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起来,琼山五长老所有人的收徒运,似乎全给了“摘星真人”。她没收徒,直到游历遇见了苍竹涵,一将其带回,便带回了琼山派的大弟子。苍竹涵的天赋黎丹姝是知道的,当年连摘星真人也说过“琼山莫有人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连他们这帮老的在内,也没有苍竹涵的天赋高。 情况也确实如此。 苍竹涵天赋极高,在黎丹姝堕魔之前,便隐有传来,他将承接“摘星之剑”,为新琼山第一剑的消息。要知道琼山第一剑可没那么好当,只有你赢了前一个,你才能成为新的。 苍竹涵归琼山后,经由摘星真人的引导所展现出的光彩,便压住了其他同辈的修者。所以黎丹姝还记得“李萱”这个名字,就足以见的她的优秀。 李萱是摘星真人的兄长,“濯尘长老”揽月真人的亲传弟子。 黎丹姝知道她,是因为当年她和“黎丹姝”曾被一起拿来比较,要评谁才是苍竹涵下第一的女剑修。 那会儿“她”带着她在人间游走,听到这种闲话,“她”大多都是不屑一顾置之不理的,仅有一次,她们恰好碰见了李萱。 李萱那会儿还小,形貌尚幼,听见了茶馆议论,竟自报身份站了出来。不仅不在乎旁人对她评头论足,还要一板一眼地说:“为什么要评大师兄之下的第一人,我与黎门那位,便没有可能胜过他吗?” “你们这话,太过不公,不评也罢。” 黎丹姝还记得“她”那会儿听得睁大了眼睛,紧接着笑了好久。“她”觉得有趣,便跟着这位小姑娘几天,发现她是初次下山,却也不知怎的同领她的师兄师姐走散了,一个人走在街上,竟显得有些可怜。 “她”说:“我可不同情琼山派的人,他们财大气粗,才不需要我们小门派的照顾。我只是怕苍竹涵头疼,他师妹倒霉,他作为大师兄,总要添麻烦。” 黎丹姝便跟着“她”悄悄给小姑娘留了点标记,让她找回了自己的师兄师姐。 再后来,黎丹姝听到她的消息,已然是很久之后了。那会儿石无月已经入了黎门,有关琼山的消息“她”也没那么在意,所以黎丹姝也没去多管,只是想着,当年一板一眼的小姑娘,到底是碰上了什么事,才能走火入魔到引得揽月真人亲手将她关入溪水涧自省呢? 黎丹姝如今看着李萱,她已然成长,形貌早已不是她记忆里的少女模样。 她也不在溪水涧自省了,看她如今状况,应当也已无事了。 李萱向她道了谢,黎丹姝正欲回话,便听晅曜在一旁幽幽说:“李萱,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张口就谢?” 李萱瞥了晅曜一眼,慢慢道:“我收了她的礼,为什么不能谢?倒是你,应下的事情没做成,我尚且未和你清算,你倒是不怕。” 晅曜看不惯李萱这脾气也不是一两日了,他当下便呛道:“我怎么了?我忘记了,我道歉,我回头再下去给你买都行。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忘了,你就要以违诺的条例来打我——李萱,你脑子犯浑,天天对着其他弟子讲你那套破规矩我懒得管,你要真闹到我头上来,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打进溪水涧吗?” 李萱冷冷看了晅曜一眼,手竟然又握上了剑柄,同晅曜说:“不修口德,争强好胜,触犯门规三十二条。晅曜,你信不信我罚你三剑,摘星真人同样不会怪我?” 晅曜冷嗤:“说得你真能赢我三剑一样。” 李萱蹙眉,苍竹涵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皱眉对晅曜说:“你犯了门规,回去本就需得领罚,再与李萱师妹起冲突,是想要师尊亲自压你去思过崖吗?” 苍竹涵一开口,晅曜顿时便像哑了火的炮口。 他闷闷低下头。 苍竹涵叹了口气,同李萱说:“李萱师妹,晅曜的错失,我会公正处理,你且放心。” 李萱微微皱了眉,但苍竹涵在她之上,他要自行处置晅曜,根据琼山派的规矩,她确实不应插手。所以她恭恭敬敬一行礼,说:“我明白了。” 苍竹涵瞧着李萱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自己的荷包里也取出了一枚小盒子递给李萱,同她说:“这也是阿曜带给你的礼物。” 李萱从苍竹涵的手里又接过了盒子。她打开一看,盒子里是枚剑穗。 她同样向苍竹涵道了谢。 李萱下山来似乎只是为讨礼物的,她收了礼物,便同众人告辞,只是临行前,她同苍竹涵说:“大师兄是不是有事做得不够妥当,掌门今日瞧着不快,甚至叫来了始无师叔在山前殿候着你。” 她说的板正:“我瞧着不像是欢迎。” 苍竹涵闻言眉梢微促,不过一瞬,他又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同李萱谢道:“我明晓了,多谢师妹。” 李萱颔首,就此告辞。 黎丹姝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 晅曜见李萱走了,黎丹姝还盯着李萱看,不由憋闷。他两步走过去,大声说:“你别看了,李萱脑袋有问题,即便她好骗,她也不会被骗的!” 黎丹姝听得莫名:“我为什么要骗李萱姑娘?” 晅曜闷声道:“你不想骗她你为什么送她礼物。”他瞅着黎丹姝,嘀咕说:“你骗我之前,就给了我糖人。”这句说完,他又觉得不妥,用一种我看透你的语气絮叨:“别在李萱身上费功夫了,她废了,没用的。” 黎丹姝听到这话心里发闷。 这句“废了”总让她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她也有些恼怒道:“我何时骗人了,明明是你忘了答应别人的事情,我不过替你善后——再说了,李萱如何,确实和我无关,也和晅曜君你没有关系吧!” 这句说完她便两三步走到了苍竹涵身边,打定主意不理晅曜。 晅曜倒是愣在了原地,他眨了眨眼,先是松了口气:太好了她不是要骗李萱。紧接着他那口气又被吊住:她是为了我善后啊。 晅曜有话说不出去。 他看着黎丹姝背影,没了门派亲人的女修看起来孤孤单单,站在琼山派的山门边,却身着墨色衣裳的她,就好像是根脆弱的树枝般,伶仃得很。 晅曜忽而便有些懊恼。 他细想想,黎丹姝好像也没对他和苍竹涵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他说话是不是太重了,伤到对方了? 可、可之前他那么说话,她也没显得难受过啊。 晅曜有些无措。 他想开口叫住对方,对方却已经同苍竹涵一起登阶了。 晅曜瞥见她冷冰冰的侧脸,那点勇气就如被戳破的气球,眨眼间便散了。 他甚至赌气地想,不过是妖女。他说错话又怎么了!她还不见的说过几句真话呢! 说什么喜欢他。晅曜盯着黎丹姝和苍竹涵极近的背影,心中愤闷:还不是凑着他师兄,满口谎言!
