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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默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纠结了。 周扶光无视玄默那些没什么用的废话，直接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师父你也是鬼修吗？” “鬼修？不是不是，我是法修来着，也会点剑修和医修的本事。”玄默摆手否认。 周扶光困惑：“你不是鬼修，为什么也能像师爷一样一眼看出第二个人？” 她还记得老者说自己能一眼看出残魂的存在，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鬼修的缘故。之前周棠波和自己一路同行，在自己还没醒来之前甚至还用元气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好几次，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 那么玄默又是怎么发现的？ 玄默挠了挠头，回答：“直觉啊，我这人直觉特别准，比如说我今天早上一早醒来，就觉得我应该去一趟迷魂阵，结果就在迷魂阵里遇到你们了。” 周扶光：“……” 玄默笑容灿烂：“哈哈哈这就是缘分吧！徒弟，我们缘分不浅啊！” 周扶光：“……” 已经有点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下去了。 不一会儿顾千钟和阿般也从屋舍里出来，两人手里都捧着敬师茶——看来是也通过了昆仑山‘看眼缘’的测试。 但在场最高兴的人却是玄默，连喝三杯敬师茶，喝完就高高兴兴的带着三个人绕到屋舍后面。 整个昆仑山能住人的房子就只有这儿了，前厅一个饭堂，空院子，后面三间卧室，两个小间一个大间，没有厨房。 师爷自己睡一小间，那间卧室里挂着昆仑山最杰出的那位法修大能的挂像，每天昆仑山的弟子都要轮流去给师祖画像上香。 但在周扶光他们没来之前，整个昆仑山也就师徒二人，没什么好轮流的，一个人负责早上，一个人负责晚上。 剩下的一小间卧室留给顾千钟了——那间原本是杂物间，但好在杂物不多，随便清理一下就能够顾千钟自己睡了。 周扶光跟阿般和玄默一起睡大间。 “大家早点睡觉，明天早上起来我要教你们修炼的。”玄默最兴奋了，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叮嘱大家都要早睡。 周扶光早困了。 凡人的身体哪禁得住她那个活动量？ 所以不等玄默说完话，周扶光敷衍应了两声，倒头在大通铺上睡下，将被子拉过头顶，眼皮一合迷迷糊糊就要入睡。 昆仑山入夜后冷得出奇，周扶光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敲门声。她被吵得有点烦，翻了个身，就听见耳边阿般哆哆嗦嗦的声音：“扶光——扶光——” 她声音又细又小，大半夜跟招魂似的喊周扶光名字。 周扶光把被子扯下来露出头，没好气：“活着呢，又没死。” 阿般才不管周扶光态度呢。跟周扶光一路走来，她早就习惯周扶光那个破态度了，一扭身贴上去，嘴皮子发抖，满脸欲哭无泪，“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敲门啊扶光！”
第64章 周扶光：“……” 刚才困意上头, 现在被阿般吵醒了，周扶光才反应过来，那敲门声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 确实有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一直在响。 周扶光：“你叫师父。” 阿般吸了吸鼻子, 泪眼汪汪：“叫了，师父睡得好死，叫不醒。” 周扶光不耐烦, 但又架不住阿般掉眼泪, 那敲门声还跟追魂索命似的一直响。 玄默睡在最外面, 明明离门最近，但愣是睡得跟聋子一样安详。 周扶光深呼吸一口气, 翻身起来套上外衣, 拿了枕头底下的三更跳下床, 快步过去将门打开——夜里没点灯, 顾千钟裹着被子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冻得嘴巴都青了。 两人四目相对, 顾千钟吸了吸鼻子：“我要冻死了……还有被子吗？一床被子太冷。” 周扶光跟阿般挤一张床反而没有那么冷, 而顾千钟一个人睡是真的快要被冻死了。 她回头看了眼睡死过去的玄默, “师父睡死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被子, 先进来。” 继续在门口呆着，周扶光觉得顾千钟大概真的会被冻死。 得到允许, 顾千钟连滚带爬进来, 冲上大通铺缩着脚, 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阿般不满的踹了踹他：“你干嘛睡我们的床？” 顾千钟哆哆嗦嗦：“我要冻死了……让我坐会儿……” 周扶光才不管他们怎么吵架——把门关好，她摸了摸自己冻得冰冰凉凉的鼻子, 回床上缩进被窝。 阿般嘀嘀咕咕：“扶光，他就睡这里吗？睡我们的房间？” 周扶光闭着眼睛, 冷酷无情回答：“你想把他冻死的话，也可以让他回去。” 阿般纠结的想了一会儿，幽幽叹气，放弃了把顾千钟踹下去的打算。 反正在来昆仑山的路上都已经挤过一张床了，困得要死的时候谁还在意身边睡得是男是女啊。 这次没有吵闹声干涉，周扶光终于可以闭着眼睛睡个好觉，意识逐渐沉入更深的梦乡。 这次又梦到了那个被黑丝绒牵牛花缠绕的房子。 有了上次推开房门被淹没的经验，周扶光在第二次仍旧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只不过这次房门后面没有像上次那样涌出大量不明液体。 