后,就回到后方来……” 方彧:“我明白,我来配合。” 裴行野双眼弯弯:“你倒是积极主动——军部本来是不希望这样一位优秀的……咳,关键还是唯一的……情报工作者过早撤退的。” “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体情况,确实已经难以为继……” 裴行野顿了顿:“联邦是基于公民的福祉建立的,我们不希望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有权命令谁去献出生命。” 方彧冷笑:“哦,原来联邦是基于这么高尚的目的建立的。” 裴行野:“哎呀,方将军,我们至少允许他回来——你好歹偶尔也表现出一点虚伪的配合吧?” ** 由于用喷水器滋了安达阁下一头,致使人家第二天就发起烧来—— 方彧深感此地不宜久留,又逢军部催促、巴特蒙威逼,遂灰溜溜准备走人。 她去安达家中向老上司辞行。 安达裹着毛毯,坐在躺椅上,脸色苍白,两颊却如云蒸霞蔚,有点可怜巴巴的。但他的眼睛却很怨毒,神色幽幽。 “你来了。”他声线嘶哑。 没想到他这样脆皮,方彧再次赔礼道歉:“对不起,阁下,下官以后绝对不动手了。” “什么,你还打算动口吗?”安达很精明地挑刺。 方彧:“……” 他喘了口气:“你打算带谁去廷巴克图?” 方彧老老实实汇报:“就是第七军团的旧部,要塞那边还有原有的驻留官兵……” “我是说军官,高级军官。”安达咳嗽得不得不抬起身,“这几天……没人往你麾下塞人吗?” 方彧惊讶于安达的耳聪目明,或者是运筹帷幄—— 这几天来拜访她的老将官都要踏破了门槛。 “是有很多人,我都拒绝了。” 安达一愣:“……你怎么拒绝的?” 方彧:“我说,各位阁下,这里不是海拉公园相亲角,你们的孩子都没上过前线,我怕不能把活人交还给各位阁下,实在是要不起啊。” 安达:“……” 他默默半晌,按着胸口咳嗽起来。 许久,安达止住咳嗽,低声说:“别人你都不要,这个你得要。” 方彧一愣。安达却只抬起一只手,喝道:“出来。” ——话音未落,门后转出一位金发如瀑、肌肤胜雪、洋娃娃般的年轻人来。 安达岚川抱着胳膊,神情倨傲:“哼。” 方彧:“……??!” “阁阁下?”方彧骇然转过脸,“这不是令、令二公子吗?” 安达按住眉心:“是,请你把他放身边,不要让他乱跑,他不大靠谱。还有……” “你说谁呐,谁不靠谱了?!”二公子跳脚道。 安达理都不理,只自顾自说: “还有……我不要求你一定把活的带回来。他自己非要去,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事。不要‘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就好。” 方彧语塞。 她不想要安达二公子,一点也不想—— 不管安达怎么申明不搞特殊化,安达岚川这样一个人,能出现在她军中,本身就是最大的特殊化。 她要这么个学美术的少爷有什么用? 方彧想直接回绝,可自己又刚刚用水管喷了安达涧山,又不好再把话说过头。 “……” 安达二公子还在一旁跳脚:“你还好意思说我是‘金张籍旧业’?谁别装得自己好像不是老头子的种。我——” 方彧回过头,涩然咽下随便物理喷人的苦果:“是,阁下。人,人我这就带走了?” 安达不理会跳脚的弟弟,居然也一副违心的样子,叹息般说了声: “……赶紧带走吧。” 方彧垂首:“……是。” 安达岚川还想再和兄长分辩,早被方彧一把拽住袖子,生拉硬拽拖了出来。 “哎哎哎哎!” 安达岚川劈手夺回手臂,冷笑一声: “方小姐,你不要以为涧山说了几句话,你就是我的上级了,就可以对我摆出那副五大三粗的武夫架子,还拉拉扯扯——” 方彧回首笑说:“是该先说清楚名分。既然你认为,我不是你的上级,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安达岚川想了想:“同事,至少也是平级的同事。” 方彧:“我是廷巴克图的最高军事长官——在廷巴克图,没有与我同级的武官。” “你想和我同级,去找阁下换个旁边的要塞做驻留长官嘛。别说同级,让我对你敬礼都行——反正令兄也不是做不到。” 安达岚川面露难色:“不,我、我就要去廷巴克图。” 方彧:“那你只能是我的下属。” 安达岚川:“……” “军队中的下属,与令兄和他那些内阁秘书不一样,这里讲究服从。” 方彧耸肩,绕着小安达溜溜达达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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