第22章 黎丹姝是第一次登上琼山。 她从前也听过许多有关琼山的传言, 可真当她登上了这条路,才发现传言都说少了。 琼山是“仙界”。 与他们黎门位处清气末端不同,琼山是真正的“仙界”。 山门前的那块昆仑石, 黎丹姝本以为不过是界碑, 可随着她登山渐近, 瞧见的与凡界、乃至黎门都截然不同的景色来,忽而意识到那块石头还是“界碑”。 上清天与凡间界限不明, 故而灵气易散, 许多小门派时日过久难以修炼便是这个缘故。而琼山不然, 它不仅拥有“琼山玉”这样的灵脉,它的祖师似乎还一早便遇见了日后上清天与凡间界限日益模糊的未来,提前设置了界碑, 使得琼山自始至终都立于“上清天”, 与凡间隔出一界来,由登山道为引,化为两世。 黎丹姝一路行来, 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 既高兴苍竹涵的去处真是极好的去处, 又难过最终是她到了琼山见了这景。 因着心绪复杂, 黎丹姝一路无话。 琼山清气澎湃, 黎丹姝也有过担心会否伤到骨头人,所以即便曾经应允过, 却也同骨头人好好说了一遭, 让他暂时抱着月珠于盒子里小睡一会儿, 等她稳定了在琼山的落脚处,就让它出来透气。 骨头人在苍竹涵给她的储物袋里待的安稳, 黎丹姝一步步走进了琼山山门。 萦绕着云气的汉白玉后是一片接连的莹池。黎丹姝知道这大概便是琼山著名的“问心三池”。所有的琼山弟子拜入琼山派遣,都需得入三池, 一为洗骨,二为浣心,三为涤灵。通常来说,这三池对天赋灵根、心中持善的修者而言,是利远大于弊的去处。经三池而行,虽会受点皮肉之苦,可三池中磅礴的灵气也会冲挞修者灵脉,拓宽其形,极利于修者敛气修丹。所以实际今日,即便琼山收入门中的,不仅都是心思纯善、澄彻明亮的弟子,却也无人会拒绝三池之试——毕竟琼山的三池就像是一种印章,只需你过了,便算是正道人士,是仙而非魔的承认。 黎丹姝神魂破损,虽未真正入魔,可在魔域求存这么些年,她也算不得“正道人士”。 如今她不过刚刚接近三池边缘,便已觉得寒气逼人,冰冷难忍。 晅曜见她瞧着面色难看,踌躇一二,罕见地说:“你怕什么,我之前诓你的,你又不拜师,谁会让你入三池。” 晅曜嘀咕道:“大师兄会领你走另一条路的。” 仿佛正应了晅曜的话,苍竹涵果不其然领着黎丹姝走向了右侧。黎丹姝定睛一看,方才发现右侧竟然还有一条宽阔大路,这路似乎是被施了咒,明明是比三池还要容易行的去处,黎丹姝却在苍竹涵指出之前毫未注意。 苍竹涵微微笑道:“是有些障眼法,不过师妹你只需认一次,今后便能瞧见了。” 他侧身为黎丹姝引路:“师妹,走这边,我领你先去见掌门。” 黎丹姝一听这话,心中有些退缩。 她语带希冀地问苍竹涵:“我必须去见掌门吗?我、我能不能就在琼山随便找个角落住下?” 苍竹涵凝视着她,叹息说:“师妹,你来琼山,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先拜会掌门。更何况,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妙,想要医治,也需得引风师伯相助。”似乎是知道黎丹姝在怕什么,苍竹涵宽慰道:“别担心,有师兄在,不会让你有事。” 黎丹姝欲言又止。 她很想和苍竹涵说,拜见掌门的规矩是上清天山门的规矩,黎门毁了,她早就不是上清天的女修了。看看你师弟的态度,琼山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般想的。他们不在你们前说我不好,是对你敬重,而非当真认为我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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