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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左边这排雕像面前来来回回的逛，逛到旁边的小沙弥跑过来，体贴询问：“这位女施主，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周扶光摆手：“我就随便逛逛。” 小沙弥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周扶光一眼，但见她不需要自己帮助，就还是离开了。 两人逛了半天，最后又在大殿后门处会合。周扶光皱眉，回头看了眼大堂左边，嘟哝：“不是在左边？那它跟我眨左眼干什么？等等——” 周扶光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不会要把它的左眼挖掉，才能找到那份机缘吧？” 这结论多少有点离谱，但因为是从周扶光嘴里说出来的，祝谈意居然一点也不觉得不对。 他板着脸十分凝重，提议道：“但是现在人很多，不太适合动手。不如我们晚上再来？晚上就没有这么多香客了，守夜的和尚也总有休息的时候。”
第82章 半夜。 周扶光和祝谈意站在寺庙入口, 看着灯火通明，前来参拜的香客不减反增的寺庙，陷入了沉默。 庙门口的小沙弥记性很好, 白天见过周扶光了，到现在却还记得她的脸。他拿出两支香递给周扶光和祝谈意，笑眯眯道：“两位客人是来听讲的吗？现在还没开始呢, 不如先进去上香吧。” 从小沙弥手里接过那根带着浓重檀香味儿的长签香, 周扶光深吸一口气：“失策。” “没想到这地方夜生活还挺丰富。” 来都来了, 她干脆走进大殿，当真对着殿上金身拜了拜, 奉上那柱香。 周扶光本身是不信神佛的, 修道者少有信奉这些的, 哪怕是她所熟知的某些佛修, 也只是践行佛修的道而非盲目信奉神佛。 她奉完那柱香下来，祝谈意把自己手里的香递给周扶光——周扶光微微挑眉, “你不去插香？” 祝谈意摇头。 周扶光道：“就算不信也能去插香, 没什么影响。” 祝谈意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意外的固执, 听完周扶光的这句话后还是摇头。周扶光也不勉强, 见他实在是对上香一事不太感冒, 就干脆接过祝谈意手里的香，一转身帮他插进香炉里。 那香炉里已经插进去了不少的香, 热气变成一波又一波袅喏的雾, 从香炉缝隙里往外滚。周扶光衣服上也沾到了一些檀香气, 她带着满身檀香的气味站回祝谈意身边。 从殿门外面走进来的香客越来越多。 人多的时候，周扶光就会担心祝谈意会跟自己走散, 所以干脆伸手拉住了祝谈意的手。他的手还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但每次周扶光拉住他手的时候, 他就会很温柔的回握，手指尖很缱绻的摩挲上周扶光手背。 两人穿过香客和人群，空气中挤满各种人的气味。 寺庙的屋檐上挂了很多红色灯笼，本文由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君羊整理烛光透过灯笼皮照在屋瓦和墙壁上，祝谈意抬眼就能看见前面周扶光的后脑勺，她雪白的头发又长了许多，垂过肩膀，橙红缱绻的灯光落在她发梢。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光让祝谈意想到了红色。 在周扶光那同样雪白的皮肤上，铺展开的，半凝固的红色。 祝谈意见过很多受伤的人，但从来没有那个人有周扶光这样温暖的血。 舔舐那些血液，当它们化进祝谈意身体里时，柔软的内里几乎要被这些富含生命力的液体灼伤。那种滚烫的痛觉居然令人迷恋，他的目光无法克制的追随着周扶光，除了周扶光以外的一切对祝谈意来说都是不重要，不需要关注的。 直到走在前面的周扶光脚步停下，祝谈意才跟着回神，身体紧随着周扶光，顺着周扶光所看的方向看去——周扶光在看寺庙入口，一位头发散乱的妇人哭着冲了进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怪物抓走了！”妇人这样尖叫着，手指紧紧抓住扶住她的小沙弥。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那妇人，本地土著是凑热闹，而混在本地土著里面的修士则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周扶光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难民堆里惨死的孕妇，难道说每个横死的孕妇都会变成怪物，来抓走王舍城里的孩子吗？ 她还在想这个问题，旁边已经有长相人模狗样的修士上前扶起了妇人。周扶光觉得扶人那男的有点眼熟，皱着眉自言自语：“那男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看着好熟悉。” 祝谈意好心提醒：“在粥棚里和你搭过话的。” 周扶光立刻记起来了：“哦，那个啊——他叫什么来着？” 祝谈意：“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旁边那个人叫萧秦。” 周扶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并没有要出去凑热闹的意思，只是看着青年把妇人扶到一边，温言宽慰。妇人暂时被他安慰了下来，但不知道青年说了什么，她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周扶光正抱着自己胳膊津津有味的看，对面站在青年身后的萧秦突然侧目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周扶光歪了歪头，浑然没有偷看被抓包的自觉——倒是祝谈意，瞬间变得警觉起来，盯着萧秦，难得对人的态度从‘无所谓’变成了‘不善’。 