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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扶光毕竟在北海深渊受了伤。 她可不会因为自己在这一战里面领悟了就忘记自己受伤这件事情。若它当真只是妖族内乱也就罢了，但如果背后另外有人使坏推进，周扶光也必须要回敬回去。 而且祝谈意也是在北海深渊失踪的。 无论是查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要找祝谈意的下落，周扶光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亲自再走一趟北海深渊。 封存灵魂的琥珀石放在剑阁仓库里，周扶光失忆后不大认路，周棠波今天也暂时没有别的安排，便干脆给周扶光带路，带她去了剑阁的仓库。 若是只叫‘仓库’，难免让人想到凡人用来堆积财产的黑黢黢的粮仓。但实际上剑阁的仓库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海纳楼。 海纳楼内有十二层，每层外面看着只是普通的阁楼，但内部却用空间折叠阵法分割成无数的空间格。周家剑修们在外历练带回来的无数天材地宝和功法，全都堆积在海纳楼内了。 经过上千年的积累，海纳楼内的奇珍异宝早就多得数不胜数，也是许多小偷觊觎的地方。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小偷能摸进这里。 守门的侍从认出她们，脸上堆叠笑容，非常殷勤的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两位小姐要取什么东西吗？何必亲自来，差人通知一声，我马上就给您送到院子里——” 周棠波道：“前天存放了那几位前辈魂魄碎片的琥珀石在哪里？” 侍从回忆了两三秒，“放在六楼珠宝格了，请随我来。” 进入大门，楼层内里看着也不大，一架小巧的竹梯子绕着楼层内壁盘旋而上。每层楼横面有数百个抽拉式格子，在这些看着小巧的格子里，却折叠着百平到千平不止的空间。 一直上到六楼，珠宝格却开着——侍从解释：“刚才有人来取东西，所以没关门，请随我来。” 他将手放进珠宝格内，旋即整个人被微光挟裹卷了进去。周棠波与周扶光也用同样的办法进入了珠宝格。 珠宝格内里极大，陈列柜都用阵法隔开，按照宝物的习性构造出独立的小天地。 周扶光敏锐，一进去就察觉到了另外一批人的存在。她侧过头，目光扫过旁边：隔着三个陈列柜的距离，两名侍女互帮互助，小心翼翼打开隔离阵法，将一个黑铁盒子抱了下来。 黑铁盒子材质特殊，周扶光随意扫视过去的一眼，居然无法看透里面放着什么。 等到那两名侍女合力抱着黑铁盒子，绕过陈列柜，走过她们身边时，周扶光冷不丁开口：“这是什么？” 那两名侍女停下脚步，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又转回周扶光脸上。见周扶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前面的侍女只好示意同伴先放下盒子，自己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回答周扶光。 “回扶光小姐，这是要给阿泷姑娘送过去的药。” 阿泷姑娘。 阿泷。 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周扶光迅速找到和这个名字相对应的身份：她的生母。 服侍她的侍女同她讲过的。 她的母亲阿泷，不是嘉陵人。她是个外姓女，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需要吃很多很多的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阿泷平时就不爱出门，到了冬日便完全不离开房间了。 阿泷得的病不是普通的病，而是一种遗传诅咒，所以就算剑阁里有不少医修，也无法治愈阿泷的疾病。同时又因为她是不能修炼的凡人，很多仙药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只能用少量的仙药和凡间的药物混合，才能勉强吊住阿泷的命。 周扶光刚听完自己母亲的情况时，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好。而且按照侍女说的，她还有一个身体同她一样强壮的妹妹——实在想不出，一个如此病弱的女人，是如何生下两个身体强健天赋卓绝的孩子的。 身体这么弱还能生下双胞胎，光是这点就已经让周扶光感觉不可思议了。 “把盒子打开，让我看看。”周扶光下了吩咐。 侍女面露为难之色，“这……” 周扶光：“我不能看？” 侍女连忙摇头，但还是迟疑：“阿泷姑娘不太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药，平日里您和元絮小姐都会避开……” 确实，以前的周扶光虽然从来没有叫过阿泷娘亲，但她毕竟是在阿泷身边长大。尽管以周扶光的性格，当不了什么孝女，但对阿泷也向来尊重。 阿泷不想她看的东西，她嘴上不说，行动上倒是从来不违背。 只是现在失忆的周扶光要更浑些。 她抬了抬下巴，理所当然道：“那就是我能看咯？打开。” 侍女没有回绝周扶光两次的语气，实际上第一次回绝周扶光时，她的两条腿就已经开始打战了。在周扶光和阿泷之间，她毫无疑问是更听周扶光的话。 盒子外貌不算很大，但重量却很足，需要两个侍女合力，才能将盖子掀起。 