是一个很奇怪的房间，倾斜的书架上摆着很多腐烂的书籍，柜子和桌椅上都落满灰尘。 屋顶也是破的，有好几个缺口，太阳光正从缺口处照射进来，光线发散后变成一层模糊昏暗的金色光晕，像颜料浸染在画纸上。 黑丝绒牵牛花攀爬在墙壁，天花板，还有倾斜的书柜上，于地面和墙壁上制造出诡异的投影。那些投影和黑丝绒牵牛花本身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变成一大片蔓延的阴影。 而那阴影里隐约有红色在流动。 周扶光往那片流动着暗红色的阴影走去，走近之后才看见那片阴影里沉睡着一个人。 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柔软的自然卷黑发与黑暗融为一体，有一张长相同样柔软秀丽的脸。他是睁着眼睛的，眼球如月亮一般苍白，被长睫毛落下的阴影所笼罩。 在少年的鼻尖，有一粒小小的痣。 是祝谈意——虽然从未见过祝谈意前世的模样，但是一见到少年，周扶光就知道这是祝谈意。 她伸出手去戳了戳祝谈意的脸，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很冰冷，像死人一样。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好像睡着了，不会对外界的一切动静做出反应。 周扶光试探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祝谈意？” 少年没有反应。 周扶光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珀尔？” 这个发音可不好念，多亏了周扶光自幼聪慧，几近过目不忘的本事，才能在记忆中将祝谈意上辈子的名字找出来。只是念了这个名字之后，祝谈意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躺在那片浓墨一般的黑暗里，像是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酣睡一样安静。 周扶光看他好像睡得挺舒服，于是自己也坐上去，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很柔软——坐上去的瞬间她稍微吃了一惊，因为确实是柔软得不可思议，人一旦碰到就会立刻软绵绵的陷下去，甚至还会觉得很困。 周扶光躺进去没多久，就沉沉睡去，完全忘记了祝谈意就躺在自己旁边。 蓬松柔软的黑暗流动，从破败屋顶处照进来的月光也流动，每一丝光线都是怪物的视线，黑暗正是它的手掌，温柔的合拢捧住熟睡的少女。 因为担心自己沉睡太久会被心爱的人类遗忘，所以努力捏出一个和自己皮囊有几分相似的玩偶放在那里以供她记忆自己。 但是和这辈子的身体相处时间太短，不够熟悉，所以只好去捏自己在上一个世界的容貌。 幸好，扶光看起来也很喜欢自己上辈子的模样。 扶光喜欢就好。 它黏黏糊糊缠绕住周扶光的手，没有固定形态的液体穿过少女白皙手指，将指缝间的空隙都填满，形成一个充满了怪异与珍视意味的‘十指相扣’。 它小心翼翼触碰人类眼睑下那两粒红色的小痣，脆弱的眼睑皮肤泛出很明显的红。显然那红色与它自身的暗红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单薄又脆弱的，很浅的红，好似透过这片薄薄的皮肤，能看见底下纤细血管蔓延。 没有实体却又狂热的视线注视着少女单薄的眼睑，十指相扣要紧贴到填平每一丝掌纹的褶皱。 周扶光一觉睡到自然醒，起身的瞬间被冷空气冻得一沉默，转手把旁边阿般和顾千钟的被子也给掀了。 两人果然被冻得哇哇乱叫，手忙脚乱跑进另外一边被窝里瑟瑟发抖。 玄默早就醒了，在山顶那处平台打坐，观日出。 周扶光走上去时正好是太阳出来，万丈金光都跳出云海，远远望去，云面上似乎烧着一层火，色彩妍丽又辉煌。 她站在玄默身后看了会儿，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来，玄默才结束了打坐，拍拍衣摆站起身：“早啊——” 周扶光颔首算是回答，开口时习惯性直接谈正事：“这里没有厨房，一日三餐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玄默睁大了眼睛，满脸茫然无辜的看着周扶光。 周扶光微微挑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整张脸上都写着反问句。 玄默挠头：“我吃得少，饿得厉害时要么抓点野猪野鸡烤来吃，要么去山下的镇子里买东西吃。”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辟谷，一般不吃。” 周扶光：“……师爷现在是什么修为？” 玄默挺起胸脯，满脸骄傲：“师父已经元婴中期！” 周扶光：“那师父呢？” 玄默继续满脸骄傲表情：“我刚入结丹！” 周扶光转身往台阶处走。 玄默连忙小跑追上她：“徒弟你去哪啊？我们今天要学练气哦！” 周扶光回头，微笑：“我去收拾东西，告别师门。” 玄默大惊失色：“什么？为什么？为师哪里做得不好吗？为师连陪伴自己多年的素商剑都送你当见面礼了——钟钟和嘉柔还没有见面礼呢！” 周扶光：“……” 周扶光：“钟钟和嘉柔是谁？” 玄默：“就是顾千钟和陈嘉柔啊，咦，你不知道嘉柔的大名啊？阿般是她小名，她大名叫陈嘉柔，她没有和你说吗？” 周扶光浑然不在意：“我没问而已。还有，素商剑是我昨天才还给你的，哪来的陪伴你多年？” 玄默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又不失爽朗的笑：“哈哈哈对哦，你看我这个记性，又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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