萧秦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和善得体的微笑：“我们打算去帮那位夫人找回她的孩子，周姑娘有兴趣一起吗？” 周扶光摆手，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兴趣。” 萧秦并不意外，只是目光轻轻往旁边祝谈意身上扫去——虽然在秘境内被剥夺了修为，但他敏锐的五感却还在。尽管面前的少年除了个子略高，气质阴郁了一些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对方能和周扶光混在一起，只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位是你的弟弟吗？”萧秦礼貌询问。 周扶光反问：“你们西府院的弟子都这么八卦吗？” “你怎么说话的？知道他是谁吗？！”与萧秦同行的青年不满，挤了过来，单手叉腰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周扶光。 轮身高，成年男人自然是要比周扶光高的。 只可惜在气势上，却仍旧微妙的输给周扶光半头。 她嘴角微微上翘，神情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轻佻的扫过对面，慢吞吞开口：“我知道啊，西府院的弟子嘛，就是不知道你们山顶那三尊圣人像现在立起来没有？” 周扶光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包括吵架——除了祝谈意之外，她吵架从来不输。 青年果然被周扶光这句话噎住，眼睛瞪大却说不出话来。 西府院山顶那三尊被推倒的圣人像，是整个西府院的耻辱。 原本面色和善的萧秦，脸上的微笑也凝固了片刻。他垂下嘴角，但是没有再试图跟周扶光搭话，只是按住了同伴的肩膀，淡淡道：“还要去帮那位夫人找她的孩子，事不宜迟，先出发吧。” 他的同伴露出了憋屈的表情，但还是顺从的离开。 一是因为萧秦在这行人中确实很有话语权，二是他们也没把握一定能打得过周扶光。 在秘境内大家都被压制了修为，而周家剑修的身体底子是出了名的好。抛开修为动手的话，他们几个大男人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周扶光这个小姑娘。 周扶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嗤笑，抬着下巴温吞骂出一句：“孬种。” 她伸手又牵住了祝谈意，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十分认真的对祝谈意道：“你长大之后可别变成那样的男人。” 祝谈意其实没明白‘那样的男人’是‘哪样的男人’，但不妨碍他从周扶光的言语间听出周扶光不大喜欢萧秦一行人。 他垂下眼睫，露出个乖巧的表情，点头说好，就差没变成一只小狗，蹭着周扶光的腿发毒誓。 祝谈意的态度令周扶光很满意——如她这般高自尊的人很难去接受任何人用平等的姿态跟自己交流，更别提萧秦言语间自然流露出来的年长者的措辞。 他自认为的包容，落到周扶光眼里，完全变成了挑衅。 在剑阁连长老都会挨打，更不存在年龄大点就能以兄长自居的情况。周仪景之所以是大哥只是因为周仪景是目前的剑阁第一人。 但凡周棠波打得过他周棠波也绝不会承认周仪景是哥哥。 不过，周扶光倒是知道萧秦。 西府院的首席弟子，天资过人，因为二十岁斩蛟龙而一度成为东洲的话题中心。在他成为最年轻斩蛟龙修士的那一年，周仪景被他从东洲男修花名榜上挤了下来。 虽然花名榜这种东西只是好事之人排出来的最受欢迎的男修与女修——这种和实力无关的东西，剑阁弟子本不该关注。 但这并不妨碍剑阁弟子那段时间经常跑出去找蛟龙杀。 不过区区花名榜。 但是被西府院的书呆子挤下去了就很丢人。 剑阁内部的玉牒公共频道曾经组织过一次去套萧秦麻袋的活动，最后因为能出嘉陵的那些人比起萧秦都更讨厌周仪景，所以这个活动最后无疾而终了。 周扶光拉着祝谈意，两人绕到寺庙后面，翻上屋顶。 寺庙的屋顶很高，周扶光翻上去时，还有几只小猫坐在上面。它们倒是不怕人，见两个人冒出来，也不跑，就是瞥了他们两眼，又扭过头去，喵喵叫几声，舔着爪子。 月光落到屋脊上，照得猫咪的毛发都闪闪发光。 周扶光踩着屋脊伸懒腰，伸懒腰时习惯性踮脚，因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舒展骨头——会长得高点。 她伸完懒腰，垂下两条胳膊，居高临下俯览浸在灯火中的城市。以周扶光的目力，甚至能看见隔了一条街的萧秦等人与那名妇人。 她都看见了，祝谈意自然也会看见——祝谈意问：“我们要，跟过去吗？” 周扶光指着那条街道：“你知道那条街上有多少盏灯笼吗？” 祝谈意老实摇头。 周扶光道：“那你数左边，我数右边，等数完我们就知道了。” 祝谈意一愣，在他发楞的功夫，周扶光已经垂着眼皮，认认真真数起街道边的灯笼数量了。 顺颂让我数灯笼——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要数灯笼。 这样想着，祝谈意把头扭过去，想要开始数灯笼。但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妇人领萧秦他们进去的宅院，这样没办法静下心来数灯笼，所以最后祝谈意还是转头与周扶光说话：“顺颂不担心吗？” 周扶光眼睛盯着灯笼，漫不经心回答：“担心什么？” 祝谈意：“机缘……之类的。说不定他们现在进去，就从里面得到了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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