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个眼神浑浊的白发老头,这老头名号冥尸老儿,乃是西州尸行国的大能,他身形佝偻,面布皱纹,脖间挂着一串骷髅项链,杵着灰木拐杖,眼神贪婪地注视着邬猛。 他桀桀笑道:“想跑?谁也别想走,老实把乾坤袋交给我。” 邬猛被群尸团团围住,已然伤痕累累,体力不支道:“那东西……我早扔了,留下会惹祸事。” “扔了?你骗谁!”冥尸老儿大怒,过去就是一脚,“把宝物交出来!不交我屠你满门,当着你的面,把你的妻儿杀光!” 邬爱雪被尸儡紧紧抓住,根本挣脱不了,一身火红嫁衣,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人间炼狱。樊秀丽反而没哭,而是把女儿儿子护在身后。 风中有血与火的气息。 牧云州的修士,迟迟没有来。 邬猛冷冷道:“就算给你,你也会杀了我们,对么?” “哈哈哈哈哈!”冥尸老儿仰头高笑,看着他恶声道,“你说得不错!你们一家都会变成我的尸儡!既然没有乾坤袋,那就用这一生来抵吧!” 尸儡手起刀落,刺入邬猛心口。 “不——!!”邬爱雪倒在地上,心如死灰。 她绝望地想,是她的错么,是她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一家! “家主死咯。” 冥尸老儿哈哈笑道,转身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谁先死?” “小雪,嘉玉……娘亲,爱你们。” 樊秀丽用匕首抵在脖颈,不带留恋狠狠刺入。 母亲脖子上绽放的血花倒映在邬爱雪的眼瞳中,她快要疯了。 “不!!不!!为什么!!为什么啊……” 邬爱雪哭花了脸,死命挣脱,却只能眼睁睁摁在泥泞里看着。 难道只是因为她爱错了人?嫁错了人么?难道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么?难道是她把爹爹娘亲都害死的么?! 冥尸老儿欣赏着她的绝望,把视线落到小男孩身上:“这个嘛,身体不好,不能做成尸儡,直接杀了吧。” 那尸儡曾经也为母亲,却在邪术的控制下,对着还是稚子的邬嘉玉手起刀落。 “姐姐……” 这下尸儡们松开了对邬爱雪的束缚,邬爱雪连忙把半死的弟弟抱在怀里。 “别、别过来……!”邬爱雪仇恨地瞪着这个丑陋的邪修。 无力又脆弱。 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到。 “你就是那个逼东州之主成婚的邬家大小姐啊?啧啧,还穿着喜服呢,”冥尸老儿摇着头似悲悯似嘲笑,他踢了一下邬爱雪的头,笑眯眯附身,“哈哈老夫最喜欢看仙门修士出丑,可惜我不在你的婚礼上,你这个性格我喜欢,我可以饶你一命,收你为徒,如何啊?” 冥尸老儿当然不是那样心慈手软、愚蠢自负之人。 他只是看邬爱雪在被人抛弃、目睹血亲绝命之后,身上怨气冲天,恨意入骨,单单做成尸儡倒是可惜了,这样的魂魄对于邪修来说是极好的修炼材料,只是这小丫头从未修行过,还得花点时间塑造。 待她筑基,再吃不迟。 “我……我……” 邬爱雪衣袖下的拳头死死握紧,后槽牙都要咬碎,目眦欲裂,她快要流出血泪。 “我愿意……拜您为……师,希望师……父……能饶……我一……命。” 字字泣血。 她几乎要因为这极端的恨意晕倒过去。 但她撑下来了,一个字一个字说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徒儿!今日就用你父母弟弟的尸体当束脩之礼吧!”冥尸老儿仰天大笑,心情愉快至极,“没想到我也能做东州之主未婚妻的师父啊!那按照这个辈分,他是不是应该还叫我一声师父呢?哈哈哈!” 邬爱雪眼前一黑,吐出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 …… …… 再次醒来。 邬爱雪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还穿着那一身火红的嫁衣。 她曾经那么渴望穿上它,现在十倍百倍的心情想要将它撕毁。 “邬爱雪。” 有人叫她。 邬爱雪在她的对面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黑发黑衣,戴着半边金面具,表情冰冷,连呼吸都是森寒的。 她曾在大婚那日的镜子里,见过这个女子。 她是谁? 那神秘的女子开口说话了:“你竟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像个傻瓜一样纠缠着本来不属于你的男人。父母让你不嫁,你偏偏要嫁。” 邬爱雪脸色一白,痛苦地捂着头:“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我为何不能说?你不敢听么!”黑衣女子之声如当头棒喝,“你的那些丑事,丢人的事,引来了冥尸老儿,你害死了你的爹,你的娘,你的弟弟,还有邬府,上下整整一百三十一条人命!”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身穿红嫁衣的少女捂住耳朵蹲下身。 黑衣女子却穷追不休:“你还认贼为师,修了邪魔外道,你可真不要脸!你难道没有心么?你打算这样没心没肺过一辈子么?你对得起自己的爹娘么!” 邬爱雪彻底崩溃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我……” “去陪爹爹、娘亲和嘉玉吧,他们都很想你。” 黑衣女子也慢慢蹲下,将一把锋利无比、宝光流泻的剑递给她。 真是一把利剑,定能给她个痛快。 “动手。” “动手。” 黑衣女子和她一起握住那把剑。 “动手啊!”