在黑色铁盒外盖掀起的瞬间，一股腥臭的阴风卷了出来，连带着这片空间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成人脑袋大小的黑红色珠子。 珠子并非浑圆，表面有些凹凸，上面附着许多魂魄不全的恶灵，所以才会在开盖的瞬间，卷起那阵阴风。那些恶灵对周扶光这种程度的修道者，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如果是她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体弱多病的凡人阿泷—— 只怕一靠近就会立刻昏厥过去，少说得发场高烧，做满足足一月的噩梦吧？ 周扶光：“这也是药？怎么用？煎煮了喝水？” 她以为这种奇怪的珠子是某种药引之类的东西，至少是种一次性的东西。 但侍女却回答：“此乃极北雪女一族的圣物，只需将它放置在阿泷姑娘的房内摆满一整天，便能抑制阿泷姑娘身上的诅咒。” 周扶光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你是说，要把这玩意儿和阿泷放在一个房间里？还只能抑制，不能根除？” 侍女点头，“阿泷姑娘身上的病，剑阁也束手无策。就算是雪女一族的圣物，也只能抑制，不能根除。” 周扶光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不是说她身体很差吗？把戾气这么重的东西跟她放在一个房间？” “好歹也要把上面那堆残魂给清理了再送过去吧？” 侍女有些为难，回答：“但是……这上面的残魂不能清理，这是阿泷姑娘要求的，家主大人也同意了。” 如果只有阿泷要求，侍女们大概率会无视。在剑阁侍从们眼里，阿泷的生命远比她个人的意愿更加重要——因为她是周长赢的女人。 她是‘属于’周长赢——属于周家家主的东西。 侍从们会像维护剑阁里的花花草草一样，维护阿泷。而只有那些强大的剑修，在侍从们的心目中，才是有话语权的，必须要尊重的‘人’。 因为周长赢同意了阿泷的要求，所以那些侍从们才会像遵守家规一样严格遵守阿泷的要求。随意无视家规挑衅长辈，那是剑阁正式弟子的特权，而不是侍从们的特权。 一个剑阁弟子，只要够强，哪怕是像周扶光那样打伤同门离家出走，再回来时她仍旧会是剑阁的大小姐。 周扶光盯着那颗珠子看了一会儿，摆手：“那你们继续去送药吧。” 见周扶光并没有再提出别的过分的要求，两名侍女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她们匆匆向周扶光行礼，抱起黑铁盒子快步离开。 周棠波凑过来：“那珠子有问题？” 周扶光摇头：“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觉得阿泷……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泷吗？”周棠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相关回忆里翻找，“温温柔柔的，我路过她会给我拿糕点，手艺比剑阁的厨子好，养过周仪景一段时间，瘦瘦的，皮肤很白……哦，就跟你一样白！” 周棠波瞥了眼周扶光雪白的脸，顺畅的继续说了下去，“总是病殃殃的，冬天从来不出门——你知道嘉陵冬天是不下雪的吧？但是剑阁会下呢，而且只在剑阁这一片范围里下。” “剑阁里的人几乎全都是土生土长的嘉陵人，在剑阁外面从来没有见过雪，所以每年剑阁下雪，就算冻手冻脚，大家也会出来凑热闹看一眼的。家主那后院平日里都死气沉沉的，唯独下雪的时候会有人出来走动。” “但是我从没见过阿泷姑娘在那时候出门，她好像很讨厌下雪天。” 周扶光想了想，按照凡人的思路回答：“是因为下雪天，生病的人会更难受吗？” 周棠波摊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专门负责她的医修。你要是好奇，去问周元絮不就好了？你知道周元絮吧？你一母同胞的孪生妹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封存残魂的琥珀石面前。 侍从丝毫不敢插进她们讲话，趁着她们讲话的功夫，爬梯子上去将装有残魂的琥珀石盒子拿下来打开。
第118章 半透明的橙黄色石块静静躺在盒子里, 因为里面封存了魂魄的缘故，琥珀石发出微微的光芒。 周扶光把手伸到琥珀石上空，感知到了里面一些微弱的碎魂。 碎是真的碎, 比她残留的记忆边角料还碎。这么稀碎的魂魄，周棠波她们还能从北海深渊里将其捞回来，周扶光都想夸她耐心真不错。 用元气包裹住那些碎魂小心翼翼探索, 那些魂魄碎得太严重, 周扶光的元气探进去, 也只能搜寻到一些混乱的片段。不，那些短暂闪烁过去的画面, 已经连片段都算不上, 更像是人生回马灯闪现中随机抓出来的一幕。 那寥寥无几的几个画面, 也全都混乱颠倒, 除了里面有很多□□的妖和魔外，根本找不出别的线索。 周扶光收回手, 眉头微皱。 周棠波道：“长老院早就查过了, 如果有问题的话, 也早就被发现了。” 周扶光：“长老那边查过了？” 周棠波点头：“是啊,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长老院那边怎么可能不查？不止长老院在查，和驻守弟子有交情的另外几个周家人也动身去北海深渊调查了此次情况。” “调查结果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些了。” 周扶光：“你们刚把这些残魂聚起来的时候, 就没有探过里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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