第4章 第 4 章 ◎这狐妖,到底什么来历?◎ 狐妖 杀了自己,为全家赎罪。 邬爱雪手握剑柄,回顾一生。 可笑的一生。 身穿嫁衣的新娘,没有等到心爱的新郎,反而在一场大火之中,害死了父母弟弟,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邪修,认贼作师,手染鲜血,又欺师灭祖,叛逃西州。 “可笑……可惜……”她失神地喃喃道,剑柄又握紧了几分。 只可惜学艺不精,未能手刃仇敌。 只可惜东州势大,仍旧遥不可及。 只可惜……那对狗男女还在逍遥在外,将她邬家当个天大的笑话! “对,你这样的人,就不值得活下去……”见她颓丧如败犬,黑衣女子眼中流露欣然之色。 心……它要她的心…… 可轰然一声,嫁衣女子浑身陡然冒出冲天黑焰,仿佛恶鬼转世,怨念滔天! “我要去死,却也不是今日。” 墨色发丝无风飞舞,衣袍狂卷如飞,倾城容颜迸发肃杀之气,黑焰火光之中抬眸,那双犹带泪花的杏眼,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潭,见之令人心惊。 哪里有什么绝望,分明都是杀意! “今日死的,是你。” 她唇角掀起一抹冷笑,反手将宝剑插入黑衣女子的心口。 “你、你!”黑衣女子发出痛呼。 邬爱雪将那剑又噗呲刺入几分,黑衣女子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强烈的剧痛使她又呕出几口鲜血,胸口流出的血却被那剑尽数吸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似是恨极了面前这女子,红衣新娘的剑仍未停下,仿佛泄愤一般,将那已无生息的尸体又刺了几个窟窿,若说前面是自保之举动,现在所行所为,只能说是泄愤了。 那尸体渐渐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好一把……夺命丧魂噬心剑。” 这才停下来,邬爱雪幽幽道。 雪白的剑刃锋利无比,火光之下,清晰地映照出她冰冷的眉眼。 红色嫁衣自下而上地燃烧,焰光摇曳,灰烬飞舞,衣袂飘飞如残破蝶翼,她是污黑泥沼之中炽烈燃烧的火蝶。 黑发,黑衣,半边的金面具。 这是燃烧殆尽的模样。 一如灰烬。 右边没有面具覆盖的脸颊,仍旧保持着邬家大小姐艳绝云巅的美貌,可左边的面具之下乃是被匕首划破数十道再覆盖毒药留下的痕迹,深红扭曲,形如蜈蚣,吓哭几个小孩不是问题。 她早不再是牧云州邬家大小姐邬爱雪了,而是西州尸行国逃犯冥烬。 只可惜那一击没能让冥尸老儿毙命,吊着了半口气在尸行国等着她再度索魂。还有嘉玉,仍在西州等她…… 邬爱雪双指合并擦拭剑锋,笑意森冷:“你这魔剑,吃了那么多大能的心,没想到会栽倒在我这区区筑基期修士的手上吧。劝你老实点,既然认了主,我随时可以把你变成一把破铜烂铁。” 手指轻轻一弹,剑身震鸣,怨恨凄哀。 噬心剑靠着这玄冰秘境作为诱饵,不知害了多少寻宝的修士生灵,早已生出心智,不能继续作恶,真真是一种遗憾。 千不该万不该,它也和冥尸老儿一样,好奇东州之主,也好奇东州之主的下堂未婚妻。 邬爱雪看四周黑雾沉沉,应是仍在幻境之中,握紧噬心,反手一劈,虽未学习过剑招,但手握顶级魔兵,轻轻一挥,便天摇地动。 黑雾尽散,显露出玄冰秘境的庐山真面目。 巍然雪山沉默不语,寒风呼啸如哭如诉,邬爱雪立刻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她衣衫单薄,独自一人站在白茫茫雪原之上,满世界纯然的雪白,毫无生机。 筑基期的微末灵力并不能抵御大乘期修士遗落在昔日仙府的寒气,邬爱雪必须尽快出去,要不然就算拿了魔兵,也只会活活冻死在这里。 往前走,必须往前走。 邬爱雪咬紧牙关,运转全身灵力为自己取暖,逆着风雪向山顶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冻死了,察觉到微微的暖意,一抬头,竟是来到了处雪山洞穴。 隧道两边长满了价值连城的冰系灵石,晶体透明,仿佛团簇灯烛,光华流转,照亮整个空间,有种不透人气的美。 到了隧道末端,视野豁然开朗,环形洞窟宽阔至极,四周都是青绿碧潭,唯独潭心中央长着一株樱花巨树—— 树下盘踞睡着一只九尾白狐,散漫天光从顶部窟窿射落,寒风卷进外面的风雪,落在狐狸毛茸茸的背部,仿佛披上轻纱。 樱花飘落,空灵悠漫,碧潭如洗,岁月成歌。 邬爱雪第一眼注意的是那窟窿,应该从外面撕裂的,仿佛画布上破了一个洞。 这也是个外来者,直接撕开了秘境外围,绕开了棘手的噬心剑,抵达了这秘境的深处。 邬爱雪立刻判断,它的目的不是剑,也不是法宝,而是躲到玄冰秘境疗伤,要不然她踏进这里,早就被撕成碎片! 此情此景,唯美诡异,可在绝处逢生的邬爱雪眼中,那皮毛厚实的狐狸分明就是暖烘烘的上好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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